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石大青和羲古者再次看向辛卓,儘管這一幕只是被廢墟保存的歲月長河中的幻象,但這浩大可怕的場景,仍舊讓他們驚駭欲死。
辛卓已經顧不上兩人的目光,他死死看着那具少年的屍體,眩暈和神秘的召喚就來自他。
而且,一股強大的心神相連之感傳來。
這是什麼鬼意思?
就在這時,那幕幻象模糊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似是這廢墟不足矣記錄或者承受。
緊接着,幻象再次清晰,他終於看清楚,那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年,不是實體,而是一具魂魄。
這魂魄上,攀附着密集的灰色氣體,看不清是什麼,像是被他強行禁錮在自己的魂體內。
下方無數高手,此刻便只剩下紫佛一人。
這位鎮壓天地的妖族漢子,混身長滿黴斑,目露悲慼,喃喃道:“你一生皆苦,身不由己,做了這古怪的爐鼎,半點修爲皆無,享受不了人間半點溫度,又何必苦苦掙扎,看這人間生靈塗炭?在下紫佛,請你絕命,將他們鎮壓!”
那少年緊閉雙眼,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艱難的畫出一道身影,那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形象,隨即眼角有淚水緩緩滑落。
下一刻,那些古怪的氣體消散,少年魂體化作數百道,飛向四面八方。
紫佛一見,立即取出一枚玉佩,收了其中一道主魂。
隨即,走向遠處。
那枚玉佩,辛卓很眼熟,正是贈予橫武大帝養魂的那枚!
“嗡——”
幻象消失。
前方的廢墟也跟着模糊起來,什麼也看不清了。
辛卓愣在原地,只覺腦袋像是炸了一般,怒罵了一句“我靠”!
他真真切切、徹徹底底的懷疑起自己的來歷了。
之前進入這裡時陷入昏迷的記憶畫面,看來並非是什麼自己想起,而是這幅幻境引起的?
他是不是自己?
如果是,明明已經不是橫武了,結果還是和橫武大帝息息相關,或者那橫武大帝的一生,自己有參與?
李青……
……
魔風呼嘯,日月無光。
八萬異族仍在建造居所。
元石大青和羲古者盤坐在小亭子內,看向遠處山巒頂上的孤零零的身影。
“你說他到底是什麼人物?連紫佛大帝也勉強才能擊潰他!”
“幻象中的紫佛大帝應該當時還未成帝!”
“成沒成帝,紫佛也是當時世間最強者,他不出馬,這辛卓只怕不會消散!”
“那股力量不屬於他!”
元石大青蹙眉道:“更像是他的靈魂在鎮壓什麼!”
羲古者道:“他的靈魂沒有什麼修爲,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爲何可以鎮壓那些奇怪的東西?那些奇怪的東西是什麼?”
元石大青罵了一句:“你問我我問誰?”
……
辛卓仰頭看着昏暗的高空,他保持這個姿勢已經七天了!
那幻境內的一幕,徹底打破了他的認知。
他以爲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現代社奴穿越,結果是橫武大帝轉世之身,還有趙宜主的奇怪記憶入侵,
本以爲這已經是全部,結果這幻境一幕,再次打破了他的三觀。
我是什麼?我是誰?
這種奇怪的疑問,已經迷惑了他七天,可是無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一點蛛絲馬跡。
世間最折磨人的事就是,你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經幹過什麼,你的記憶可能是假的!
實力、修爲!
他從未有一刻如此渴望過!
一旦有了強大的修爲,就可以解開這奇怪的畫面的原因,或者可以去九天山海走一趟,去見見趙宜主。
再或者,跑到兩界臨界處,去見李青,這混蛋應該知道些什麼?也許,就是這孫子是亂入了橫武的記憶。
只可惜,如今這個修爲,就是隨便一個小元主,也無法對付,更別提跑到強大的令人絕望的九天山海!去見那一劍擊退四位仙尊和王母的李青!
他招出望出井,整顆腦袋插了進去,感受着腥臭冰冷的井水,清醒了許多。
衝着遠處道:“來!”
元石大青、羲古者一羣修爲最高之人,匆忙飛掠而來,猶猶豫豫不敢靠近。
辛卓道:“你們有什麼打算?”
羲古者幾人面面相覷,元石大青說道:“我們已經無法外出,自然是在這裡修行,最好修行個幾千年,到時想辦法出去,想必天地已經變了顏色,大有可爲!”
頓了頓,問道:“您呢?”
辛卓看向一個方向,說道:“我要離開了,去人間,這裡不屬於我!”
一羣人臉色一變。
元石大青猶豫了一下:“何必出去呢?我們也不知道出去的方法。”
“我現在知道了!”
辛卓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元石大青的肩膀:“你們的毒,我不動手,與你們無礙,也不會影響你們的修行!好自爲之!”
