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六股河距離他們的龍城實在太近了,只有五百多裡,騎兵一天一夜多就能到達龍城城下。
慕容恪考慮了一下,痛苦的答應了冉索的勒索。
慕容垂聽說慕容恪把六股河以西的地方全部劃給了魏國,非常生氣。
可是聽到魏國要在六股河設城開互市,慕容垂就不再說話了。
燕國需要魏國的兵刃,也需要魏國的鐵器、茶葉、絲綢、。
以前,他們燕國可以派出兵馬南下去搶,可是現在他們還敢搶嗎?
只有興建互市,才能互惠互利。
謝安看完這篇文章,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冉閔此舉恐怕盡得北地民心。
從此,魏國雄霸北方一定定局。現在代國因爲這一次在背後被燕國捅了刀子,肯定會和燕國不死不休。
北方安定,後方安穩,就可以安心發展。
魏若真正強大,引兵南下已成必定之局!
就在這時,江東獨步王文度和盛德絕倫郗嘉賓開始爭論起來。
謝安仔細一聽,頓時大樂!
其實事情發展到了這裡,謝安也內心裡驚歎冉閔的戰略目光。利用慕容恪牽扯代國主力,迫使代國不敢阻止其軍騎借道進入蕭關。
然後利用秦國的戰略重心在東南兩面,從此趁虛而入,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整個關中!
謝安也只是猜測到了開頭,沒有猜測到結局。他以爲冉閔會攻打關中,但是沒有猜測,冉閔用一舉數得,不僅一手促成了代國和燕國的矛盾,讓他們兩國陷入互斗的漩渦中,不能在短短時間得自拔。
從此魏國北部之患暫時消失,魏國可以迎來和平發展之機。同時又施以仁義,盡得北方民心!
恐怕這個時候,晉軍再北伐,不僅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還會受到百姓的堅決抵抗。
沒有辦法,晉朝在對諸胡的態度上,採取了一味的縱容,燕國是晉國扶持起來的,氐人也同樣如此。
王坦之和郗超爭論的話題,漸漸的引無數士子加入他們的辯論,反而無人重視冉閔以贖回代產漢人這個獲得民心的重大舉動!
就在謝安露出遐想之時,王羲之看到了謝安,略一舉杯示爲打了招呼,就和其他人在一起談話。
謝安啞然失笑。
上一次王右軍向謝安求親,結果受到了謝道韞的堅決反對,爲了抵制這場聯姻,謝道韞採取一哭二鬧三上吊,經過半個多月以死抗爭,謝奕愛女心切,被迫妥協了。
回絕了王右軍,本來也不是多麼大度的王右軍,很自然的疏遠了謝安。
謝安也在思考,應該如何才能緩和與王氏的關係,爲了這事,謝安費盡了心思,卻也沒有很好的辦法解決此事。無奈,只好起身離開望月樓,謝安有謝安的驕傲,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事,他是不會做的,哪怕那個冷屁股是王書聖!
烏衣巷,謝氏府邸。
謝安剛剛穿過前廳,就聽到謝奕的咆哮聲:“你們別攔我,讓我殺了這個辱沒門楣,不肖女!”
謝安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來到謝奕的獨院。謝安看到自己的愛妻劉氏正死死的拉住怒髮衝冠,氣如鬥牛的謝奕,謝奕手中的青鋒劍幾次都差點劃中劉氏。而院中並不見其他下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謝安也明白肯定是出了大事,就問道:“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得弄成這個樣子?”
謝奕趁劉氏一鬆神的功夫,居然掙脫了劉氏的拉扯,像瘋子一樣衝進謝道韞的閨房!
劉氏急道:“夫君,快要出人命了!”
謝安沒有來及勸阻,就聽到謝奕大叫道:“孽子,滾開!”
謝安快速進入屋內,只看謝道韞雙眼無神的跌坐在地上,嘴裡喃喃的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謝安上前,一把奪下謝奕的劍,道:“你先去冷靜一下!”
謝奕手中無劍,心中卻殺意滔天。
謝玄上前,不由分說,拉着謝奕去旁邊坐下。
謝安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一家人怎麼能弄到這個地步!”
謝奕手一指謝道韞,憤怒的吼道:“你問她!”
劉氏悄悄對謝安道:“令姜………有了!”
