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冉明並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心理。而是帶着王芷來到伊河河畔,用刻刀在冰面上雕刻了一樁栩栩如生的冰雕。
“大姐,你看殿下雕刻的怎麼像是一個女人!”鸞衛軍司馬白鳳衝王芷道。
王芷心情並不好,他跟隨冉明好幾個月了,日夜征伐,卻毫無建樹,至今小腹仍平平如初。
這讓王芷母憑子貴的想法落空!
王芷悄悄的對白鳳道:“我的那個又來了!”
“怎麼可能啊!”
“難道是……”
“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王芷蕾突然笑道:“或許可能是我的原因吧,我們是好姐妹,不如你來幫幫我?”
“怎麼幫?這種事怎麼可能幫忙!”白鳳在王芷面前從來沒有顧忌,以前是如此,現在更是如此!
王芷蕾張了張嘴,還沒有開口,突然一隊騎兵快速奔跑而來。
“殿下新城急報!”
冉明丟掉手中的刻刀,深深的呼了口氣,看着自己完成的冰雕,啞然失笑。
龍門石窟還需要六十多年才能興建,而此時冉明就是想弄一個惡搞,讓自己成爲龍門石窟最早的開發人!
不過,冉明不是萬能的,他伯刻功實在太差勁,恐怕他自己也沒有認出這是刻的什麼東西、簡直比後世的抽象畫更抽象!
冉明打開戰報,這是張遇的戰報!
新城之戰,張遇損失部曲約三千人,其中陣亡兩千餘人。取得戰果也不算小,晉軍在新城棄屍一千餘具,傷者就不知道具體數字了。
冉明還在擔心張遇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張遇違背冉明的命令,反而歪打正着,因爲他的拼命抵抗,死戰不退,讓桓溫意識到魏軍並沒有作好洛陽的撤退工作,至少現在魏軍並不想讓桓溫在這個時候得到洛陽城!
桓溫考慮得很多,首先是和魏國達到合解,哪怕是魏國把黃河之南全部讓給他。讓出來的洛陽,和他打下來的洛陽,並不是一樣的效果。況且桓溫還想到,如果現在拿下洛陽,說不定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穫!
在再接毛虎生的戰報後,桓溫再無顧慮,命令大軍齊出。
永興四年正月初九,桓溫率領的五萬餘大軍離開魯陽,浩浩蕩蕩的前往陸渾縣。
桓溫大部浩浩蕩蕩的前進,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官道旁邊的雪堆上輕輕的動了一下,這是魏軍洛州新軍的一個暗哨,這是深達一丈八尺的深坑,分爲上下兩層,上面用積雪僞裝起來,實則是一個可以居住兩個人的地窩子,哪怕距離官道僅十餘步,甚至幾個脫離隊伍的士卒在旁邊小解,但是沒有人發現這個暗哨!
暗哨甲衝另外暗哨道:“我在這裡盯着他們,你趕緊去報告將軍。晉軍大部隊來了!”
另外一人也不廢話,直接翻身進入地窩子的下層,從壁上打開一個小門。
冬天天氣寒冷,簡直是滴水成冰,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進行土工作業,太不現實。
不過,這也沒有難住聰明的魏軍士卒。
他們依靠山勢的走向,沒有辦法挖地,就在地面上建立僞裝通道。上面簡單的搭一些枯樹枝,上面蒙上一層麻布,再把燒開的水澆在上面,不一會兒,一個天然的地上通道就形成了。
加上下雪,一夜之間就看不出來曾經僞裝的痕跡。
這個士卒七轉八轉,在地道里跑了兩百多步的距離,終於在爬出地面通道,這時,下面的晉軍已經看不到他了。
“校尉,晉軍主力進入陸渾,什麼時候進攻?”
陳勇道:“現在先不急,繼續潛伏,暗中觀察晉軍動向,隨時做好戰鬥準備,等待攻擊命令!”
魯陽距離陸渾只有一百多裡,可是桓溫大軍攜帶了大量的糧草以及各種輜重,所以速度非常慢。
後世僅需要半小時車程的距離,桓溫大軍足足走了三天!
等桓溫到達陸渾城時,守城都尉周贊率領衆人前來拜見桓溫!
周讚道“卑職業已在城中佈置好酒宴,請大司馬入城赴宴!”
周贊只是一個小小的騎都尉,根本入不了桓溫的法眼!原本桓溫是沒有必要與其客套。
桓溫心繫新城的戰事,並不想多在陸渾停留,可是眼光所及之處,桓溫產生了意外!周贊身高八尺,生的儀表堂堂,姿容不俗。桓溫更注意到了周讚的態度,並不像其他所有低級武官一樣,在自己面前惶恐不安,相反舉手投足之間,很有一種大將風範。
桓溫好奇的問道:“汝乃何人?”
