館驛之中,軍政司千戶長徐鐸正在翻看手中的賬目。
看了一會兒,覺得頭痛,隨手丟在桌上。
“二位,真的沒有什麼打算告訴本將軍了嗎?”徐鐸緩聲問道。
他下垂手坐着的兩人赫然是白天就已經離去的陸知和蔣文龍。
陸知閉口不言,這時候讓自己的師兄跟對方交流就行了。
不談官位,實力同爲四品,說話自然不落下風。
蔣文龍微微一笑,道:“徐將軍,既然您帶着聖旨前來,我二人自然會配合您尋找陸離的下落,也會知無不言,可情況都已經告訴你了,如果不相信的話,也可向上奏報。”
“亦或是將我二人帶回都城查辦,都可以。”
徐鐸嘆息一聲,道:“蔣先生嚴重了,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景王那邊,這次還派兩個尾巴盯着,我也難辦。”
蔣文龍和陸知相視一笑,這個徐鐸到真是不避諱,滿嘴的大實話,哪怕這話不應該講在當面他還是說了出來。
“暗樁已經通稟過了,陸知,不得不說你大哥是個絕頂聰明之人,多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就跑了,就是不想給你們帶來麻煩。”
陸知聞言有些不悅,道:“徐將軍,我要糾正你一點,我大哥不需要跑,他又沒有犯錯,只是跟你一樣,迫於無奈。”
徐鐸揉了揉眉心,搖搖頭,沒有解釋,也沒有介意陸知的態度。
“說到無奈,眼下抓了這麼多人,才叫真的無奈。”
蔣文龍點點頭,道:“這事情我本來不該過問,但作爲儒家弟子,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如此不問青紅皁白的抓這麼多人,幾乎每座城池都是如此,到底要做什麼?”
“司主的意思,就像放棄山海關一樣。”
兩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像是捕捉到了什麼。
“李司主真是下了好大一盤棋啊,不過這事情不是該絕對保密的嗎?”
“司主交代過了,儒家雖然都是酸腐之輩,但多數對於朝廷還是死忠的,畢竟講究什麼天父君親師,尤其是你二位不用瞞着,如果我執意不說,反倒會引起麻煩。”
二人嘴角同時露出苦笑,對方實在損自己,但卻不覺得很難聽,反倒像是一種誇讚,這徐鐸是個粗人,但其說話的方式絕對是個妙人。
“那這些被抓起來的人?”
徐鐸擺了擺手說道:“那些個說的太過分的,真有損大魏名聲的,就打一頓,然後關起來,至於那些連帶着進來的,好吃好喝養着就是了,到時候一併放了。”
這時候,門響了。
“進。”
護衛遞過一張紙條,看了上面寫的,徐鐸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之色。
“平時也就算了,這時候還敢做這樣的事情。”
護衛單膝跪地。
“傳我軍令,那個收了銀子的百戶打四十軍棍,至於那個什麼李逍遙,一併抓起來。”
聽到李逍遙的名字,蔣文龍和陸知二人同時站起身。
“是。”
“慢着。”蔣文龍趕忙阻止。
徐鐸一愣,問道:“蔣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徐將軍,可否告知事情經過?”
“簡單,這個李逍遙家裡的丫鬟因爲買了一些敏感的東西被懷疑是蠻族細作抓起來了,這個李逍遙買通了百戶過來贖人。”
兩人相視一眼,蔣文龍問道:“敢問這個丫鬟真的是蠻族細作嗎?”
“我剛纔不是跟你說的很清楚了嗎?”
