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陛下,河內郡送來八百里急報,轄區-溫縣境內發現了禁忌之物!”
“什麼,河內郡-溫縣,那不是……”
大包袱打開了,裡面赫然也是皇冠、龍袍、玉帶等物,而且製作精良,質地細膩,比從關中送來的還要好上幾分呢!
這就有點尷尬了,河內郡位於洛陽東北部,是有名的富庶之地,而且溫縣正是司馬氏祖籍,在當地影響力非常之大,縣令也是由司馬氏族人擔任的。
如今在溫縣境內發現了皇冠、龍袍,莫非司馬氏也要造反嗎,就算沒有反心,也要承擔一些責任吧,蕭氏就是最好的例子,人家可是引咎辭官了!
“老臣惶恐至極,愧對陛下厚恩,情願辭去太傅官職、武德鄉侯爵位,回家閉門思過,好好反省自身,至於河內郡之事,請朝廷派特使徹查之,若與我司馬氏有半分關係,老臣全家百餘口男女,請斬鬧市,以正國法!”
“老臣告退了!”
司馬防也坐不住了,脫下身上朝服,叩首謝罪之後,顫顫巍巍的走下朝堂,也回家閉門思過去了,還不忘拿走一本《周禮》,同樣準備抄寫一百遍!
先走了太師,又走了太傅,還是因爲相同的罪名,文武羣臣無不驚駭,全用異樣目光看着曹丕,這位陛下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膽量,好下三濫的手段啊!
就算您要打壓蕭氏、士族兩大集團,以鞏固自己的皇位,起碼也要循序漸進,一個一個的收拾,再多換幾個招數吧?
關中、河內都出現了皇冠、龍袍,同一天送到了朝廷上,又逼迫兩位重臣辭去官職,要說二者沒有關係,恐怕誰都不相信吧?
本着誰獲利最大,誰嫌疑最大的原則,幕後黑手也就呼之欲出了,只是不好說出來罷了,這位的文韜武略不及老子,腹黑厚顏則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這個嘛……這個……唉!”
面對羣臣質疑、鄙視的目光,曹丕委屈的快要哭了,天地良心啊,自己真沒有栽贓陷害,只是順水推舟,想借機打壓一下蕭氏罷了。
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結果把司馬氏也給坑了一把,同時得罪了蕭氏、士族兩大集團,對曹家可不是好事,要是二者再聯起手來,自己的皇位沒準就要動搖了。
正當曹丕眉頭緊皺,想着如何挽回局面之時,更大的麻煩事出現了……
“啓稟陛下,河東郡境內發現龍袍一件、玉帶一條!”
“啓稟陛下,東萊郡境內有人私刻玉璽一枚!”
“啓稟陛下,鄴城附近有人立天子旌旗!”
…………
急報不斷送來,牽扯範圍也越來越廣,河東郡是關中士族大本營,衛、賈、裴、柳、薛五氏鈞發源於此,都是傳承數百年的老牌門閥,其子弟遍佈大魏官場!
東萊郡是曹熊的封地之一,曹丕稱帝之後,加封這個同母弟爲蕭懷王,領有東萊、北海、城陽三郡之地,是實力最強的一個諸侯王!
鄴城更不用說了,河北士族的大本營,爲首者是天下第一財閥甄氏,當今皇后的孃家,也是曹丕稱帝的一大助力!
“臣有罪,回家閉門思過,抄寫《周禮》一百遍!”
“臣等皆有罪,回家閉門思過,抄寫《周禮》一百遍!”
…………
每當有一分急報送到,就有幾名、乃至十幾名官員下跪請罪,而後脫下朝服,拿着一本《周禮》回家去了,不到一個時辰,數百大臣就走了一半,餘者也都跪倒在地,隨時做好了走人的準備!
有人要問了,爲何一時之間,中原處處都是皇冠、龍袍,難道也是蜀漢集團的詭計嗎?
答案是否定的,這其實是毒士-賈詡的計策,渾水摸魚,法不責衆!
關中境內發現了皇冠、龍袍,這件事是隱瞞不住的,正式上報朝廷之後,曹丕、士族集團肯定會利用此事,作爲打壓蕭氏集團的藉口!
於是賈詡獻計,私下造一些禁忌之物,讓‘赤眼蜂’分送到中原各地,把士族、皇族、後族全都拖下水,大家都犯了僭越之罪,那就誰也別說誰了,蕭氏就可以藉機脫身了!
“衆卿家們止步,誰也不準走了!”
“陛下,臣等有罪啊!”
“朕說你們無罪,你們就絕對無罪!”
“可是太師、太傅兩位大人都走了,臣等又有何臉面立於朝堂之上?”
……
眼看朝堂上的人越來越少,曹丕徹底的荒神了,自己可以打壓蕭氏,也可以打壓司馬氏,卻無法與全天下人爲敵?
再任由事態擴大下去,得罪的人越來越多,自己就該由大魏天子,變成獨夫民賊了,到時候天下人羣起而攻之,想留個全屍都是一種奢望了。
因此再有禁忌之物送來,曹丕不敢懲罰羣臣了,可這樣子的話,之前對蕭氏的懲罰也要作廢了,一番心血付之東流,關中還是人家的老巢,還白白的得罪了蕭逸,這又是何苦來的呢?
