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陰山小路
“將軍……末將誓死追隨!”
李鄴嗣咧着嘴,身體卻放鬆了下來,“我也想心安,可是身在朝堂身不由己,這下好了,將軍衝在前面,我在後面跟隨就好了!”
宇文哲身體頓了頓,沒想到李鄴嗣也會有這麼無賴的樣子。
“哈哈哈,沒錯,我們跟着將軍,痛快的殺敵就是,哪有那麼多顧慮,朝堂上那些老傢伙只會動動嘴皮子,哪裡知道我們的辛苦!”
趙國笑的聲音更大,整個山峰都回蕩着着趙國的笑聲,震盪的山頂的雪堆不停的顫動。
趙國漸漸止住笑聲,十幾個人在大雪山上,謹慎的,向着回去的路摸索着前行。
一路上,衆人的士氣不停的降低,沒有人還有力氣在說些什麼,二狗子在回去路上走在隊伍的最後,低着頭,臉上的充滿着遺憾、羞恥、不甘。
出征突厥,是二狗子他們最期盼的一件事,可是宇文哲卻把他們提了出來,在前方戰場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他們在後方照料傷員,心中的戰意卻一直在燃燒。
惡陽嶺被攻克,他們積攢着,佔襄城被攻克,依然積攢着,突厥退守陰山,大雪封山的時候,終於,宇文哲回來了,給了他一個艱鉅的任務。
茫茫雪山,兩個月的摸爬滾打,什麼都沒有找到,最終換來的結果卻是這一次征伐突厥可能要虎頭蛇尾的結束了,二狗子自己都不知道,心裡這種糾纏在一起的感覺是什麼。
他還好一些,老孃、媳婦還活着,還在家等着他。田老大他們呢,他們又怎麼接受這樣的事實。
“哎呀,二狗子,想那麼多幹嘛,咱們這可是四路隊伍,咱們沒找到,不代表他們也沒找到,沒準現在正在佔襄城聚攏隊伍,就等着咱將軍回去領兵呢!”
趙國有些疲累,慢慢的被落到了隊伍後面,看着隊伍後的二狗子,眼神一轉,伸出手臂搭在了二狗子的肩膀上。
“我最瞭解他們,他們沒有一個比我更加了解這山上的情況,咱們找不到,他們更加找不到了,除非有奇蹟!”
二狗子慘然一笑,道。
“你說你個大老爺們哭喪着臉像什麼樣子,這樣吧,哥哥我給你唱個歌,我這兩個月都沒有唱,憋死哥了!”
趙國清了清嗓子,低聲唱了起來。
“豈曰無衣 與子同袍
古老的戰鼓響起
豈曰無衣 與子同仇
天地間征塵血染………”
趙國唱了一遍又一遍,聲音已經聽不出語調,歌詞也有些模糊,漸漸的,二狗子卻擡起了頭,跟着哼唱; 起來。
歌聲是會傳染的,十幾人大聲唱着,十幾個人合唱,彷彿出征前的那一次閱兵,宇文哲走在最前方,就在歌聲放大到最大的那一瞬間,心中一顫,閃過了一絲心悸。
如此長時間的待在雪山上,使得宇文哲的頭腦也變得沒有了那麼敏感,到了最後才反應了過來。
“都閉嘴,不要唱了,這裡是雪山,這樣下去會引起雪崩的!”
“將軍,完了,已經來了,我們快跑!”
就在下一瞬間,李鄴嗣擡起頭,看着山頂,山頂在劇烈的搖晃,巨大的雪堆像是海嘯般墜落了下來。
“快走,前方有一處矮崖,快點躲到裡面去!”
宇文哲瞳孔一縮,聲音穿梭在天崩地裂的雪崩裡,衆人提起所有的力氣,拔腿向着那處矮崖跑去。
“轟隆……”
雪堆在山上的滾動就像是沉悶的打雷聲,雪堆越積越大,向着山脈下方涌去,在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山脊,冬天的陰山,顯得光禿禿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隻手在雪堆裡伸了出來,“噗噗!凍死老子了,這簡直太恐怖了,我竟然還活着!”
“還活着就快滾開,你踩在我身上了!”
雪堆裡發出了一道道沉悶的聲音,不大一會兒,雪堆被扒開,露出了一衆身影。
“快看看,少了誰!”宇文哲四處看了看,焦急的問道。
“將軍,二狗子不見了,剛纔二狗子走在最後,把我推進了矮崖,自己卻被大雪衝了下去!”
趙國的聲音有些顫抖,激動。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宇文哲嘶吼着站起身來,帶着人向着山脈下方滑了下去。
整整尋找了大半天,卻沒有找到任何的痕跡,衆人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癱軟在了雪地上。
“聽,有什麼聲音……”
慌亂的尋找過後,宇文哲躺在了雪地上,沉靜了下來,忽然聽到一絲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當即心頭一震。
“在那裡,快去看看!”
