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半截入土的老人家在千軍萬馬中如入無人之境。
光是這份勇武,就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而轉瞬間,尉遲敬德就已經突進人羣,殺到了溫通近前。
見狀,溫通也是狠狠咬牙,提起長槍就迎了上去。
兩人飛馬交錯而過。
當!
兩人猛地對了一招。
溫通手中的長槍直接被磕飛了,連帶着兩條臂膀都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是一份怎樣的力量,也只有溫通自己清楚。
尉遲敬德的名聲,沒聽說過的人屈指可數。
傳聞中,尉遲敬德乃是如今大唐的第一猛將,據說無人能敵。
溫通之所以敢迎上去,就是因爲他覺得傳說把尉遲敬德神話了。
畢竟沒誰能達到那種境界。
但今日一交手,他方纔知道,傳聞非但沒有誇大,反而還有些把尉遲敬德給弱化了。
要知道,尉遲敬德可是隋開皇五年生人,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
誰能想到,這傢伙到了這個年歲,竟然還這麼生猛……
此刻,幷州軍已經洶涌而來。
而叛軍一方,業已兵敗如山。
溫通見事已不可爲,當下也不是在猶豫,調轉馬頭便準備逃跑。
可尉遲敬德哪裡肯放過他?
當下只聽尉遲敬德哈哈一笑,喝道:“小賊莫走,在來陪爺爺大戰三十回合!”
尉遲敬德一點都沒猶豫,壓根沒將周遭的叛軍放在心上,直催馬朝着溫通追去。
只不過,他剛剛追出去,立馬便有十數人縱馬衝出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些都是叛軍的小將,對於尉遲敬德來說,就是一走一過弄死的事兒。
不過,當尉遲敬德從人羣中殺出來,溫通早已經跑的沒影了。
見狀,尉遲敬德暗罵一聲:“膽子這麼小的小王八蛋,竟特孃的還敢造反?”
但尉遲敬德也沒有遲疑多一會。
當下他便指揮起周遭士卒開始向山坡上進攻。
此刻,進攻李承乾一方的那些叛軍並沒有來得及撤走。
並且在這種前後夾擊的情況下, 那些叛軍竟還報發出了相當大的戰鬥力。
一時間竟將李承乾一行人向下突圍的勢頭又給擋了回去。
而當尉遲敬德過來之時,看見的盡是雙方將士的屍體。
李承乾本人也在戰爭當中受了傷。
雖說身着黑色中衣看不出來什麼,但他每走一步都會落下一個血腳印,已經出賣了他現在的情況。
而跟在他身後的羅定安也是終於反應過來。
他當下走到李承乾的近前,當下便想詢問:“殿下……”
“沒事兒。”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承乾給攔住了。
他道:“繼續隨我殺,必須帶着兄弟們出去。”
雖然他嘴上說的是沒事兒,但望着那還在不斷從他衣襟角落滴落的血水,羅定安的眼睛都紅了。
他當下揮舞起手中刀,不要命了似的往人羣裡衝。
此時的羅定安就如同一隻發瘋的猛虎一般,凡是近身的叛軍就沒一個能留下全屍的。
而趁此機會,李承乾也終於得到了喘息之機。
他趕忙大喘了幾口氣,隨後再次提槍殺入戰場。
現在陣型什麼的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完全就是一場混戰。
而在這樣的混戰當中,乾字營相互配合還能佔據些許優勢。
但江南道的那些士兵可就比不了乾字營了。
只轉瞬間,就又有百餘人在叛軍的猛攻之下魂斷疆場。
到最後,隨着叛軍的勢頭越來越猛,越來越多的叛軍殺上山坡,就連羅定安與李承乾這邊都有些堅持不住了。
此刻,叛軍不禁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因爲他們似乎看到了勝利的希望。
但也就在此刻,只見尉遲敬德揮舞着馬槊從後面殺來。
他直在在叛軍兵叢中殺出一條血路,直朝李承乾奔了過來。
尉遲敬德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的身後跟隨着數千鐵騎。
幷州鐵騎,蹄踏千軍。
在這樣一支精銳軍隊的衝鋒之下,叛軍根本就無法抵擋。
幾乎轉瞬間,衝上來的叛軍便被尉遲敬德一衆直接擊潰。
許多人都當場喪失了戰鬥意志,一個個倉惶奔逃。
可在幷州鐵騎的手下,他們能跑到哪裡去?
等待他們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而這時候,尉遲敬德也終於來到了李承乾的身邊。
此刻,李承乾是再也站不住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看着尉遲敬德道:“尉遲叔叔,你來的真的是有點晚了。”
藉着火光,尉遲敬德也才終於看清楚了李承乾身上的情況。
只見他前胸後背,連帶着大腿小腿,最起碼有七八條傷口。
見此情景,饒是尉遲敬德也不由吃了一驚:“軍醫,軍醫特孃的死到哪去了,趕緊去叫軍醫!”
聽聞這話,周遭幾人才如夢方醒。
幾名副將一同朝着山下跑,一邊跑,他們一邊大喊:“軍醫,軍醫在哪?”
時間不長,幾個軍醫便被這幾名副將給拽着衣領拉到了山坡上。
看到李承乾的傷勢,幾人也不敢遲疑,趕忙上前幫李承乾處理傷口。
而李承乾則是緩緩開口道:“我用不了這麼多人,留下一人,其餘趕緊去看看兄弟們。”
聽聞這話,尉遲敬德不由咬了咬嘴脣。
他看了一眼周遭的副將,對其暗暗點了點頭。
那副將會意,當下便帶着兩名軍醫去查看其他傷員的傷勢去了。
隨後尉遲敬德便將目光放在了李承乾的身上。
此刻,他也不由在心中暗罵自己。
若是自己不冒進去追那叛軍首領,乾脆過來救李承乾的話,這小子也不至於遭這麼大的罪。
這要是李世民怪罪起來,自己可是要承擔大罪過了。
而見他那宛如吃了屎的模樣。
李承乾不由笑了。
他道:“尉遲叔叔,你這是在擔心我?”
“當然了。”
尉遲敬德沉了口氣,蹲在李承乾的身側,道:“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老子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想到自己老爹,李承乾的笑容忽而有些苦澀。
他搖頭嘆息道:“這一次,怕是又得叫他給我收拾爛攤子了……”
“這有什麼的?”
“當爹的,不就得給兒子收拾爛攤子?”
尉遲敬德直開口道:“況且,這也不是什麼爛攤子,新朝初建,自是有一些不開眼的要鬧事的。”
說到這裡,尉遲敬德忽而頓了頓,回頭看了眼羅定安以及朱谷那羣人。
有一句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現在鬧起來,總比以後鬧起來強……
最起碼,他們這幫老骨頭,還能上戰場,還能提得動刀。
可是他也知道,這差不多就是他最後一次上戰場了。
以後這天下的安穩,還得要靠眼前這幫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