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智接着道:“如今這天下,有不知我大魏大將軍是何許人也,亦有不知驃騎將軍的人,就是不知父皇的也大有人在,可是二弟之名,卻如雷貫耳,婦孺皆知。此番大勝,揚我大魏國威、軍威,父皇特恩賜親王儀駕,供二弟入城!”
事實上冉智並沒有安什麼好心,他故意高擡冉明,貶低董潤,張溫,甚至冉閔,用意不言自明。
冉明正色道:“明何德何能,此戰全賴以父皇指揮有方,將士用命,方纔有今日之勝。”
“二弟太過謙虛了,膠東王文治武功,良足可觀,振古而來,之有也,我們大魏在膠東王的領導下,是一日強過一日,真是讓人好生敬佩。”冉智皮笑肉不笑的道:“就連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妾,也可上馬提槍應戰,衛國抗敵,這豈是佩服了得!”
冉明一聽這話,火一下子就起來了。王芷如今已經失去了一個作女人,作母親的資格。古代納妾,主要目的就是火了繁育香火,妾的土位低下,唯一能改變她們地位的就是母以子爲貴,現在王芷已經沒有再次受孕的可能,恐怕她自己都無法擡起頭做人。雖然她還有一個女兒,就算冉明可能對她一如既往,可是府中的僕人和丫鬟也會看人下菜。
面對冉智的再次挑釁,冉明指了指軍隊最前面的屯騎營,冷冷的低聲道:“太子殿下看到了沒有,那是我大魏最精銳的屯騎營,如今的屯騎營是何等的悽慘?莫非太子殿下不知屯騎營是何緣故才淪落至此?一將無能,累死三軍,拒馬河大潰敗,父皇肯定可問責的,太子殿下最好還是想想如何向父皇解釋!”
冉智這纔想起平北軍團先敗後勝,那是因爲他舉薦不當,令狐雷貪生怕死才造成了大軍潰敗,若非許遠陣前斬帥,力挽狂瀾,後果恐怕不堪設想。雖然冉閔並沒有追究此事,不過許遠卻得到了冉閔的肯定。
冉智臉色暗淡,悻悻退下,迎接榮歸的儀式足足舉行了一個時辰,冉智退回到裴弼身邊,低聲問道:“準備好了嗎,本宮今天就要讓膠東王死!”
裴弼道:“準備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不見血的鬥爭,其實遠比見血更加可怕。冉智不應該放棄他的長處,和冉明拼刀子,其實那就是以已之短擊敵之長了。榮歸大歸在無數百姓的歡呼聲中,開始向鄴城前進。
百姓們不懂什麼軍國大事,他們只知道燕國要侵略魏國,被冉明打敗了。隨行隊伍,包括慕容曄、慕容恪、慕容垂在內的近千名燕國貴族作爲俘虜,以及幾輛馬車上專門放置了燕國的王旗、玉璽(僞)皇權的象徵、皇冠、龍袍以及龍椅這些東西。
包括屯騎營在內的平北軍團,軍容士氣相當不錯,他們的步伐整齊,大勝之後,帶着一種有我無敵的殺氣,縱橫交錯的劈砍痕跡,顯示着他們曾經參加了激烈的戰鬥。明亮的兵刃,似乎在向人們訴說着,他們永遠是大魏的保護神。
隨着東明門(實在沒有找到冉魏鄴城的城門名稱,按洛陽的來寫,希望不要噴)的距離越來越近,突然人們的歡呼聲停下了,冉明擡頭,城門正中央站着一個消瘦的身材,她那帶着病態的蒼白麪孔上,掛着晶瑩的淚珠。
看到冉明,王芷總算看到了依靠。
“哇”王芷飛快的跑向冉明,也顧不得什麼禮法不禮法,當着無數人的面,直接把頭埋在冉明胸前,大哭起來。王芷從來沒有如此傷心過。
哪怕當初被土匪俘虜,強逼着成親,她亦沒有半點傷心,反而冷靜的趁蒯越大醉之際,手刃此仇。
王芷非常堅強,她當初在雞冠洞插旗立杆,她鬥黑虎、鑽山豹等衆悍匪,從而聲名遠播。她可以流血,但是不會流血。白鳳非常意外,看着哭得如同孩子一樣的王芷,她暗暗驚訝“這難道是她的那個冷麪無情大當家?”
冉明輕輕拍着王芷的後背道:“我殘忍嗎?明明知道青州有危險,卻無動於衷,沒有抽身支援。”
王芷哽咽着,沒有說話,只是狠狠的搖搖頭。好半晌,大軍堵在城門口,冉明一看這也不是辦法,他擁着王芷,離開榮歸大隊,來到城門邊上。
“奴有一個請求”王芷哽咽道。
“說吧,別說是一個,就算是一百個,一千個,只要我能辦到!”冉明道:“我欠你的太多了!”
