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了客官,咱們這小店,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你還開什麼店?”就在這時書生指着剛剛端上來送到其他桌上的酒肉道:“不是沒有酒肉了嗎?怎麼他還有?”
“哦!”酒保道:“咱們小店招待的是客人,至於你這種喂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東西,贖不伺候!”
“你!豎子”書生氣得額頭青筋凸起。
“怎麼想打架嗎?”酒保道:“就是這樣的廢物,我一個能打你三個。再在這裡放狗屁,小爺就揍死你!”
書生哪敢跟酒保動手,就大聲嚷嚷道:“掌櫃的在哪啊,還想不想做生意?”
“反正大魏都要亡了,這生意不做也罷!”隨着謠言越說越離譜,百姓反而不相信了。隨着魏國經濟的發展,消息傳送也越來越快,長安到鄴城的消息,最多兩天就可以傳到。掌櫃的聽說這些書生瞎說,開始真信了,可是當他們說到長安已經失守的消息時,就知道他在放屁。
謠言開始的時候,非常轟動,可謂是舉國震驚,可是隨着越傳越離譜,百姓就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媽的,你逗我玩啊!”魏國軍人中的比例非常高,幾乎村村都有參軍的青壯,說鎮西軍全軍覆沒,有些擔心的家屬一打探消息,結果連影都沒有的事情。鎮西軍仍在操練,別說打仗了,連鬼影子都沒有見到一個
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冉明免除了百姓的徭役,向天下百姓承諾,永不加賦。所以冉明這個皇帝簡直成了百姓心中的神。
雖然老百姓不關心誰當他們的皇帝,但是他們卻爲捨出命去保護真心爲他們好的皇帝。所以纔有了涯山三十萬軍民死義。因爲宋朝皇帝是真心對百姓好。就在魏國越多越多的謠言對魏國朝廷不利的時候,各地不明真象的百姓開始大規模組建鄉勇,準備共赴國難。
幷州上黨郡定陵縣是魏國的一個普通縣城,永嘉之亂之後,大部分百姓都舉族南遷。而原本擁有四千餘戶的定陵縣人數最少的時候不滿千人。雖然近年來定陵人口有所增加,然而如今定陵仍是一個不滿兩千戶的下縣。
縣城南灣鎮,雖然已經寒星滿天,本來夜深人靜的時刻,卻人山人海,喧鬧不已。南灣鎮的鎮長李如海起梯子爬到了一個柴草堆上,然後衝着麥場上的鄉親大吼道:“老少爺們們,大夥都靜一靜。今天召集大夥,主要是商量一件事情。聽說啊,咱們大魏王師被西邊的一個胡虜打敗了,安西軍和鎮西軍都全部覆沒了,據說長安都丟了,眼睢着,這胡虜打要打過黃河,打進鄴城了。”
聽到李如海的這話,場下的百姓都咋呼開了。
“胡人這麼猛?”
“廢話,不猛能打過咱們大魏的王師嗎?”
“這麼說鄴城不見得能守住?”
“安西軍和鎮西軍可全都是精銳啊,十好幾萬人馬,說沒就沒了,連長安都守不住,鄴城能守得住嗎?”
“看來,咱們這大魏又要變天了啊!”
這個時代只要是上了年紀的人,對於更弦易幟早已習慣了。從西晉江山變成劉淵的匈奴漢國,短短二十幾年後又被石勒滅掉了,石氏趙國二十幾年後又被冉閔滅掉了。現在十幾年的魏國難道就要壽終正寢了嗎?
“老少爺們們大夥聽我說,胡人的想法是不錯的,他們還想騎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李如海裂開大嘴笑道:“老子給羯人當了二十多年孫子,說實話啊,這給胡人當孫子還真不是人乾的活。我李如海算是想明白了,什麼識實務爲俊傑,什麼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全都是狗屁,腦袋掉了碗大疤瘌,我李如海生是大魏的人,死是大魏的鬼,如今大魏有難,俺姓李的絕不當孬種了。”
“李如海你個老王八,你放的是什麼屁話,合着咱們定陵就你一個人是爺們?你敢赴國難不怕死,定陵男兒都是孬種不成?”
“對,定陵男兒無孬種!”
“我們也要共赴國難,生死不論,血戰到底!”
“生死不論,血戰到底!”