蔣文龍緩緩點頭,道:“那就請徐將軍給蔣某一個薄面,放了這個丫鬟吧。”
如果對方有罪,蔣文龍自然不會來求情,畢竟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規矩就是規矩,無論交情如何都不能更改。
但眼下情況就不一樣了,徐鐸說的也很清楚,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被冤枉進來的,而之所以這樣只是做給一些人看的。
想要完成這正應了這個計劃就必須得這麼做。
蔣文龍既然知道徐鐸在顧及什麼,只是放了這一個沒有關係,而是不能開這個先河,如果說這些人的親屬都用錢來贖人的話,那麼他們真的就白費勁了。
到時候這件事情做了和沒做到時候效果是一樣的,這絕對不是那位軍政司的李正嬰想要看到的。
徐鐸自然是以李正嬰的命令馬首是瞻,並且他也明白這裡邊關係到的利害之處,不可能因爲這一個先河,就讓所有的事情付之東流。
除非出現特殊的情況,比如眼前這種情況就很特殊。
蔣文龍的面子他不得不給,因爲李正嬰那邊也特意關照過了,關於儒家或多或少的都要給一些面子,只要要求不太過分,他就會答應。
話雖然這麼說,徐鐸還是要把事情給問清楚了。
徐鐸愣了片刻後問道:“我能問問你跟這位李逍遙是什麼關係嗎?”
這一點也是徐鐸比較好奇的,他自然不會認爲作爲儒家的弟子蔣文龍會跟一個丫鬟扯上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
他想要女人還不多的是,作爲一個四品儒生一點兒都不難。
可是這個李逍遙就不一樣了,徐鐸認爲能跟蔣文龍這樣的人成爲朋友,絕對不會是寂寂無名之輩。
而他也不是什麼孤陋寡聞之人,可是在徐鐸的印象裡,確實沒有李逍遙這號人物,甚至說從來沒聽說過。
儒家也不是走天下的宗門,而他們所結交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個大門派中的翹楚,這一點毋庸置疑。
結果突然冒出個李逍遙,不得不讓許多引發心中的好奇。
蔣文龍笑了笑,說道:“算是一見如故的交情吧。”
隨即把自己水陸法會經歷的事情,遇到李逍遙之後,還有李逍遙出手的那次都說了一遍。
徐鐸聽完之後不禁驚訝道:“蔣先生,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五品修士殺一個四品?是不是有點天方夜譚了?”
關於邱嶽山的死,儒門那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因爲就算是四品,他也不是其中最優秀的。
何況有着蔣文龍的關係,這件事情自然也就能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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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一開始也就是清楚這一點纔會放任自己出手的,所以現在儒家的人也沒有來找他麻煩。
蔣文龍微微一笑並沒有解釋。
而徐鐸卻質疑道:“同樣是儒家弟子,他殺了你們的人,這事情難道儒家就不想討個說法嗎?”
陸知淡然一笑回答道:“同樣同殿稱臣,李司主跟景王好像也不穿同一條褲子吧。”
徐鐸啞然,想要發火,卻找不到由頭。
指着陸知問道蔣文龍,“他平時就這麼說話嗎?”
蔣文龍躬身一禮,道:“我師弟是個直腸子,不太會說話,將軍見諒。”
徐鐸搖了搖頭,瞥了陸知一眼,並沒有計較什麼,其實如果不是因爲陸離的事情,他可能都會直接無視陸知。
“行吧,被你說的這麼厲害,我也想見見這個李逍遙了。”
相見時難別亦難,誰也沒想到重逢會來的如此突然。
此時的陸離就站在大牢門外,眼下也是他的一種試探,如果對方收了銀子就放人,就說明這次抓人的事情完全是一己好惡,無事生非。
如若不然,事情就如同他想的一樣,以軍政司那個李正嬰爲主導,針對蠻族要有一次很大的行動。
而這次抓人只是一種輔助手段罷了,爲的純粹是故意給對方露出破綻來。
一刻鐘過去了,對方答應放人,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陸離覺得自己已經得到答案了。
那樣的話,福香也不着急救了,她在裡面吃不了什麼苦。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笑聲。
“李兄,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面了。”
陸離愕然轉身,三道身影在不遠處。
“蔣兄,陸兄,你們倆個不是走了嗎?”
“這不是配合徐將軍尋找陸離嘛,就被攔下了。”
陸離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來,衝着三人抱了抱拳。
“李逍遙是吧,聽說你五品實力就單瓶一己之力殺了位四品?”
“僥倖而已。”
徐鐸哈哈一笑,道:“別謙虛,連蔣先生都對你誇讚有佳,一定超乎常人,但你這次來怕是壞了規矩。”
陸離也不客氣,說道:“誰的規矩?”
“我的。”
“亂抓人就是你們的規矩?”