王芷擡起頭道:“夫君,你不要離開我,從今天起,我要和你一起戰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塊死!”
“或許我也沒有機會戰鬥了!”冉明目光幽深的道:“不過,我答應你,我們永遠在一起,不再分開!”
在禮法森嚴的古代,男女在大庭廣衆,衆目睽睽之下擁抱,屬於叛經離道的行爲。不過,衆人理解冉明的作法,他們自覺的給冉明留下了二人的空間。
段弘時看到這種情況,暗道機會來了,他衝身邊的死士道:“機會來了,看你們的了。”
段弘時帶着衆死士,慢慢向冉明處移動,突然一名執矛軍士攔住了他喝道:“來人止步!”
段弘時牙齒一咬,倒扣在手中的匕首劃出一道弧形寒光,那名士卒彷彿沒有任何感覺,就倒在丟下長槍,雙手捂住喉嚨處的刀口。
段弘時順手搶過這名士卒的長矛,然後提槍橫掃,三四名沒有防備的軍士倒斃當場。
段弘時暴喝道:“冉明拿命來!”
與此同時,十數名死士抽出兵刃向冉明殺去。
意外,簡直太意外了。
所有人,包括冉明在內,都沒有想到有人居然在榮歸之日,刺殺他。冉明將王芷護在背後,順手抽出橫刀,這時,段弘時已經距離冉明不足五步,其他軍士根本來不及保護他。
冉明看着那根寒光閃閃的矛刃,心裡思緒萬千,突然他有了一個主意。
這些刺客武功並不高,充其量只有幾分蠻力,別說和“天聾地啞”相比,就是和謝艾的死士相比,也差得太遠。
就在段弘時執矛刺向冉明時,破空聲已經密集的響起。那些反應過來的魏軍軍士就用弩機、弓箭向這些刺客身上招呼。
冉明想避開段弘時的這一矛雖然不說有一百種辦法,可是他至少可以毫不拖泥帶水的躲開。然而,冉明並沒有動,彷彿像嚇傻了一樣,站在那時沒動。天眼已經將冉智的異動稟告給他,這次他需要用自己的受傷,讓冉閔痛下殺心。
就在矛刃既將刺中冉明胸部時,冉明終於動了,他的身體微微側了一下身,任由矛刃刺中自己的肋部。
然後冉明的橫刀自上而下,劈中段弘時的雙臂膀。
鋒利的橫刀,毫無遲疑的切斷了段弘時的雙臂。
冉明沒有緊張,神色如常的晃了晃,王芷看着冉明是自己故意受傷的。她悄悄衝冉明道:“夫君,你真狠。對自己都這麼狠!”
冉明苦笑道:“哀兵必勝!我這也是無奈之舉!”
王芷衝冉明笑了笑,臉色突變,她感覺到了一股陰寒的氣息對準她的腦袋。
冉明一個刺客如同一隻大鳥,高高的躍起,然後那一柄闊大的斬馬劍帶着死亡的氣息,刺向冉明。
王芷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見那名刺客突然像一個砍斷的木樁,毫無徵兆的倒在了地上。王芷擡眼一看,那名刺客的後背幾乎成了一團爛肉。
只見林黑山狂性大發,手中唯一的那隻鐵錘在刺客陣中橫衝直撞。
其實不用林黑山發威,那時平北軍團的將士們也憤怒了,榮歸之日,平北軍團主帥居然遭遇刺殺,這是打臉啊,這讓平北軍團數萬將士如何自處?
剩下的事情,冉明懶得管了,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詭異的微笑。
“夫君,就算是演戲,你竟業點好不好?”
冉明嗯了一聲,道:“也對!”他說着,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刺殺風波開始得突然,結束的更快,哪怕再高明的刺客,也無法在萬軍之中,取敵上將首級。如果冉明不是有意爲之,恐怕他連皮都碰不到,就可以把這些刺客殺光。
更何況只是一羣菜鳥?
平北軍團立即在王猛的指揮下停止不前,數萬將士怒氣沖天。
王猛道:“解甲!”
數百名傳令兵來回傳遞着命令“解甲”數萬平北軍團將士,紛紛依令,快速的解除鎧甲,他們脫掉鎧甲,又脫掉了內衣,袒露着上衣。
數萬將士,在寒風中袒露着上衣,每個人身上都有着一條條的傷痕,這是男人的功勳,這是大魏將士的功勳。一道道,傷痕疊着傷痕。有傷痕還露着尚沒有癒合的血痕,重傷,是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痊癒的。
整個鄴城瞬間安靜下來,沒有了歡呼聲,甚至都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議論着。戰鼓咚咚,一聲聲的敲在人心深處。
雖然沒有人說話,可是他們的意思非常明顯,他們要一個說法,爲何榮歸大軍在入城時,他們的主帥爲遇到刺殺,是何人想致功勳赫赫的主帥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