一時間數百上千百姓沸騰了,李如海讓一名後生找來一面白色的麻布,然後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上面。這個時候,這塊白色的麻布,很快就被鮮血染紅了。這些百姓拿起自己的柴刀、砍刀、或者兵器,自帶乾糧,組成了勤王救駕大軍向着鄴城的方向開赴而去。
定陵南灣鎮這樣百姓自發組成的義軍,其實不止一支,當然這些百姓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可把郡太守給嚇壞了,可是他們雖然沒有收到朝廷的公文,可是謠言這麼厲害,他們也半信半疑。有些郡縣官員也坐不住了,雖然說江山易色是常有的事情,可是魏國郡縣官員如今都非本土爲官,在當地影響力有限。加上這是政治任務,一旦傳言屬實,他們沒有任何表示,就一定會被秋後算帳。所以這些官員也對這些自發組成的義軍給予非常大的便利。或是開啓府庫,或是開啓武器庫,武裝義軍。
其實定陵只是魏國的一個縮影,像南灣鎮這樣自發組成義軍有非常多。百姓付出了實際行動,而各郡縣的縣學、鄉學學生,也響應起來。謙謙君子,不代表沒有血性。
未至明清,大漢血性未冷。縣學和鄉學的學生,年紀都不大,有的還是十二三歲的孩子,可是皇明的事蹟早已被魏國朝廷傳揚得厲害,十二歲入伍從軍,打出一片天下。這些少年以冉明爲榜樣,自古以來,這個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結果倒好,無論縣學和鄉學的教諭,根本管不住這些學生。
“生死不論,共赴國難!”這些學生也掛着長劍,舉着大旗,浩浩蕩蕩向鄴城行去。
魏國皇家特衛雖然不敢說無孔不入,像各地傾起義軍共赴國難的大事,皇家特衛幾乎不用刻意的打探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冉明有一個習慣,或許是上輩是一個見不得光的黑道大佬,所以他很喜歡借勢借力,這次“組織”和中亞開發公司陰謀發動針對魏國冉氏政權的襲擊,冉明仍決定借勢。他首先借華夏商盟的勢,在商戰領域把中亞開發公司擊跨。
人握人財軍,我心既帝王。任何時代打仗都是在打錢。中亞開發公司陰謀背叛冉明,背叛魏國,冉明其實也可以藉助朝廷的力量,把中亞開發公司捏死,只是冉明並沒有這麼做,因爲冉明不想給後世開一個惡劣之頭。
因爲中亞開發公司在暗助宇文忔和無數馬匪、沙盜時,都是採取了一種非常隱秘的辦法,通常都是由正規商隊出貨,既沒有現場交接,也沒有物證,而是被宇文忔或那些沙盜馬匪搶走財物和物資。僅憑宇文忔一個死人的供詞,事實上是無法給中亞開發公司定罪的。因爲明面上根本就沒有交易,只是出現了一宗宗搶劫案。而馬匪沙盜給中亞公司提供髒物,手段也隱秘,某着沙盜或馬匪徒人物出賣了隊伍,中亞開發公司,組織麾下私兵護衛攻破馬匪的老巢,繳獲一大部分財物。
哪怕明明知道這裡面有着不可告人的陷阱,冉明還不得不捏着鼻子給他們嘉獎。既然明面上無法用法律手段解決中亞開發公司,冉明卻不想弄一個先例,來一個皇權至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實這個理論,就完全扯蛋了。這是滿清採取奴隸制政策。其實,哪怕在漢唐時代,就算李世民、漢武帝,都不可能做到所心所欲,爲所欲爲。
冉明雖然有足夠的威望,卻不願意自己打破自己建立的魏國依法治國的核心理念。在這個時候,冉明就可以利用正常的商業手段徹底擊跨中亞開發公司。斷絕西北豪強和士族門閥的財源。
只要沒有財源的西北豪門,馬上就從枝頭的鳳凰,跌落凡塵,不如一隻野雞。
壟斷,就意味着暴利。而中亞開發公司雖然控制着絲綢之路,雖然壟斷着流淌着黃金的絲綢之路,卻沒有壟斷下游的貨源,無論是在西方可以與黃金等價的絲綢和瓷器,事實上產品都不是西北豪門產出的。他們都是在魏國國內收購生絲、瓷器或是絲綢成品。而中亞開發公司的特產無論是牛馬、玉石、瑪瑙或是波斯羊毛毯,卻不可以壟斷魏國市場。
那麼問題就出現了,華夏商盟的中南開發公司、南洋開發公司和遠洋開發公司,幾乎壟斷魏國對外貿易的所有拳頭產中,像絲綢、瓷器、茶葉等。雖然中亞開發公司可以壟斷的玉石、瑪瑙,那卻非生活必須品,況且三大公司還可以從海外獲得大量的貨源。
於是,中亞開發公司在華夏商盟一套組合拳下來,就徹底歇菜了。華夏商盟以支出違約金的形式,中斷了與中亞開發公司合作的供貨項目,而同時又聯合打壓中亞開發公司的產品,大量中亞公司的貨物在魏國國內根本銷售不出去。雖然降價銷售是一種自救手段,然而沒有龐大的銷售網路,中亞開發公司的產品只能堆積如山,卻無人問津。
