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看了看李氏和劉嫝,李氏比較有眼色,拉了一把冉靜文道:“靜文跟三娘走,爹爹跟先生還有要事!”
冉靜文也乖巧,向冉明、王猛施禮後,轉身離去!
王猛看到奴僕和婢女,全部離開後,餐廳內只剩下冉明王猛二人,這纔出聲道:“殿下以爲,若那李靜姝若出意外,桓溫會有如何反應?”
冉明不假思索的道:“桓溫乃當世梟雄,雖不會爲女眷和孤反臉。但是孤曾承諾要禮遇他的家眷,若出了意外,就會讓孤失信於桓溫,女眷是桓溫的臉負,如果打了桓溫的臉,桓溫自然要做出激烈的反應,不然,他連奪妻之仇尚且不敢言語,如何能威服西府之驕兵悍將?”
“不錯,若桓溫家眷出現意外,魏與桓溫之戰再所難免,不管結局如何,受益者就是晉朝。”
王猛道:“這樣以來,就可以看出,誰得益最大,就最有可能有出手的動機!”
冉明心中駭然萬分,晉朝的使者就是歷史上鼎鼎大名的謝安和王坦之。江東王謝子弟目前最傑出的青年才俊。
冉明想到,謝安和王坦之作爲正使,肩負着晉與魏結盟的使命。
說不定謝安肯定是看出桓溫的使者到來,給了他足夠的壓力,謝安採取了班定遠的釜底抽薪之計,斷了魏國與桓溫結盟的可能。
謝安,要麼不出手,要麼就直達要害,可以想象,謝安不會只有這麼一點手段,肯定還有後手。
“謝安!”想到這個名字,冉明心中怦然一跳。
冉明對謝安比較忌憚,權臣桓溫權傾天下,卻奈何不得他,最終抱憾終生。謝安戰略眼光深遠,察覺到了前秦有圖晉的陰謀,提前六年組建北府軍,爲淝水之戰作足了準備。
作爲總指揮,以泰山崩於面前不改於色的氣度,風淡雲輕的指揮八萬北府軍,將十倍於已的九十五萬前秦大軍打得灰飛煙滅。
論指揮藝術,無論是勇冠天下的冉閔,還是儒將善戰的謝艾,又或者文武全才的王猛,比起謝安,都要遜色不少。
哪怕冉明擁有兩世爲人經驗的靈魂,擁有比謝安多出來的千年知識,可是。面對謝安,冉明卻沒有一點信心!
王猛看出了冉明臉上的凝重之色,面對赫赫有名的慕容恪以及橫掃天下的燕國虎狼之軍,冉明從容淡定。
面對不可一世的氐人大軍,冉明鎮定自若。面對桓溫狂掃成漢的大勝之師,冉明仍有條不紊,可是面對謝安,冉明做無法做到從容淡定了。
這個對手,可是歷史上軍事界的奇才,以一已之力,扭轉了晉室面臨滅亡的命運!
這時王猛卻冷笑一聲,“謝安雖有謀略,但沒有經過戰爭的磨練,不過是一介書生,還遠遠談不上謀國,至少現在鄴城,可不比謝氏多年經營的江東!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殿下這邊,
殿下不必把他看得太高。謝安若安份守已則罷,若是想興風作浪,這一次,猛會好好教訓他一番。”
聽到王猛信誓旦旦的保證,冉明內心中懸着的大石,終於放在了地上!
鄴城的鴻臚寺名下有一個驛站,是一個佔地約一百八十畝的建築羣。是專司接待外賓的地方。自從魏國建立以來,這座宅院一直都沒有投入使用過。隨着晉朝和桓溫的使節從屬入住,這個死氣沉沉的驛站,漸漸的有了生氣!
“怎麼還沒有消息。”竹苑裡的主客房中,王坦之一臉驚訝的道。
“沒有消息,其實也是一種消息。”謝安面帶憂色,臉上露出一臉沉思之色,他可不認爲他的挑撥之策會容易成功。“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裡必竟不是江東建康,更不是你我可以橫行無忌的地方!”
“安石兄未免杞人憂天了,放眼整個魏國能讓吾重視的,除了劉尚書(羣),崔尚書(悅),皆無名之輩,有什麼好擔憂的?”王坦之臉上現集一絲不屑之色,他可是十分看不起魏國百官的。
冉閔爲了拉攏留北支的士族,任用了大量的士族子弟爲官。
可是北方因爲身處胡人鐵蹄之下,所以講究重武輕文,卻不像江東文風大盛,有才名的名士如過江之鯽。
“還是小心點好!小心無大過!”謝安雙目中閃爍着寒芒。腦袋中不時的思索着。
孟嘉的到來,給他這一行出使帶來了極大的變數,若魏國聯合桓溫,以桓溫爲前驅,晉柞就危險了。謝安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存在。
謝安伸手從懷中掏出一鐵銀牌,衝一名老僕道:“謝佑民!”
“老奴在!”這名老僕駝着的背一下子站得筆直,眼中精光大熾!
