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晞道:“根據江北細作傳來的消息,此時在句容負責進攻的是魏國兗州軍,兗州軍總共有七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共有將近五萬人馬,恐怕譙王抵抗住兗州軍的第一波進攻,在其後的戰事中,恐怕也難以抵擋魏國兗州軍的進攻。”
司馬聃道:“那是要增兵了?”
“然也!”
蕭樂子卻道:“魏國現在發起的渡江攻勢,主要集中在句容、棠邑、歷陽、蕪湖,然而就是猜測不到哪一點是其主攻點,若是把我軍有限的戰略預備部隊增援句容,恐怕其他方向戰事危機,恐怕我軍將面臨無兵可派的窘境。”
司馬聃沖水師謝石道:“水師有沒有發現魏軍主攻地點?”
謝石道:“目前暫時沒有,不過絕對不可能是句容方向,魏軍手中可以控制的渡船大約一千八百艘,但是句容方向僅發現二百餘艘,這一部充其量只能算是偏師。”
司馬聃道:“左衛將軍殷康何在?”
殷康道:“末將在!”
司馬聃道:“朕命汝率部增加譙王所部,不得有誤。”
“尊命!”
就在司馬聃派左衛將軍殷康率部增援司馬恬時,江北岸灘塗陣地上已經架起了徵南軍的中軍帥帳。此時能不能變佯攻爲真攻,並且順利完成牽制甚至消滅晉軍水師部隊的計劃,最關鍵的地方就是架設浮橋。架設浮橋可是非常專業的東西,如果沒有專業的人做,恐怕未免鬧出大亂子。在歷史上楊廣第一次徵高麗期間,隋軍在遼水上架設浮橋。負責此事的是宇文愷,結果這個楊廣的寵臣是個半吊子,居然鬧出了浮橋居然比河面短兩丈的鬧劇,結果衝上浮橋的隋軍卻無法登岸,只好跳入水中。結果被高麗軍弓箭手射殺,損失慘重。自然石越不知道這些事情,可是他卻知道徵南軍能不能完成作戰處的作戰計劃,關鍵就是浮橋。
在這個時空,中國並沒有建立專業的舟橋部隊,而魏軍卻因爲冉明這個異世蝴蝶的出現,建立了原本不存在的舟橋營。經過句容之戰,石越更加清楚,這個浮橋的重要作用,如果沒有浮橋,魏軍此時不能再像當初那樣順利渡江了。當初渡江順利其實何嘗晉軍有意放水,現在有謝石四萬水師在建康,晉軍水師隨時可以打擊渡江部隊,特別是半渡而擊,這可是兵家大忌。
爲了順利架設浮橋,石越集中了能徵集的一千四百餘艘渡船,把石良所部那個加強營和大量作戰物資運到了江南。
石越嚴令石良,渡江後必須儘快搶戰灘塗陣地,構建二十里防線,掩護架設浮橋。石良的這個加強營,其實勉強作爲一軍了,至少在戰兵方便比討逆軍更多,達到七千戰兵,還有一個器械部,多達五十具弩炮和上百輛百虎齊奔式火箭。得到加強的石良營戰鬥力不弱,可是晉國還有最後一支強軍虎賁軍,面對數量上優勢的虎賁軍米利所部,石良營所承擔的壓力其實也非常大。不過好在石良和魏統搶攻句容不同,至少石越手中的渡船要多,運輸能力也大大增強,如果沒有水師阻攔,自然可以把部隊源源不斷的運輸到江南。
只是現在最大的變數,還是晉軍水師的反應。所以對於舟橋營能不能完成任務,石越非常重視。
對於這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軍事編制,這個舟橋營自然也是冉明的弟子孟遠恩。舟橋營校尉孟遠恩在魏國軍中聲明不顯,而且在冉明衆弟子中也是默默無聞。這種專業性非常強的部隊,建功的機會不多,而且容易被人搶功。
“將軍請放心,我孟遠恩已經接到了師尊的命令,而且我早已向師尊保證過,此番歷陽渡江作戰,我孟遠恩必將竭盡全力保障徵南軍上下順利渡江,絕不會耽擱我軍江南攻略的!”孟遠恩一臉嚴肅道。
石越聽罷後點了點頭,他對孟遠恩的這個態度還是比較滿意的,同時他也是相信這個孟遠恩是有能力帶領舟橋營成功架設浮橋的。
架設浮橋,尤其是要在寬達數公里的長江上架設浮橋,而且還要求在短時間內完成,其難度是可想而知的,別說對於公元三六七年的軍隊來說困難無比,哪怕是對於二十一世紀的軍隊來說依舊是一件困難重重的事情。
爲了在歷陽架設浮橋,順利保障徵南佯攻渡江,吸引晉軍注意,冉明先後從各部隊裡抽調了大量技術軍官,這些軍官大多是專業的工程科出身,而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孟遠恩了。