中亞開發公司名義上的總部像其他三大公司一樣,都是位於鄴城西市,此時中亞開發公司的門臉是由二十餘戶小商鋪改建的,足足兩百六十餘步,一幢主體爲三層樓閣、高大巍峨上檔次,平時中亞開發公司前來洽談業務的商號和管事、掌櫃都多達數百上千人。如果沒有預約,根本進不了中亞開發公司的大門。
然而此時,原本車如流水馬如龍的中亞開發公司總部變得門可羅雀。沒有了貨源,中亞公司就沒有大進項,向西方出口絲綢和瓷器,其實才是中亞開發公司的主業。如果只是漲價,其實中亞公司並不擔心,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終會有羅馬和波斯貴族買單。然而華夏商盟從根本上掐斷貨源,這一刀子太狠了。
眼見中亞公司不足一個月的庫存,中亞開發公司的股東們開始着急了。中亞開發公司雖然林林總總有四五百號股東,這些以西北豪強和士族門閥組成的股東,其實並不窮。可是他們早已習慣了從中亞開發公司獲得金錢。中亞開發公司每年可以獲得一千多萬金的淨利潤,每個股東少則數千金的收益,多達十數萬金。
種地的收入太低,特別是不是自己耕種的土地,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更何況西北土地無比中原產量更低,所以收入也低。仔細算下來,一畝地一年的收入不足百錢,每一傾半土地纔能有一萬錢也就是一金的收益。這數千金,就相當數千傾地的收入,在這個時代,哪怕王謝這樣的超級門閥,事實上他們名下的土地也不過數千上萬傾。
因爲賺錢,所以中亞開發公司的股東們生活非常奢侈,排場也搞得不小,可是突然失去這筆收入,這讓他們怎麼活?
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做到真正團結協作,畢竟人心都是自私的。就是和“組織”合作的時候,中亞開發公司的股東們感覺,可以適當的逼迫一下朝廷,讓朝廷讓他們再進一步妥協。可是誰曾想到,朝廷根本就沒有打算妥協,而是直接想他們一下子打死。
自私是人類的本性,財富擁有的越多,這些富人越是自私。這個時候,他們都自動忽略了當初跟組織合作時,他們也投了贊成票,現在卻高場叫嚷道:“李辰良滾蛋。”
“李辰良下臺”
鄴城中亞開發公司總部三樓一間裝飾無比奢侈的房間內,李辰良面對樓下大廳內的各種咆哮和粗口充耳不聞。一個能成爲中亞發公公司總會長的人,絕對不是一個笨蛋。李辰良用手指輕輕的敲打着案頭,發出一陣陣節奏的聲音。
李辰良淡淡的道:“陛下已經知道咱們所做的事情,那一件事咱們做得滴水不漏,但是陛下偏偏卻知道了。唯一的解釋就是,咱們內部有叛徒,爲什麼?要把咱們大家都逼上絕路?”
造反自古以來就是一條把腦袋綁在褲腰帶上的買賣,成則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敗則家破人亡。兩頭下注是士族門閥生存不二的法門,他們絕對不會在一顆樹上弔死。無論江山誰主,他們的家族都可以傳承,都可以延續。家國天下的理念下,家始終要比國重。
十幾年前,他們幾乎都看走眼了,原本最不可能成事的冉閔,偏偏成功了,不僅沒有割據一方,反而幹掉了一個又一個的強敵,最終統一天下,裂土開疆。作爲從龍元老,太原王氏、中山劉,範陽盧氏,都獲得了豐厚的彙報。而他們卻被排斥在覈心權力圈之外。甚至比不上後來居上的弘農楊氏、洛陽陳氏和陳郡謝氏。
要說“組織”成功顛覆魏國的可能性,幾乎可以說毫無勝算。然而十幾年前的冉閔,也可以說是同樣毫無勝算,因爲冉閔當時兵不過兩萬,地不過一城,別說天下割據一方的羣雄,就連稍強的士族門閥都比冉閔當時的實力強大得多。然而冉閔卻一下子成就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成就的霸業。
李辰良道:“到底是誰?”
衆中亞開發公司的大股東都面面相窺,無論是資助宇文忔,還是絲綢沿途的馬匪、沙盜,再或者是與“組織”聯合,這些事情因爲關係着中亞開發公司所有股東的身家性命,所以無論在帳面上,還是其他經手人,都做了充分的保障。然而偏偏冉明還是知道了,而且出手對付了他們。
雖然針對中亞開發公司的惡性竟爭,表面上中南開發公司、南洋開發公司和遠洋開發公司的單純商業活動,可是事實上李辰良非常清楚,如果沒有冉明的點頭,中南開發公司、南洋開發公司和遠洋開發公司根本就不可能聯手。要知道相對而言,中南開發公司、南洋開發公司和遠洋開發公司三大公司存在着非常激烈的商業竟爭,特別是海洋貿易這一塊,在魏國他們尚能保存一定的和諧氛圍,但是在海外,他們之間的竟爭卻非常激烈,甚至可以說是打得頭破血流。現在他們居然聯合起來,一起對付中亞開發公司,如果說沒有冉明的意思,傻子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