陸離現在還搞不清楚這位李將軍是敵是友,但有一點他很清楚,既然對方出現了,就說明收到了他花錢撈人的消息。
眼下這種事情如果說引來禍端,那麼事情就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樣。
他相信如果不是因爲蔣文龍和陸知聽到了他的名字,並且爲他求情的話,自己現在應該也會被帶進大牢之中,然後被關到這次的事情結束。
當然,陸離肯定是不會束手就擒的,不過對方能不能得手是一回事,對方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就算知道了這一切,現在陸離還是要裝作一副江湖人那種快意恩仇的樣子,必須對這件事情提出應有的質疑。
如果不是這樣,對方纔會真的懷疑,那個時候無論是想救人還是想自保都很麻煩,說不定一個不剩身份也會暴露。
許多想都沒想就說道:“亂抓人嗎?我看不然吧。”
“來的時候我看過簡報,你的那個丫鬟買那些東西做什麼?鋼針,繩子,鐵夾裡邊甚至還有百爪鉤。”
“所以我有理由懷疑蠻族的細作已經來到了兗州城,而這些東西就是爲了封城的時候能逃出去不是嗎?”
陸離呵呵一笑,道:“徐將軍的想象力倒是挺豐富的,不過我聽說山海關都已經失守了,你們有空在這裡發揮想象,就沒時間想想怎麼把山海關奪回來嗎?”
“到底是江湖散修,說話如此意氣用事,朝廷大事,豈是你這等人可非議的。”
蔣文龍趕忙上前要說話,徐鐸直接擡手。
“我也不跟你廢話,你不是又能殺四品的實力嗎?接我三拳,你要是還能站着,我就放人。”徐鐸冷聲說道。
陸離聞言沒有去看徐鐸,反倒是看向了他身後的蔣文龍,笑着問道:“蔣兄,我能信這個人嗎?”
蔣文龍自然知道李逍遙是個什麼脾氣,此時也沒再勸說,只是點了點頭。
“好吧,不用三拳,麻煩,內人還在家裡等我呢,就一拳吧,用出你的全力也是一樣的。”
徐鐸太久被被人如此輕視過了,雙眼微眯,道:“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本將軍今天就教你做人,這一拳下去,只要你不死,我就放人。”
陸離始終揹着手,站在那,微笑着,沒再說話。
徐鐸越發的氣惱,周身靈氣曝起,一個閃身到了幾十米外。
隨即憤然衝了過來,每踏出一步,地面就是一道皸裂。
陸知眉頭微皺,道:“他這是玩真的了,師兄,真的不攔着嗎?”
同爲四品,蔣文龍很清楚那天陸離所展現出來的防禦是多麼驚人。
隨即緩緩搖頭。
“滅!”
一拳轟出,砸在陸離的胸口,徐鐸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恍然擡頭,陸離只是微笑着,身形位置一點沒變,就好像這一拳沒有發生一樣。
“徐將軍,可以了嗎?”
徐鐸滿眼的震驚,有了蔣文龍之前的話,這一拳陸離能擋下來他不會奇怪,但卻不該是如此的輕描淡寫,雲淡風輕。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不過話已經說出去了,自然不能打自己的臉,徐鐸是個武夫,卻也不是反覆小人。
抱了抱拳,道:“佩服。”
沒有問陸離是怎麼做到的,想來是某種特殊的功法,就算自己問了,對方也不會說。
而陸離用的自然是體內半顆星辰的力量。
就在徐鐸這一拳砸向他的時候,陸離直接開啓了星辰傳送。
那一拳的力量全都涌向星辰之內,外加上星辰自身的轉化,到了裡面這一拳的力量也就化作短暫的清風了。
這一行爲消耗了陸離一半的靈氣,換做平時自然不會如此防禦,但就是一拳的賭注而已,完全可以這麼做。
一開始擔心陸離的陸知反倒比蔣文龍淡定,畢竟自己大哥身上隱藏的秘密很多,見怪不怪了。
而蔣文龍卻震驚了一陣後說道:“佩服啊,李兄。”
陸離擺了擺手,道:“雕蟲小技罷了,徐將軍,可以放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