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芷風還在朦朦朧朧的睡夢之中,忽然覺得眼前有人影閃現。睜眼一看,只見單卓坤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的靜默俯身注視,右手還提着一隻渾身長滿了灰色茸毛,一刻不停拼命掙扎的野兔。
見李芷風看向自己,單卓坤頓時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颯女,你這睡覺怎麼會一動不動?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他邊說着邊來到已經燃盡的灰堆前坐下,右手提着野兔的兩隻耳朵,左手則從腰帶中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小刀,在李芷風的注視下,擺出了一個磨刀霍霍向野兔的架勢。
“登徒子,你要幹什麼?”
李芷風站起身來,迅速來到了單卓坤的身邊,不容分說從他的手裡搶過了野兔,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中。
單卓坤被她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狠狠的嚇了一跳,微微擡着頭,將嘴巴張得老大,一副錯愕的神情。
“颯女,你幹什麼?”
“登徒子,你怎麼可以吃兔子。”李芷風瞪視着單卓坤道,“這兔子這麼可愛,你竟然能下得去嘴,真的是太殘忍了。”
單卓坤驀地站起身來,用手點指着李芷風懷裡的兔子,據理力爭的抗議道:
“什麼?我殘忍?!我要是真的殘忍就不會將它帶回來了。我跟你說,它腿上可是有傷,你要是不怕它殘疾,就儘管護着好了。”
李芷風聽單卓坤這般言說,這才意識到方纔是自己太沖動了。她用雙手拿着兔子,認真的查看着它的腿部。果然如單卓坤所說的那樣,左腳又紅又腫,像是被什麼東西夾過了似的。
“這是......”李芷風疑惑的問道。
單卓坤不屑的瞪視了她一眼道:“是被獵人下的夾子夾得,我早早便醒了,見你睡嘚和死人一樣,就出去轉了一圈,然後就在附近的山道發現了它。”
他邊說着邊從李芷風的手裡拿過了兔子,在用刀子割下了自己衣角上的一塊布後,又從袖筒中拿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精心的從裡面倒出一些粉末,塗到了兔子腳部的傷處,最後才又小心翼翼的將布條纏到了上面。
“好了。”待一切處理完後,單卓坤將兔子遞給了李芷風,“想放還是想養隨你,不過既然咱們這次是出來辦事的,就不要耍你的郡主脾氣,還是應該從大局出發纔是。”
李芷風正在爲方纔錯怪單卓坤而懊悔不迭,此刻雖說對方故意奚落自己,可亦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在接過兔子後,她想了一想,用商量的語氣說道:
“它如今畢竟腳上有傷,若真的放到荒山野嶺中怕是不能獨活,不如咱們先養着,等到它傷勢好了再放如何?”
單卓坤眼看着李芷風變得這般可憐兮兮,心中不覺便是一動。都說人在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語氣會很重,怕是自己剛剛的態度不好真的嚇到颯女了。
想到這裡,他的語氣也不知不覺變得柔和了許多。
“你既然喜歡就帶到宮中養好了,不過,畢竟咱們還有正事。不若這樣吧,我先把這隻兔子放在這兒,反正咱們多則三五天,少則一天也就回來了,到時再拿也不遲。”
李芷風沉吟片刻,心知單卓坤說得有理,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在她的注視下,單卓坤用自己的綁腿將兔子拴在了厚厚的岩石上,然後又去外面摘了許多青草和樹葉,給其作爲口糧。
當將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後,這才和李芷風一道離開了山洞。
正如大多數人所知道的那樣,雖然一千多年前的普陀並不像後來這樣人工雕琢氣息濃郁。但由於唐朝人篤信佛教的原因,此處在那時也已經成爲了佛教聖地。
島嶼的面積雖然不大,但卻寺廟林立,善男信女衆多,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到虔誠叩拜的人,聽到繞耳不絕的佛音,即便是內心硬如磐石,可只要身處此處,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軟起來。
二人先漫無目的的在各個佛寺裡走馬觀花的轉了一遍,然後纔來到了位於後山的法雨寺。
法雨寺,寺如其名。雖然因爲地處偏僻,來此燒香拜佛的人較少。但走進寺門,迎面卻也能夠感受到金光乍現的祥瑞之兆。
單卓坤因爲是術士的緣故,所以自小便與道家結下了身後的緣分,因而佛緣就顯得較爲淡泊。
但即便是這樣,在寺中威嚴的氣勢感召之下,他仍隨着李芷風一同來到大殿,虔誠的雙手合十,跪拜在位於正中鍍金的釋迦牟尼佛像面前。
一拜,心清淨
二拜,法嚴明
三拜,意識清
自此一心向善,以身以意擋住風霜刀劍。
即便周遭四起,不被妄念所繫,不爲魔道所阻
早聞佛法,自得喜樂
佛像的旁側,一位身着黃色僧衣,肩披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僧面帶微笑的看着虔誠跪拜的單卓坤和李芷風,隨着每次磕頭,他都會輕輕的敲擊一下放在苫着黃布桌上的銅磬。
稍頃,老僧見二人起身欲走,便緩步來到他們的面前,在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微笑說道:
“二位施主,貧僧有話要與你等說,不知可否移步禪房?”
單卓坤和李芷風對視一眼,心中暗想有門,說不定這老僧便是找到燦姬郡主的突破口。於是,便雙手抱拳,向前躬身施了一禮,客套說道:
“既然師父有心邀請,我兄弟二人自是感激不盡。”
老僧見這兩個年輕人的態度如此謙和,心中很是歡喜,便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指向門的方向。
“既然施主願意,那便隨貧僧來吧。”
說罷,他便徑直向門外走去。
單卓坤側頭看了一眼李芷風,小聲說道:
“既然老僧誠心邀請,那咱們便去一探究竟再說。”
“好。”
李芷風點了點頭,小聲答應道。
說罷,二人便一前一後走出大殿,跟隨在老僧的身後而去。
寺內,老僧邊帶着單卓坤和李芷風向前走着,邊向他們介紹着法雨寺的來歷。
原來,該寺雖然表面看似比較小,且香火也不算太旺,但實則卻是大有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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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本是前朝時期的皇家寺院,不僅如此,由於隋煬帝楊廣天生八字較輕,體質很弱,從小總是體弱多病。
隋文帝看兒子總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心中很是焦急,便廣招名醫爲其診斷。然而,無論這些大夫用怎樣的法子進行調理,就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後來,還是當時的國師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建議隋文帝讓兒子剃度出家,方纔能夠保其一生安穩。
常言道,父子連心。雖然國師如此言說,作爲父親的隋文帝卻終究不能下此狠心。眼見得兒子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衰弱,他經過再三掙扎,最後決定按照國師所說的另一個方法,要大臣在境內找到一個與兒子生日時辰完全一致的孩子,並收其爲義子,要其代爲剃度出家。
雖說找人的過程一波三折,但最終功夫不負苦心人。或許也是佛祖在冥冥之中護佑,隋文帝的心願最終真的實現了。說來奇怪,那個找來的孩子在剃度出家後,楊廣的身子真的迅速好轉,最後與常人無異,這纔有了後來的坐擁江山的隋煬帝。
單卓坤和李芷風聽老僧這般言說,心中無不感慨。都說人的命運是上蒼註定的,如若不是這樣,想必故事中的這兩個孩子都應該有着與後來截然不同的人生。
而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們越發想要見見那位傳說中的燦姬郡主,儘快揭去那遮擋着的神秘面紗,以觀其的廬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