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蒙面黑衣人的話,左邊的黑影沒有回答。
右邊的黑影卻有些不耐煩了,把頭套一下掀開,正是令狐德正。
“喂,”令狐德正對蒙面黑衣人道,“你深夜喚我們過來,就是說這些廢話啊?”
蒙面黑衣人冷冷一笑,“看來,三位還是沒有找到啊。
此次你們來揚州前,就已經找到了我,我們已經商談過了。
你們說,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些東西。
當時我就告訴過你們,這麼漫無目的地找,還處處受着限制,是不可能找到的。
你們要真想找,唯一的辦法,就是與我們合作。
可你們就是不聽,還是要一意孤行、自己去找。
結果,這不就是徒勞無功了麼?”
“你個突厥賊子,”令狐德正道,“你這是存心來嘲諷我們的是麼?”
蒙面黑衣人沒理他,繼續道:
“如今,這城中的形勢,已到了何等地步,相信三位也非常清楚。
我在此保證,只要三位能按此前我提議的那樣,助我將這次揚州的大事做成了。
那到時,整座揚州城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限制。
我將會立即發動所有的人馬,把這揚州方圓幾十裡的地界,全部刮地三尺,徹底搜尋一遍。
你們要的東西,不就立即現形了麼?”
令狐德正正想抽出鐵鐗來,這一聽,手又放了下來。
他想了想,就低聲對左邊的黑影道:
“這突厥人說得對啊。
咱們悉悉索索地,找了這麼久,連根毛都沒有摸到。
要是先拿下了這揚州,這麼多人一起找,可不是容易得多啦?”
左邊的黑影還是沒回答。
中間的黑影卻突然哼了一聲。
他也是頭套遮臉,似乎是個身材魁梧的人,一把有些渾厚的聲音,對令狐德正道:
“你以爲,這些突厥人真的如此好心,肯替我們去找東西?
若是他們設了陷阱,那到時你是用你這條粗鐵,再殺出去麼?”
令狐德正道:“那你說怎麼辦?
再這麼下去是肯定找不着的,那咱們這次回來,不就全都白費勁了麼?”
“好了。”
左邊的黑影打斷了兩人。
他的身材並不太高大,可那把陰沉的聲音卻有些嚇人,對蒙面黑衣人道:
“我知道,你們突厥人對揚州圖謀很久了,早在前隋的時候,這裡就有你們的人活動。
到了如今的大唐,你們的人更是遍佈全城,無孔不入。
我也是看中了你們的實力,所以,之前纔會和你們聯繫的。
可你知道,爲什麼後來,我還是決定要自己找麼?”
“爲何?”蒙面黑衣人冷冷道。
“因爲我信不過你們。”
左邊的黑影道:
“自從來了揚州後,我除了尋找我們的東西之外,還暗中觀察了你們。
種種行徑表明了,你們就是一幫,行事沒有任何下限的人。爲了達到目的,你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別的不說,就比如你……”
他冷冷看着蒙面黑衣人,道:
“如果那個趙寒和他身邊的人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那些突厥亂賊的頭目,竟然會是你。
他們每個人的下巴,都會驚掉。
你說,像你們這種人,我可以託付麼?”
蒙面黑衣人冷冷一笑:
“那聽足下的意思,三位都是德行高尚之人了。
那麼當年,三位在那場江都宮變裡的所作所爲,那就更是忠孝仁義、感天動地了?”
“你說什麼?!!”
令狐德正又忍不住了,一按腰間的鐵鐗道:
“你個夷狄賊子,有膽,你再說一句?!!”
“令狐德正,”中間的黑影哼了一聲,“此人正在用激將法,你這還看不出來?
一言不合便要動粗,這麼多年了,你就一點長進都沒有麼?”
“你!”
令狐德正也怒了,對中間的黑影道:
“你以爲,你好得到哪裡去?
你給這李唐賣命了這麼多年,上躥下跳的,到現在還不只是一個……”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
令狐德正就要說出個官職的名稱來,左邊的黑影打斷了他,對蒙面黑衣人道:
“直說吧,你想我們和你合作,怎麼個合作法?”
“很簡單,”蒙面黑衣人道,“三位都是手裡有勢力之人。
那趙寒和其他人,還不知道你們和我們的關係,甚至對你們中的某些人,還非常的信任。
接下來,只要在我們做事的時候,三位在背後幫上一把。
那大事,必然可成。”
“我們憑什麼信你?”左邊的黑影道。
“其一,”蒙面黑衣人道,“此次揚州的事開始之前,我們就已經見過面了,互相知根知底。
其二,你們要的東西和我們要的東西、完全不同,你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
這也正是,你們當初來找我們的原因。
其三,眼下在這揚州城裡,除了依靠我們,你們還有更好的選擇麼?”
黑暗的廂房裡,忽然一片沉默無聲。
“你說的都是真的?”令狐德正道,“你們的目的,真的就是要佔了這揚州城?”
蒙面黑衣人道,“令狐將軍,您一直跟隨着杜大人。
此次和你們見面前,我已經和杜大人見過面了,想必,他也給您下了號令了。
這真不真的,您難道還不知道麼?”
令狐德正好像想起了什麼,就對左邊的黑影點了點頭。
“好。”
左邊的黑影,沉聲對蒙面黑衣人道:
“我就信你一回。
接下來,我們三個會利用各自的能耐,幫你把事情做成了。
要是到時候你不守信,就別怪我們,翻臉不認人了。”
“豈敢,”蒙面黑衣人道,“三位翻臉的功夫,就連當年那位威震天下的隋煬帝,都招架不住。
我何德何能,敢對三位背信棄義?”
左邊的黑影哼了一聲,就和兩個黑影走了過來。
蒙面黑衣人和他們一起,把所有的事宜都商量好了,三個黑影這纔出了房門,遠遠而去了。
“頭領,”白狩走了進來,“這三個唐人都是心懷鬼胎,很不好管。
您爲什麼要選了他們,作爲最後的預備?”
蒙面黑衣人望着三人遠去的背影,冷冷道:
“白狩你錯了。
這個世上,像這種純粹爲了利益做事的人,纔是最好管、最好騙的。
你只需要放一塊足夠大的餅,讓他們看得見、看得口水直流,他們就一定會上鉤,還自以爲很聰明地,任你擺佈。
反倒是,那些講道義、有大智慧的人,最難控制。
因爲,威逼利誘對他們都不管用。
你還永遠都猜不出,他們的腦袋裡想什麼,下一步會怎麼做。”
白狩道,“頭領您說的,是那個法師趙寒吧?”
蒙面黑衣人沒有回答,轉頭望向了窗外。
客棧外的水道里,滿溢的河水衝擊着河岸,發出嘩嘩的聲響。
夜色下,大都督府的高牆連綿起伏,彷彿望不到邊。
“不管是誰……”
蒙面黑衣人說的,是一口正宗的大唐官話,帶着一種詭異的陰森:
“是那個趙寒、李希愚,還是其他任何人。
只要他敢擋在我們的面前,那這一次,在這大都督府、這座揚州城裡,我一定會讓他們粉身碎骨,魂魄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