孟遠恩,孟州人,出身工匠家庭。其父親孟方雲乃魏國大匠師解飛重要助手之一,魏國有名的造船三級匠師。他原先也是準備子承父業學習造船。可是冉明開始開設講武堂,這個青州講武堂一期只開設騎、步兩講,但是到了膠東國講武堂時,冉明在講武堂的課程就開始增加了專業性的東西,比如舟橋、工程、器械、他就是隨大衆就讀膠東國講武堂,隨後畢業後分配在北府軍軍中,當然了他不是去當大頭兵,而是進入軍隊就是隊正級別,初爲輜重隊正,後升爲器械營都伯,軍候、行軍司馬,組建徵南軍時,他併成功進入當時的徵南軍舟橋營成魏國第一個舟橋營校尉。
對於冉明的衆弟子,其中名聲很多的也不少,像陳勇雖然暫時統帥遠征軍,可是已經是魏國方面軍級別的大將了。而陌刀軍將軍雄健,更是成爲了冉明弟子中的頭號悍將。但是話又說回來,冉明的弟子中,能打仗的很多,不能打仗的也不少,可是在專業方面有所建樹的,也只有孟遠恩了。
孟遠恩親臨一線指揮架橋,這個長江浮橋可和那些小橋並不一樣,難度之大,超呼人們的想象。雖然只是浮橋,其實也不是那麼好架的。大量的鋼鎖固定在大小渡船上,爲了增加浮橋的浮力,孟遠恩在各個渡船相連的部位,投放了無數的密封木箱或密封木桶,從而增加浮橋的浮力。
就在這個時候,位於江心島的旗語兵傳來消息,由於江水流速過快,無法按照計劃進行木樁作業。沒有足夠穩固的木樁,自然無法架設浮橋。
孟遠恩道:“既然無法打下木樁,立即把水泥和鋼筋運到江心島上,咱們就澆築一個固定點。”
隨着孟遠恩的命令下,大量水泥開始被搬上運輸船,運往江心島。
只是這個工程量非常大,也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完成的。等了整整一天,魏軍的浮橋甚至連影子都還不有出現呢。
但是在這個時候,晉軍水師卻發現了在歷陽渡河的魏國軍隊。也發現了魏軍架設浮橋的動向。
蕭樂子在接到消息後,向司馬聃道:“陛下,現在可以確定,魏國渡江的主攻地點,就是歷陽!”
“歷陽!”司馬聃雖然不善長軍事,但是經過這些時間的壓迫性培養,多少也能懂點。隨着司馬聃的目光搜索,蕭樂子一下子指到了歷陽的方位。蕭樂子看着司馬聃茫然的樣子道:“
歷陽當江淮水陸之衝,左挾長江,右控昭關,梁山峙其東,濠滁環其北,爲“淮南之藩維”,“江表”之保障,自古以來,爲兵家必爭之地。據古籍記載,長江下游渡口有二。一是瓜州渡:京口(今鎮江)與對江廣陵(今揚州)通道。二是橫江古渡:歷陽與對江採石通道。長江流向由西向東至境改爲南北向,“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故名橫江。凡自淮西來者,必趨渡江,進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採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發難,歷陽當其要衝。
魯昭公十七年(公元前525),吳伐楚戰長岸(今和縣西梁山),吳敗,楚獲吳先王寶船“餘皇”,“置於岸,環塹而困之”。後吳將公子光施驕兵之計,將寶船奪回。史稱此戰爲“長岸之戰”。東漢末年,孫策自歷陽橫江浦渡江,佔有江東,建立東吳王朝。我朝太康元年(公元280),武帝命王睿討伐東吳。睿以高大戰船組成水師,順江而下,直指金陵。吳主孫皓憑藉長江天險,在天門山(東爲當塗博望,西爲歷陽梁山)激流中暗置鐵錐,並加以千尋鐵鏈橫鎖江面,企圖以斷樓船通行。結果王睿一鼓作氣,越天門,過三山,直搗石頭城。”
司馬聃此時總算明白過來了,歷陽有失,他的建康已經危險了。司馬聃道:“蕭卿,此時朕應該怎麼辦?”
蕭樂子道:“此時魏國在歷陽橫渡的部隊並不多,尚不足萬人。若是任由其不斷渡江,恐怕局勢就危險了。唯今之計,我軍先機已失,必須搶戰有利時機,趁魏軍渡江不足,把魏軍趕下長江。陛下可命水師謝石所部自江而上,攻打魏軍渡江後續部隊,不求全敗魏軍渡江部隊,只求能將魏軍渡江之勢遲滯既可,同時命虎賁將軍米利、中領軍桓秘率領我軍部隊馳援歷陽,遲則生變。”
司馬聃對蕭樂子自然是言聽計從,隨時下令謝石、米利、桓秘所部出戰。
接到晉軍援軍出動的消息,石越是又喜又憂。喜的是晉朝中計,把水師調過來了,憂的是晉朝太大手筆了,謝石所部水師部隊有四萬人,米利和桓秘所部加起來足足五萬出頭,九萬人馬,是石良所部的十一倍,這石良能抵抗住晉軍的攻擊嗎?