宇文哲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下滑,衆人緊跟在宇文哲的後面。
漸漸的,一條小路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這條小路很狹窄,但是卻十分通暢,彎彎延延的看不到盡頭。
“將軍,我找到路了,這條路上的大雪滑落了下去,我找到了!”
二狗子趴在小路上,看到宇文哲後激動的大聲喊道。
“二狗子,你他孃的小點聲音,你的腿怎麼了?”
趙國臉色一白,剛纔的雪崩經歷一次就夠了。
“他的腿骨摔斷了!”宇文哲在二狗子的大腿上摸了摸,道。
“斷就斷了,就算是現在回去也得好幾天的路程,這條腿是註定廢了,將軍,我們快去探查一下這條小路到底通往何處吧!”
二狗子強忍着疼痛,道。
“忍着點!”宇文哲雙手按在了二狗子的腿上,“咔嚓,”一聲,大腿被掰回原位,二狗子一聲悶哼,臉色更加蒼白。
“拿箭桿做支撐,把他的小腿固定,趙國,鄴嗣,照顧好二狗子,我們走!”
宇文哲擡起頭,看着這條小路的方向,露出了一絲笑意。
…………
甘州城,張玲瓏在傷兵區查看着戰士們的傷勢,由於長時間沒有作戰,這裡只剩下了一些已經確定了傷殘的士兵。
安修仁跟在張玲瓏身後,忙這忙那,就在使團到了甘州城的第七天,安修仁除了晚上睡覺,或是上廁所,一步不落的跟在張玲瓏身後,當時因爲安修仁是陌生面孔,還差點被傷兵們給打了。
沒辦法,自從唐儉喝了第一碗藥劑之後,就陷入了昏迷的狀態,現在已經十九天了。
安修仁也懷疑是張玲瓏做了手腳,可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動機,而且,這裡的傷兵每天都盯着自己,就算是和張玲瓏說話時語氣重了一些,都會有一大羣傷兵圍過來。
“姑奶奶,唐大人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恢復啊,這都十九天了,要是在好不了,本將只能獨自出發,到時候不管是有損我朝顏面,還是頡利找到藉口出什麼難題,都不是小事啊!”
安修仁這些天無比的煎熬,跟在張玲瓏身後就像是伺候姑奶奶似的討好着。
“快了,唐大人的身體一直在恢復,這兩天就差不多了!”
張玲瓏手裡搗着藥材,低着頭,小聲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啊,那本將就先去準備使團繼續出發的事宜了!”
安修仁鬆了一口氣,要是到了現在還看不出這其中的貓膩,又怎麼可能做到身居三品大將的位置。
安修仁離開後,張玲瓏擡起頭,手裡搗着藥材的動作更加用力,“林哲,你回來了嗎,我已經撐不住了!”
第二天,唐儉悠悠轉醒,醒來後的唐儉直接開吃,足足吃了三個人的飯量,最後一個飽嗝打出來,紅光滿面的樣子。
安修仁看着唐儉安然無事,這才完全鬆了口氣,心中對於張玲瓏的懷疑也變得猶疑的幾分。
“安將軍,我們要趕快出發了,本官這一病二十天,耽誤了太多事了!”唐儉拍着肚子,對着安修仁說道。
“唐大人,早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哦?那好,立刻就走,先去佔襄城,然後直接奔往陰山!”
唐儉站了起來,走出了大帳,與安修仁一塊向着使團居住的方向走去。
唐儉離開後,張寶相帶着張玲瓏站在城牆上,看着使團離開的背影,“你這丫頭,真以爲能瞞得住別人,幸好你知道分寸,要不然本將怎麼和朝廷交待。”
“將軍,我……”
“好了,不用說了,是林哲讓你這麼幹的吧,戰鬥到了這種地步,眼看就要拿下陰山了,本將也不甘心就此罷手,希望林哲的方法真的管用吧!”
唐儉和安修仁離開了甘州城後,以極快的速度翻越惡陽嶺,進入了佔襄城。
李靖立刻派人迎接,唐儉是帶着聖旨來的,禮節上可不能怠慢。
“唐大人,病情終於痊癒了啊,本將恭候多時了!”
李靖帶着李績和一衆偏將在中軍大帳外等候,看到唐儉進來後,李靖上前,道。
“李將軍客氣了,本官因爲病情耽誤了出使,實在是有愧對皇恩,就請將軍派些護衛與本官,本官即刻啓程去往陰山,會見頡利可汗!”
唐儉整了整身上的官服,鄭重其事的說道。
“哦?頡利可汗?唐大人的口氣可真是親密啊!”李靖看着眼前的唐儉,露出了饒有意味的笑意。
“怎麼,將軍有什麼異議嗎?”唐儉瞳孔一縮,道。
“呵呵,異議倒是沒有,只是唐大人進入陰山會見頡利還不是現在,最少也得等三天,三天一過,本將自會派兵護送唐大人進山,休息的地方已經備好,請吧,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