這名老僕原名叫宋剛,陳郡人,是江湖上的一名有名的遊俠,劍術出衆,百人莫敵。因爲得罪了郗鑑。當時郗鑑是權傾東晉的太尉,被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在危急時,謝安之父親救了宋剛一命。爲報答謝安父救命之恩,甘爲奴,侍奉在謝安身邊。
門閥世家之中,多有機密之事,作爲天下間的一等豪門,陳郡謝氏有一個金鷹堂,專門負責這些機密之事。一般誰控制了金鷹堂,也就是說明此人必定是下一任族長。謝安雖然一直沒有出仕,但是在謝氏傑出一輩子弟中,謝安最爲出色,所以才能掌握金鷹堂。
金鷹堂也可以理解爲陳郡謝氏的情報暗殺組織。謝安不僅依靠金鷹堂獲悉天下大事,而且這一次北上,金鷹堂更是明暗之中派出了一百多名好手!
謝安道:“你今夜就帶人把桓溫的小妾李氏打暈,送到冉明的府上。”
“諾!”
就在這時,一名神色匆匆使團屬官小吏來到王坦之和謝安二人面前,恭敬的道:“王使君、謝使君,鴻臚寺外來了大約三百名魏國甲士,稱是奉命保護我等!”
王坦之臉色微微一變,王坦之非常害怕,問謝安:“安石兄,怎麼辦?”
謝安神情坦然地說:“晉祚存亡,在此一行。不成功,便成仁!”
李靜姝、南康公主司馬興男幽居在鄴城銅雀臺!
提起銅雀臺,大家或許不陌生。歷史上曹操建銅雀臺,十六國後趙石虎時,在曹魏銅雀臺原有十丈高的基礎上又增加二丈,並於其上建五層樓,高十五丈,共去地二十七丈。
窗戶都用銅籠罩裝飾,日初出時,流光照耀。
冉閔得鄴後,對銅雀臺並沒有修繕,爲了解決軍資,反而將三臺上重要的銅飾品取下變賣。
冉閔立國四年,幾乎從來沒有去過銅雀臺,作爲安置司馬興男等人,這裡又長彰顯大氣。
銅雀臺作爲石虎皇宮的一景,守衛自然也算不得鬆懈。但是面對雞鳴狗盜的遊俠,正規軍士卒雙軍對陣搏殺,是他們的所長。可是應對遊俠,卻難免有大炮打蚊子之嫌!
謝佑民帶着三十餘名謝氏金鷹堂的好手,來到銅雀臺,看着守衛士卒防守嚴密,感覺如同狗咬刺蝟,無處下嘴!
正在爲難時,突然一名瘦小的黑衣人道:“統領,前面發現了一個漏洞!”
謝佑民等人悄悄潛行往大門西方走了莫約三百步,在銅雀臺靠近冰井臺一側的苑牆下,赫然出現一個小洞。此洞莫約兩尺半,外面早已被枯萎的藤蔓幾乎遮蓋了洞口,一名金鷹堂成員從大腿出摸出一柄匕首,輕輕幾下,就將藤蔓斬斷,露出洞口,
謝估民頓了頓,一名成員慢慢的爬向洞內。
不一會兒,牆內傳來輕輕的聲音“此地安全,可以通行!”
謝佑民完全不顧滿地的污垢,慢慢爬了進去。隨即三十餘名金鷹堂成員魚貫而入。
就在這時,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謝佑民等人急忙躲在暗處。
不一會兒,一隊莫約二十餘名巡邏士卒從牆邊的走來!
謝佑民沒有動,其他金鷹堂成員更不敢動。繼續躲藏,直到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巡邏士卒又轉了回去。
這時,謝佑民低聲道:“他們一來一回是兩刻鐘,我們只有一柱香的時間,所以速度要快。”
這一羣金鷹堂成員趁着夜色,利用房屋、樹木、牆角交替掩護,慢慢的潛至一處大屋子邊上!
謝估民正準備衝進屋子裡,突然聽到屋內有一外女聲道:“公主殿下,奴婢把熱水調好了,殿下可以更衣沐浴了!”
屋內的燈光,影照出一個女人脫衣服的景象。
謝佑民又等了一會兒,聽到屋內嘩嘩的水響。
謝佑民用刀慢慢弄開屋門,猛的一揮手,衝進屋內。
然而屋內並沒有人,布幔後仍傳來嘩嘩的水響。謝佑民打了一個手勢,四名成員魚貫而入,進入李靜姝的浴室中。結果半晌沒有動靜,水響依舊。
謝佑民感覺有點不妙,他猛的抽出寶劍,一刀劃開布幔,浴室中並沒有春光燦爛,而是殺機重重。
只見布幔後,一個身穿緊身衣的黑衣女子,穿着衣服,躺在木桶中。手中一把三尺來長的青鋒劍,正指着當先那一名金鷹堂成員。
而布幔後的屏風處,房樑上、衣櫃旁邊,出現十幾名手持弩機的黑衣人。
女子嬌喝道:“還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