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東漢末年，中原大亂後。
中原民族，無時不刻不在承受着遊牧民族與胡人的壓迫。
中原王朝將公主郡主，金銀財寶源源不斷的送到胡人哪裡，向胡人賠笑臉。
這絕對是中原民族最屈辱的時代。
而直至隋初，天下一統，這種現象才稍有轉變。
可到了隋末，天下再次動盪，北部胡人捲土重來，使得中原大地再次陷入被胡人統治的噩夢中。
若不是大唐的橫空出世，若不是李世民帶着大唐兒郎拋頭顱灑熱血，在戰場上拼得十數年。
大唐怎會有今日的景象？
“陛下。”
“臣，多一句嘴。”
長孫衝面朝李世民拱手道：“臣跟隨殿下多年，一直以來受殿下教誨，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番感悟。”
“算來，自打東漢至今也已有數百年的光景。”
“曾經中原大地經歷了什麼，暫且不提，只說大唐。”
“這些年來，大唐對內攻滅了，西秦、西涼、南樑、鄭國、夏國、北樑。”
“對外又滅北漠突厥、吐谷渾、契丹、兩霫、室韋、靺鞨、高句麗……”
“誰敢說我們大唐不強盛？”
“誰又敢說，我大唐的兒郎是害怕打仗的軟蛋？”
說着話，長孫衝直接就將自己的衣服給脫了。
他赤膊着上身，面對着李世民。
若是旁人如此的話，李世民怕是早就讓侍衛把這貨拉出去打死了。
可眼前這人是長孫衝呀。
而且他那一身的傷疤也着實夠震撼的。
長孫衝指着自己的傷疤道：“臣自打十二歲起就跟在殿下身邊了，吐谷渾臣去過，東北三番，臣也跟着滅過。”
“這劍傷，這刀傷，這滿身的傷疤，都能爲臣證明。”
“而殿下身上的傷疤，比起臣來說，只多不少……”
望着他那渾身的傷，長孫無忌的雙眼都開始涌現出淚光了。
長孫衝是他嫡親的兒子，並且也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好孩子呀。
自己逼着他讀書，他毫無怨言。
自己逼着他習武，他也從不多說一句。
甚至，連他身上有這些傷疤，自己都不知道。
想當初，長孫無忌培養他的方向，就是往文武雙全，並且偏文的方向發展。
可誰能想到，現在的長孫衝已然走上了自己父親的老路。
“陛下，您帶領着大唐的前輩們，爲咱們打下了一個盛世江山。”
“這江山，強盛到胡人不敢造次，強盛到邊疆安穩，強盛到每個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這些，我等小輩都是看在眼裡的，我們都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恨不得馬上長大，好能跟您並肩作戰。”
“可現在，我等長大了，也能與陛下並肩作戰了。”
長孫衝擡起頭，直直的望着李世民，咬牙道：“可陛下卻沒了當初，哪怕天下人反對，也要發動剿滅北漠突厥戰爭的勇氣。”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滿場寂靜。
試問，這天底下有幾個君主，能容忍被臣子這般質問的？
試問，這天底下有幾個君主，能容忍被臣子這般侮辱的？
“你給我閉嘴！”
前一秒還在心疼長孫衝的長孫無忌，下一秒就跑過去給了他個耳光。
長孫無忌指着長孫衝的鼻子罵道：“你個無君無父的孽畜，你這是在幹什麼？你這是在侮辱當朝帝王嗎？”
話落，他直擡腿一腳將長孫衝踹翻。
隨後，他朝着李世民雙膝跪地，叩首道：“陛下，臣教子無方，還請陛下念在他只是一時糊塗的份上，饒他一命……”
“不，我沒糊塗！”
長孫衝第一次這樣堅毅。
他直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再次面朝李世民雙膝跪地道：“臣這條命，早已是大唐，早已是陛下的了，陛下想要，隨時都可以取走。”
“但臣的這句話，依舊要說。”
“臣，不望大富大貴，不望位極人臣。”
“臣只希望，既然陛下已經帶領臣等打下了一座盛世，那便讓這盛世再強大一些。”
“臣只希望，哪怕天塌地陷，哪怕天下皆敵，陛下也能保留初心，帶領臣等走向那個臣等夢中的盛世！”
話落，長孫衝的腦袋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
誰也沒想到，一向溫順的長孫衝，今日竟會在李世民的面前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甚至都可以說成是欺君的話來。
李世民也愣在當場，許久都未曾說出話來。
現場的空氣都幾乎凝滯，滿場大臣皆低垂着腦袋，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知過了多久，李世民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笑了。
笑的很無奈，笑的很淒涼。
是啊。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丟掉了自己那個想要讓大唐永無外敵敢擾的初心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開始變得怕死了。
再也沒有當初那個身先士卒，帶着將士們衝鋒攻城的秦王殿下的風範了。
看了眼長孫衝，李世民揮了揮手道：“行了，別跪着了，起來吧。”
長孫衝擡頭望向李世民，沒說話，但也沒有動。
李世民再次樂了：“這次是朕錯了，也是朕目光短淺了。”
“這次，本是我大唐打了勝仗，卻還要對他西突厥笑臉相迎，這是何道理？”
“朕一句話放在這裡，西突厥願意議和就議和，不願意議和那就打到底。”
“我大唐兒郎，沒有一個是孬種。”
他直面朝滿場大臣道：“你等以後也不要在說議和之事，若誰提起，那就回家務農去吧。”
說完這話，李世民直接邁步走向後宮，連句散朝都沒說。
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也是真的怒了。
但這怒，不是對長孫衝，更不是對李承乾，而是對他自己。
他怒自己的不爭氣，怒自己的貪生怕死，怒自己竟在這個時刻，開始變得像個慫包。
他看不起這樣的自己，看不起這樣的李世民。
待到李世民走後。
滿場大臣，纔回過神來，互相對視後，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他們知道，自家陛下如今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挺直腰桿跟西突厥議和了。
那這場戰爭，還能結束嗎？
戰爭還有結束的可能嗎？
難道，今年的大唐又要在戰爭中度過了？
看那些大臣的臉孔，長孫衝也是冷笑。
他挺直了腰板，站起身來道：“這世上，沒人喜歡戰爭，包括我們與帳下的兄弟們都是一樣。”
“畢竟戰爭起了，我們要拋家舍業，上戰場去拼死搏殺去流血犧牲。”
“而諸位大人，不喜歡戰爭原因也僅僅是因爲那些私產會因爲戰爭而不賺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