身形一閃,直奔遠方。
一羣人齊齊拱手施禮相送!
元石大青琢磨了一下稱呼,朗聲道:“大王將來但有需要,我等修爲又有成,一定外出效力!”
遠處傳來辛卓爽朗的大笑:“大道路遠,改日再見!”
羲古者嘆了口氣:“元石兄,現在我覺得你是對的!”
“哦?”元石大青道。
羲古者道:“我有預感,辛卓絕非池中之魚!”
元石大青罵了一句:“要你說,那幻象還不夠恐怖嗎?”
……
荒涼魔雲中,飛沙漫天。
辛卓踽踽獨行,他不知道出口在哪裡,但在幻境中,看出了紫佛大帝的來處和歸處都是同一個方向,那裡極有可能就是出口了。
一天!兩天!
一個月!兩個月!
魔地無邊無際,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一成不變的荒蕪,終於發生了變化——
出現了萋萋芳草和明顯清幽的水汽,就好像是魔地和人間的交界點。
越往前走,植被和水汽越多。
直到最後,莫名進入了一片連綿無盡的大海海底。
這海底也有些荒涼,遍佈泥沙、古老建築廢墟,死氣沉沉,甚至濃郁的萬年沼氣流轉不休。
他在大海中四處搜尋一個月,終於發現了一處不一樣的地方,那裡好像從海面灑落下清幽的月光。
月光?
他立即順着月光往上飛掠,然而這海不知道有多深,無論無何飛掠,始終無法達到海面。
終於,幾個月後,月光越來越盛,海面快到了。
……
天空一輪巨大的彎月,無視白天黑夜,一直存在,灑下瀅瀅清幽的月光。
此刻,一座島嶼上,閃爍着滔天真元力與灰色放逐、古老的荒術氣息!
十幾道恐怖的身影,凌空踏立,死死鎖定島中。
“這華執當真古怪!”
一位錦衣玉帶的小元主境公子哥,看向身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無妄老兒,你是他的師兄,真的不懂他的手段?”
一旁鬚髮皆白的老者,輕嘆一聲:“回陳公子,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老夫實在不知華執到底哪裡來的這般手段!”
那位“陳公子”道:“連你都降了,這狗東西爲何如此執着?”
無妄老人面露羞惱,但無話可說。
陳公子看着下方島嶼,大聲斥責:“華執,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你已經殺了十位無涯、三位小元主,比你那弟子更有過之,何必呢?”
島嶼中,一座土坡上,血跡斑駁。
幾具可怕的屍體之間,醫皇頭髮凌亂、蒼老不堪,渾身染血,胸口插着七柄劍,死死抱着奄奄一息的楚四娘。
那楚四娘艱難的伸出手,撫摸着他的臉龐:“是啊師兄……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醫皇雙目血紅,喃喃着:“我在等我那弟子!”
Wωω●Tтkā n●℃O 楚四娘慘笑一聲:“他恨……我們慘了,他不會來的……”
醫皇失神般呢喃:“我有預感,他一定會來,這東西……我不放心交給任何人……”
“爲何……”楚四娘不解。
醫皇搖頭:“天地間一羣無恥之輩,我那弟子是我見過的最不同的人,他心中的堅持,比任何人都強!只有他配得上。
四娘,再堅持堅持,卓兒快來了,咱們和他交代交代再走,凡間說養兒防老,咱們對他不薄,死後總得有人收屍吧?
問天、琉璃他們太過平庸,只有辛卓,可揚我之威,留下我華執來過人間的痕跡……”
他不停的呢喃,不知何時,懷中的楚四娘早已沒了氣息。
“這裡景色好啊,葬在這裡不錯的……”
華執看了眼妻子,淚水緩緩流過臉頰,“四娘啊,其實我也是個平庸之輩,但我總想堅持點什麼,你說好笑嗎?可惜天大地大,沒處跑啊,這輩子跟着我……苦了你……”
“死!”
上空一柄劍裹挾天地大勢,如誅仙之劍,一閃而至。
“看來那小子不會來了!等我!”
華執哆哆嗦嗦從懷裡掏出一顆糖塞進妻子口中,猛的揮手,打出一道浩大磅礴的神秘力量:“屑小之輩,豈能殺老夫,滾!”
“轟……”
那道劍被猛然震飛。
高空上,十幾位小元主踉蹌倒退,那位陳公子怒罵:“看看,這個老狗,用的什麼秘術,百殺不死!無妄老兒,你去!”
無妄老人嘆了口氣:“陳公子,何必爲人所難?”
“你……”
陳公子怒火滔天。
就在這時,遠處海面水花四濺,一道身影一閃而出,死死看來。
“四娘……”
島上,華執渾身顫抖,拼命搖晃妻子的屍體:“我那徒兒來了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