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午餐結束之後,湯普森博士就帶領着他的團隊,叫上何教授等人,一起投入到研究工作之中。
首先去的當然是田小胖家,畢竟據說這裡有兩個已經快要痊癒的小患者,當然就成爲了最重要的研究對象。
明白嬸給他們帶路,其實就在後院。剛一進田小胖家的院子,就聽窗臺上傳來一個細聲細氣的叫聲:“來客(qiě)了,家裡來客啦——”
然後,一隻短尾巴小喜鵲就從窗臺飛過來,在衆人頭頂上盤旋,嘴裡還咋咋呼呼地叫喚着。
湯普森博士朝高博倫望望:“這隻喜鵲會說話?”
“它在說,歡迎尊貴的客人。”高博倫還是給美化了一下。
博士大樂:“挺聰明的小傢伙,看來這裡還真有點不同尋常——”正說着呢,就看到一隻穿着褲衩背心的小猴子從屋裡蹦躂出來,伸出小爪子,看樣子,是準備跟博士握握手。畢竟是正式會晤嘛,還是跨國和跨越種族的會面,所以小白也比較正經。
“小心,撓人!”高博倫連忙出聲提醒博士。
小白瞪了這貨一眼:要撓也先撓你,瞎咋呼啥玩意!
湯普森博士倒是很友好地伸出手,跟小白的小爪子搭在一起,用生硬的中文說了一句:“泥猴——”
小白眨巴眨巴眼睛,心裡不大高興:這老外不講禮貌啊,哪有一見面就管人家叫泥猴兒的,素質太差,太差!
這時候,小囡囡從屋裡蹦躂出來,嘴裡先說了一句歡迎,然後又說:“小心哦,屋裡有狗。”
高博倫知道農村土狗厲害,嚇得連忙閃到湯普森博士身後,探着腦袋厲聲說:“有狗趕緊拴上啊,咬到客人怎麼辦?”
說話間,就看到一隻半尺多長的小奶狗從屋裡走出來,搖晃着小尾巴,想要邁門檻出去,結果門檻太高,這小傢伙還挺笨,卡在門檻子上就是出不來,急得昂昂直叫。
小囡囡伸手幫了它一把,然後嘴上說着:“四傻它們都那麼小,你們不小心給踩到咋整?”
你說的好有道理——博士等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搖頭微笑。只有高博倫覺得好像是被人耍了,將小囡囡扒拉到一邊,然後在前面引路:“go ,let“s go”。
說完,就看到那隻小奶狗搖搖晃晃地從他腳邊經過,忍不住厭惡地用鞋底踹了一下,把四傻給踹了一溜跟頭,發出委屈的哼哼聲。
“俺家不歡迎你,你走,你走,走——”小囡囡這下可急了,指着高博倫大嚷,眼淚在眼圈裡面打轉。
一瞧小囡囡受欺負,喳喳也立刻上前助陣:“go,go,go,你是狗!”這傢伙不愧是有語言天賦的,剛纔聽了一遍就學了個大概,就是不怎麼明白含義,還以爲let“s go的意思是罵人家是狗呢,所以就現學現賣,用到高博倫身上了。
我尼瑪,這年頭鳥都會罵人啦?高博倫很是無語。
最兇的當然是小白,小猴子直接就竄到高博倫身上,小爪子輕輕一揮,就給他脖子上留下幾條血道子:偶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小咂——
嚇得高博倫手腳亂舞,小白也見好就收,沒有繼續攻擊,直接躍到窗臺上,朝對方做着鬼臉。
“我就說這個死猴子會撓人的嘛!”高博倫覺得脖子上火辣辣的,他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發瘋一般在院子裡就踅摸武器,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猴崽子。
領隊的何教授實在看不下去眼了:“小高,冷靜一下,我們是來做客的!”
我尼瑪——高博倫都快瘋了。
外面的動靜也把屋裡的楊老爺子和大晃給驚動了,楊老爺子可不管對方什麼來頭,開口質問:“你是誰,欺負一個患病的小丫頭很光榮嗎?”