“什麼有了?”謝安茫然道。
劉氏示意謝安坐下,然後低聲在謝安耳邊輕聲低語起來。
原來,王羲之上門求婚。
謝安和謝奕都沒有意見。本來這個時代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根本沒有自由婚姻那回事。可是偏偏王羲之拿自己兩個適合婚配年齡的兒子讓謝道韞自己選擇其中之一。
所以謝奕只得把此事告訴謝道韞。然而謝道韞本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尋常男子根本難入她的眼線。自從遇到了冉明,她心中更是無法容下其他人。
謝道韞不同意,採取了哭鬧、絕食,上吊,最後還跳井自殺。
最終逼謝奕改變意見。
可是十二月冬季,就算是建康,同樣寒冷,謝道韞身子本來就弱,結果又跳了水井,一下子得了感冒。
尋常藥劑根本沒有效果,請來郎中一看,居然發現,謝道韞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子。
一個未出閣的大姑娘,居然懷孕了,而且還發生在書香世家的謝氏家中,這要是傳出去,怎麼見人啊!
“真是家門不幸!”謝安也感覺頭疼!
就在謝安滿腦子都是家門不幸,如何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
望月樓郗超和王坦之的爭論告一段落。郗超打量了一下悶悶不樂的王羲之,臉上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剛剛王羲之冷落謝安,這一切都被郗超看在眼裡。
他已經聽到傳聞,王羲之有意替子向謝道韞求婚。看到王羲之之的表情,郗超就知道謝安肯定拒絕了王氏聯姻的要求。
在其他人看來,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但是對於郗超來說,這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離間謝氏與王氏的機會。王氏和謝氏聯手,桓溫半點機會都沒有,就算能拉攏除王謝之外的其他士族,尚不足以和王謝聯盟。
作不桓溫的首席心腹謀士,爲桓溫掃清一切障礙,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郗超一手端着一杯醇香白酒,另一手拿着一個酒壺。慢慢走到王羲之面前。作爲東牀快婿的主角王羲之,正妻是郗超的姑姑,說起來,郗超和王羲之還是親戚。
當然,郗超與王羲之的私交也非常好!
郗超躬身禮施道:“看亙古(既姑父之意)似乎有點悶悶不樂?”
王羲之倒是沒有察覺到郗超的其他用意,微微一笑道:“悶悶不樂,還算不上,只是有點不痛快。”
郗超笑道:“何以解憂,唯有青酒!”
王羲之笑道:“也罷,今天就與嘉賓大醉一場!”
郗超拿着酒壺,爲王羲之倒滿酒,二人非常的豪爽的大喝起來,一杯酒差不多一兩多二兩的樣子,如果是喝米酒或者是黃酒,既使喝個十來杯也不會醉。
可是白酒不同,特別是這種高度的白酒,王羲之喝了四五杯,六七兩的樣子,臉上出現一絲醉態。
“亙古。您是否在擔憂魏國?”郗超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由淺到深,慢慢引王羲之入局!可惜,書法上造詣晉魏時期無人可以超躍的書聖,玩起權謀,郗超可以輕易甩他幾條街。用句不好聽的話,郗超就是賣了王羲之,王羲之還會爲他數錢!
“是啊,可是現在大晉並不是和魏國翻臉的機會!魏國、代、燕、秦四國大戰,魏國成了最大的贏家。可是魏國的損失最小,以傷亡不足萬人的代價輕取關中,仍有數萬精銳防備着大晉!一旦晉魏戰事再起,後果難以預測啊!”
王羲之僅僅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其實就沒有看到魏國的真正用意,對燕國展開戰爭,冉閔可以利用的就是鮮卑人長期以來對漢人的百般壓迫。
魏國經過這一次大戰,事實也耗盡了積攢的力量,爲什麼冉閔會命令千里迂迴,也不讓近在咫尺的軍隊正面攻入關中?第一他擔憂再挑起與秦國的戰爭,會引起百姓和朝臣的反感,第二就是把戰事陷入僵局,會給晉國和涼國趁機混水摸魚的機會。
可是讓秦國率先進攻潼關和函谷關就不同了,這是秦國對魏國的侵略,長期受胡人壓迫的北方漢人,剛剛分了土地,分了種子耕具、有了微薄的家產,他們害怕氐人會搶走他們來之不易的家財,也害怕再回到從前當牛做馬的日子,自然會支持冉閔攻打關中!
王羲之眉頭一蹙,露出一絲苦笑,道:“真不想給魏國穩定北方,趁機做大的機會,怎奈何有心無力!”
郗超笑道:“亙古其實不必擔憂,魏國要想坐穩北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們大晉纔是天下正統,而魏國則名不正言不順!如今魏國橫掃代、代、強勢進入關中,佔據、幽州一部、並、冀、兗、青、洛、司、雍、豫,這些地方要想穩定下來,最少也需要十數年的時間!這些方有多少心向晉室的人,有多少人心親近大晉,願爲大晉效力?說到底,大晉相對魏國而言,還有有着先天優勢,這些都不是魏國所具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