“將軍,前面的兄弟傷亡慘重,您看是不是把他們撤下來休整?”一個都伯級別的參謀小翼翼的向石良問道。
此時,石良手中的兵力只有七千戰兵,加上器械部和輜重營等輔佐兵力,仍不滿萬人,但是石良所要防守的地段是一段幾乎二十里長的弧線陣地。這是歷陽橫江而渡最佳的地段,作爲搶灘登陸的地段,這裡有着無與倫比的優勢。當然,由於都是平原地形,這讓也石良無法藉助地利。
作爲萬米長的陣地,既要防守,壓力不也輕。作爲中軍指揮部,石良把中軍帥旗設在浮橋正南方五里的地方,在這裡他可以藉助望遠鏡清晰的觀察到前線的慘烈戰鬥。戰爭是人類最好的老師,當人類用原始棍棒械鬥時,慢慢發現石刀和石斧威力比棍棒威力大得多,所以慢慢的武器就從棍棒到石質武器,再到青銅武器,鐵和鋼質武器。隨着武器發展,更主要的是作戰戰術和理念的發展。
東晉的軍事裝備雖然比魏軍粗劣,但是不可否認,在這一連串的戰鬥中,晉軍也在學習,也在進步。特別是虎賁中郎將米利,他發現魏軍弩機非常密集、殺傷力非常大。採取密集陣形進攻,晉軍虎賁軍的傷亡非常慘重。爲此,米利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整。首先,他採取投石機和八牛弩進行重點壓制,在步兵衝鋒的時候,不再是單純的採取整曲整部的集結衝鋒,而是在八牛弩和投石機的有效壓制下,進行小規模重點突破。採取以什爲單位,最多一隊爲單位,形成非常鬆散的進攻隊形。
這樣的改變,讓晉軍的傷亡大爲減少,雖然進展不快。可是魏國箭矢的消耗非常驚人。和後世軍隊單兵攜帶彈藥基數一樣,魏國此時弩手的自身攜帶箭矢數量是非常有限的。即使採取了擠壓式箭囊,把原本每壺箭矢的數量從十二隻,提高到了每壺一十五隻,每一個弩手可以攜帶三壺,既四十五隻弩矢。這樣的弩箭數量,足足讓魏國軍隊在進攻作戰中,保持充足的弩矢打擊力度。然而,在這種被動防禦戰中,爲了有效反擊晉軍的進攻,魏國弩矢的消耗量大增。在短短一個半時辰內,位於左翼的一個部一千餘弓弩手已經把自身攜帶的弩矢四萬五千只弩矢消耗一空。然而他們取得的戰果卻非常有限,僅僅射殺不足一千晉軍。
此時,晉軍已經衝進沒有弩矢的魏軍陣前,進行了慘烈的白刃戰。從表面上看,魏軍佔據了非常大的便宜,成片成片倒下的幾乎都是晉軍士兵,然而雖然己方的傷亡要小於對方,但是肉搏戰嘛,都是一命換一命,哪怕是強悍的資深老兵,在連續數次擊殺對方後,也是有可能被對方的一個新兵蛋子給擊殺。然而新兵和老兵的價值是不對等了,一個服役了三年,擁有豐富戰鬥經驗的士兵,哪怕是用晉軍十個新兵的性命來換,實際上都是不值得的。再加上此時對面進攻的晉軍已經換了兩個部,而這兩個部雖然已經傷亡慘重,緊接於崩潰,但是不遠處已經有一個部的晉軍士兵正在急速趕來,到時候體力消耗嚴重,傷亡不小的這個魏軍部極有可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一個步兵部扔有千人戰兵,傷亡數百人的話,雖然會傷經動骨,但是骨架任在,補充一定數量的新兵後不用多久就能夠恢復戰鬥力,然而如果遭到毀滅性打擊,被殲滅半數以上,甚至在戰鬥力被擊潰的話,那麼對於這個部來說,就已經算是徹底廢掉了,哪怕是重新補充了滿員新兵,但是戰鬥力依舊很難恢復到往日的巔峰狀態。
所以在大部分魏軍主力部隊裡的軍官們而言,一換一那絕對是虧的,哪怕是自己一個人換對方兩個新兵蛋子,那也是虧大了的事。
石良手裡總共只有七個部,放在前線保護器械一個部,掩護浮橋渡口留下一個部,左翼、右翼以及正面各放一個部,而位於中軍作爲全軍戰略預備隊的僅僅只乘下兩個部。拼消耗,別說二比一,即使五比一的交換比例,米利也可以把石良所部拼光。
此時正部防守的那部傷亡已經接近三成,如果沒有有效的支援,不給他們時間進行修整,這個部就會廢掉的。對於石良來說,這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石良皺起眉頭,衝這個都伯級參謀軍官道:“命令丙部方慶餘司馬,準備接應。”
說罷,石良下意識的摸了摸放在胸口石越親自寫給他的信。石良雖然不是石越的親子,但是卻是從十一歲開始就被石越收養的孤兒,雖然石越收養的孤兒不少,光養子石越足足有三十多個,可是如今混得最好的還是石良自己。石良從石越的信中,得到了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