大晃更不是好惹的,回屋從地上撿起一團繩子,呼呼甩了兩下,飛出去直接將高博倫的脖子套住。手上輕輕一拉,高博倫就腳下踉蹌,跌坐在地。雖然大晃現在已經不把捆仙繩整天套在腰上了,但是論起套繩的工夫,比原來更加精湛。
而高博倫則死命拽住脖子上的繩套,嘴裡還用英文呼救:“博士,救命啊——”
可是現在,湯普森博士的全副心神都被小囡囡吸引:原來這個小女孩就是患病的兒童之一,神奇,簡直太神奇了,剛纔一點都沒有瞧出來,她是一個自閉症患者。
博士接觸過的病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對這類小患者的外在表現可謂瞭如指掌,可是剛剛,他就一點沒有覺察到異常。
於是就蹲下身子,露出自認爲最和藹的微笑:“小朋友,泥猴——”
小白這才明白,敢情這個小老頭見誰都這樣。
“你好,老爺爺。”小囡囡還是很有禮貌的,一邊回答還一邊抱着懷裡的四傻抽搭着。
楊老爺子剛要阻攔,然後何教授就簡單說明來意,楊老爺子知道這些都是醫生之後,也就徹底放下戒備之心,還耐心地給他們當起了翻譯,畢竟,老爺子當年,也是喝過洋墨水的。
“小朋友,你這隻小狗狗真可愛,它叫什麼名字?”博士蹲在那看似和小囡囡聊天,其實已經開始問診,而他的團隊成員,也開始在旁邊進行各種記錄。
小囡囡一聽誇她的小狗,便立刻笑了,剛纔的不快也直接拋到腦後,她擡起小狗的前爪掂了掂:“老爺爺,叫四傻——還有光光小哥哥,他的小狗狗叫三傻,還有小丫姐姐,她的小狗狗叫二傻,小白哥的小狗狗最笨了,叫五傻,嘻嘻——”
語言清晰,思維清晰,情感豐富……助手一項一項在專門的卡片上進行標註,越寫越是心驚:這個不會根本就是一個正常的兒童吧?
湯普森博士心裡也有同樣的懷疑,在和小囡囡好一陣黏牙之後,這才提出要進屋坐坐。小囡囡就像小主人似的點點頭:“嗯哪,老爺爺你們可以進去,那個人不許進!”
看着她的小手指頭所指的對象正是高翻譯,湯普森也點點頭,用英語嘟囔了一句:“高,你的表現很不專業,怎麼能對小患者動粗,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我尼瑪——高博倫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摸摸脖子上的血條子,現在又多了一圈被繩子勒出的紅印子,他就搞不明白了,在來到這個小破屯子之前,一切都是那麼順風順水,可是到了這裡之後,怎麼就全都變成了糟心事?
進到屋裡,何教授等人看出條件很艱苦,甚至說是有點簡陋。不過呢,拾掇得乾乾淨淨,就算屋地有幾隻小奶狗撒歡,炕上還有兩隻小奶貓在那打滾玩耍,但是一點也沒有怪味。
看到來了客人,小丫就連忙洗水果,都是各種各類的小山果,當然,還有一塊大西瓜,也切成小塊,用大茶盤端上來。
一瞧這個,博士和他的團隊哪裡還會客氣,都抄起西瓜啃起來。吃完之後,纔開始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他們先查閱了小囡囡以往的病例,一共有十幾份之多,有幾分上面還都是外文,想來是去過不少國外的醫療機構。
湯普森博士和何教授是越看越心驚,看小囡囡以前的病例,這纔是一個自閉症患者該有的樣子;可是再瞧瞧眼前的真人,和以前簡直是判如兩人。
“難以置信!”博士也不知道說了幾遍這個詞,他抽出一份病例抖了抖:“親愛的何,要不是這份病例出自我所在的醫院,我真懷疑這一切都是僞造的。”
何教授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眼前的一切,簡直用奇蹟來形容也不過。於是,二人簡單商討幾句,就決定對小囡囡和小光光這兩名小患者,進行最全面最細緻的檢測,尤其是一些精神方面的測試。
隨着人類醫學的發展,肉體上面的許多疑難疾病都陸陸續續開始被攻克;但是在精神層面,取得的進步相對就要小很多,這也是爲什麼自閉症會成爲一項幾乎不可治癒的頑疾。
“何,如果我們能在這個領域取得突破性進展,或許,我們有機會去觸碰那項最高的榮譽。”湯普森博士怎麼能不激動,甚至都開始暢想美好的未來。
何教授當然知道,對方所指的是諾獎,想一想,那曾經遙不可及的獎項,或許現在真的出現了一線希望。不過他畢竟比湯普森要穩重,他摸摸小光光和小囡囡的腦瓜:“博士,現在好像已經有人走到了我們前面。”
“或許,合作才能共贏。”博士先生很頑皮地眨眨眼,然後叫助手拿過來幾幅拼圖:“小朋友,我們來玩批圖好不好?”
“那小白哥可以一起玩嗎?”小囡囡做啥事都忘不了她的小白哥,在得到教授的允許之後,就在炕上擺起來,連小丫都上陣,擺了一大炕。再有兩隻小奶貓跟着搗亂,好不熱鬧。
等田小胖陪着劉副主任回到自家院裡,就看到高博倫在門口杵着,模樣有點悽慘。不過,田小胖可一點也不會可憐他,剛纔都聽明白嬸跟他學了,這傢伙竟然跑到他家耍橫。
“高翻譯,你看這事弄的,還得麻煩你給看門——大傻,你們趕緊都出來看門,這纔是你們這些傻狗的本職工作嘛。”田小胖也沒說啥好聽的,對付這種自以爲是的人,就不能慣着。
我尼瑪——高博倫倆眼噴火,直接拂袖而去,他是真沒臉在這裡繼續守着了。可惜了他這個高材生並沒有搞明白一件事:當你心懷惡意的時候,這個世界當然也對你充滿惡意!
田小胖則撇撇嘴:“失敗,真是太失敗了,想給人家老外當狗,結果都當不好,你說你做人是不是太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