另外嗎,天子言出法隨,最忌諱出爾反爾了,自己剛剛懲罰了蕭氏,轉眼之間又收回成命,這話怎麼說出口,又如何向天下臣民解釋呢?
如果蕭氏沒錯的話,那就是天子昏聵無德、錯怪賢臣,勢必引起權威下降,史書上也會記下這一筆,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曹丕悔的腸子都快青了,恨自己不該魯莽行事,以至於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同時也暗暗猜測着,究竟是誰在暗中搗鬼?
應該不是蕭逸所爲,否則皇冠、龍袍不會先出現在關中,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蜀漢、孫吳的嫌疑很大,可以這兩者的實力,還無法滲透到中原各地吧,能把事情做的毫無痕跡,內部人才有這種本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
莫非是司馬氏做的,先借曹氏的手打壓蕭氏,再借天下人的手對付曹氏,最後推翻曹魏政權,自己取而代之?
那河內郡爲何也出現皇冠、龍袍呢……朕想明白了,這是自污以掩蓋真想,好陰險、好卑鄙的手段,肯定是‘冢虎’的詭計,太符合他的行事風格了。
曹丕很快想‘明白’了,恨得是咬牙切齒,可又不好當場發作出來,只能是暗氣暗憋,在心中給司馬氏畫了一個大黑點,以後再尋機報復吧!
難怪父親臨終交待說:‘司馬懿鷹視狼顧,可重用不可重信,更不能賦予兵權,果然是金玉良言啊!’
問題是,大錯已經鑄成了,如何收拾眼前局面,又不會丟了顏面呢?
“哈哈,朕其實早就知道了,我大魏臣民都是忠君愛國的,又豈會私造違禁之物,陰謀起兵造反呢?
這肯定是蜀漢、孫吳的奸細所爲,意在挑起大魏內亂,他們纔好趁虛而入,真是卑鄙無恥的手段!
朕先前之所以沒說出來,就是想看一看,敵方要陷害那些大臣,凡是敵方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是我大魏的忠良之臣!
速速傳朕的口諭:之前請罪離開的大臣,一律返回朝堂上來,朕要重重的獎賞之,至於這些禁忌之物嗎,置於殿前,以火焚之,證明我大魏君臣同心,絕不給敵方以可乘之機!”
曹丕不虧是奸雄之子,關鍵時刻果有急智,一番解釋之下,既挽回了不利局面,又保住了自己的顏面!
金甲武士來回跑動,把龍袍、玉帶、朝靴放在了大殿前,架上柴堆燒了起來,無法燒燬的金、銀之物,命力士持巨錘砸個稀巴爛,再送到尚坊重鑄金錠、銀錠,歸入國家府庫之中!
“吾皇英明神武,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免禮平身,爾等皆是國家棟梁,朕當重用之、厚賞之,哈哈!”
“謝陛下!”
大臣們陸續的回來了,曹丕下旨擺設酒宴,又安排了歌舞助興,算是變相的向羣臣們賠罪了,畢竟誰也不是傻子,皇帝是中了奸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是真的有意爲之,大家心裡一清二楚。
就連司馬防也回來了,曹丕恨得牙長三尺,還要裝出高興的樣子,親自出殿迎接大駕,請太傅大人重新落座之後,又賞賜了龍頭柺杖一根、皇封御酒一杯,以做壓驚之用!
不過有一個人沒回來,信使在無愁侯府門前被擋住了,不肯放進去,也不肯通報一聲,只說大司馬大人閉門思過,除非皇帝陛下親臨,否則六個月內不見外人!
不稱‘太師’,而是改稱‘大司馬’,看來蕭逸很生氣,是不打算回朝堂了,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正好相反了,送神容易請神難!
‘死了張屠夫,不吃連毛豬,沒了這座殺神坐鎮,朕的朝廷照樣平安無事,還想要讓朕登門謝罪,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曹丕思來想去,決定維護自己的尊嚴,自古只有不是的臣子,沒有不是的君王,更加沒有登門賠罪的君王!
先冷上蕭逸一段時間,估計他自己就跑回來了,大魏帝國四海昇平,邊境上也平安無事,只要自己勤於政務,想來不會有什麼事的!
曹丕設想的挺好,可萬萬沒有想到,馬上就要自抽耳光了……
“報,八百里快馬急報,荊州……荊州送來的!”
一名黃門侍郎跑上大殿,羣臣以爲又發現禁忌之物了,結果大錯特錯了,這次是軍情告急!
‘襄陽城守將文聘、蔡瑁、張允聯名急報:
黃初元年-六月十二日,關羽盡起麾下兵馬,分三路向荊州北部殺來,連克編縣、宜城、中盧等城池,前鋒已經逼近襄陽城下了!
襄陽守軍準備不足,數戰皆敗,死傷慘重,請朝廷速速發兵救援,旬日之內援兵不到,襄陽城恐怕就要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