周贊抱拳道:“某家周贊。義興人!”
桓溫笑道:“義興周家,原來如此,那麼平西將軍周孝候公是?”
周處死後追贈“平西將軍”頭銜。因周處諡號“孝”,後又封“王”。
所以後人也稱周處爲周孝候或周孝王!
“那是曾祖!”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將軍世家,忠良之後。”桓溫點點頭看到周贊長得甚爲威武,儀表不俗,頓時有了愛才之心。
桓溫道:“溫之中軍尚缺少一牙門,不知周贊可否願意屈就?”
牙門將軍,也是雜號將軍之一。這個雜號將軍是蜀漢劉備所置,於長阪坡封於趙雲,後來又封給魏廷。後來曹魏和東吳均延制此官制。
牙門將軍這個職務在歷史上恐怕誰也沒有冉閔封的多,在冉閔最後的七千部曲中,超過半數的士卒都是牙門將軍,超過三分之二的士卒都有關內候的爵位。
這個牙門將,我們或許非常熟悉。但是他的職能卻非常重要。牙門將軍和衛將軍的職能相似,甚至有些職能重疊。這不僅需要他的忠誠,還需要超凡脫俗的能力。既可以參謀軍機,也可以統領親軍作戰。用通俗的話說,這個牙門將軍就好像是後世的中央警備團的團長!
周贊當時就動心了,他考慮的倒不是爲了自己的升官發財,可是認爲這樣以來就可以更接近桓溫,更能完成毛安之的任務!
周讚道:“卑職何德何能?”
這就是中國人的通病。明明是想,偏偏口裡要說什麼何德何能,一般說何德何能的人,往往心裡都在想:老子不上誰上。桓溫笑而不語。
沒有在陸渾多做停留,而是把輜重和糧食運往陸渾城內儲藏,部隊則穿城而過!
桓溫派遣都護高武率領三千精銳在前,桓溫居陣中軍,後陣則由朱序殿後!北風呼嘯,旌旗招展。
桓溫坐在馬上,顯得意氣風發!不過細心觀察,可以看出桓溫在意氣風發之下,還有淡淡的隱憂。桓溫雖然把郗超留在了宛城,可是他身邊也不是沒有謀士。此時在他身邊的謀士就是孟嘉,字萬年!
關於此人還有一個歷史典故,叫做龍山落帽。形容人氣度恢宏,臨亂不驚。
如果形容郗超是桓溫的鬼才郭嘉,那麼孟嘉則屬於賈詡和郭嘉的結合。孟嘉有的是急智和手段,但是他卻像賈詡一樣,事事先謀已,再謀主!
孟嘉笑道:“明公因何事而擔憂?”
桓溫微微一笑“萬年,您看出來了!”
“嘉又不是瞎子,嫣能不知!”孟嘉繼續道:“大將軍初見周贊此人,就委以重任,並不作考察,和大將軍行事風格相佐,所以,嘉斷定,明公一定是不放心陸渾!”
“讓萬年見笑了!”桓溫笑道:“最近閒來無賴,隨便看了一本書!”
桓溫揚了揚手,書中的扉頁上赫然寫着《三十六計》。
桓溫感嘆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某也算戎馬一生,可是偏偏沒有冉明對兵事有見底,冉明能寫出如此精彩的兵書,豈不會採取以奇致勝?陸渾的戰略地位太重要了,不容有半點閃失,所以,陸渾必須掌握在吾最放心的人手中。”
“那明公如何斷定周贊不可靠?”孟嘉笑道。
“很簡單!”桓溫揚起手中的書道:“細節決定成敗。就是細節,萬年難道不感覺周贊太冷靜了嗎?從一個小小的騎都尉突然升爲本將軍的牙門將軍卻仍無動於衷,這與理不合。而且,我還感覺到陸渾駐軍對吾有一種深深的敵意,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雖然無形,但是卻難以逃出吾的眼睛!”
孟嘉道:“周贊乃毛寶假子,莫非毛穆之和毛安之皆不可信?”
桓溫搖搖又點點頭:“毛穆之,可以深信不疑,不過毛安之,卻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說到底桓溫還是夠老辣,手段玩得太純熟了。
他看出周贊又有問題,他的部隊也有問題,桓溫卻不露聲色,既沒有下令緝拿周贊、也沒有爲難他的部曲,相反,還對周贊直接升官。
重利之下,周贊坦誠也好,不坦誠,他就失去了最後的機會。桓溫的親兵家將有四五千人,這都是譙國人,對桓溫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就算周贊當了牙門將軍,正常作戰也罷,如果想危害桓溫的性命,恐怕他連一個士卒也調動不了!
孟嘉想了想道:“明公可是擔心洛陽是一個陷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