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對於李靖的尊重並不是什麼秘密,兩人在私下的時候,李世民一直稱呼李靖爲兄長,只不過,這種尊重也僅限於私下而已。
君臣相交,在正式場合的時候都要有所忌諱。
李世民眼眶溼潤,完全陷入了往昔領兵作戰時的回憶中,下意識的稱呼起了許久不曾用過的稱號。
這一句二哥,是李世民登基爲帝之前,對於李靖的稱呼。
“哲兒在文學方面的造詣足以稱得上一代大家,以往只能被稱作糜靡之音的小調,卻能變得如此震盪人心,末將聽了多次,但是每一次都有這種熱血的感覺!”李靖感嘆道。
“哦?李將軍聽了多遍?難道李將軍提前就知道這首歌?”程咬金瞪着迷茫的大眼睛,道。
“哈哈,昨天晚上,鄴嗣和業詡給本將唱了一整個晚上,怎麼,你家那倆小子不也會唱嗎,剛纔本將看到他們跟在林哲的身後,唱的最起勁啊!”李靖笑了笑,道。
“這倆兔崽子,老子非得抽死他們,昨天根本就沒見到這倆小子的身影!”程咬金一陣哀嚎。
“本官覺得,這樣的歌曲完全可以作爲另一種文化形式,與詩詞歌賦並列,而林哲,就是這種文化的開山鼻祖了!”房玄齡道。
“任何一種文化的源頭,都有成爲文聖的資格,你這話要是讓孔大人聽到,又要掀起波瀾了!”
杜如晦捋了捋胸前的鬍鬚,笑着說道。
“唉!可惜了,原本我家遺愛也可以進入特種預備隊的!”房玄齡惋惜,道
“我家杜荷不也是,多好的機會啊,回家後一直在瞞着本官,本官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還是知節有眼光啊!”杜如晦感嘆。
“好了,林哲這小子確實會給朕帶來驚喜,兩路前鋒軍已經出發,六路中軍就可以準備了!”
下一刻,李世民看着左前鋒軍遠去,深呼了口氣,道。
“陛下,六路中軍已經準備好,只等陛下最後的封將,選定黃道吉日開始誓師大會了!”
李靖笑着點了點頭,道。
“那好,立刻回太極殿,商議後續事宜,頡利那老傢伙已經耐不住寂寞,河西張士貴傳來軍報,突厥的騎兵已經南下,侵擾我朝邊城了!”
李世民說着,看向北方的眼神變得狠厲了起來。
……………………
宇文哲帶着大軍時刻不停的趕路,在此過程中,前方不停有着戰報傳來,張寶相的右前鋒軍,被阻在了惡陽嶺之外,不得寸進。
突厥早就知道大唐的動作,不但把大量的兵力屯駐在惡陽嶺,而且提前揮兵進攻大唐。
肅州守將張士貴,肅清壁野,據城而守,堅守到了張寶相帶兵來援,突厥無功而返,把大量的兵力屯駐到了惡陽嶺,用以阻擋大唐的來襲。
惡陽嶺,在賀蘭山的最西面,是突厥進入大唐唯一一條最爲通暢的道路,所以,當年阿史那賀魯轉路千里,攻擊賀蘭山的關隘,以求兩面夾擊。
大**隊不是不可以穿過關隘進攻突厥,不過這樣一來,只剩關隘這一條路可退,若是退路被斷,大軍就會成爲無根的漂浮,陷入絕境。
所以賀蘭山的這條路,只能用作奇兵,而不能抱有希望。
更何況,這一次大唐出兵的目的是直接毀滅突厥,擒拿頡利可汗,所以只有正面出擊纔是王道,消滅突厥所有的抵抗力量。
這就意味着,當年頡利帶兵突襲至渭水涇陽縣的那條路線,便是最佳選擇。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打回去,惡陽嶺就是必須突破的屏障。
惡陽嶺,在定襄古城南,是定襄古城的一道天然屏障,被突厥佔據後,一直在此地修建防禦工事。
張寶相的右前鋒軍在入駐甘州後,匯合了城內的守軍,和張士貴相互統兵,結成掎角之勢,用城牆阻擋突厥的騎兵,纔算是徹底打破了突厥再次攻入大唐腹地的危機。
最終的結果,右前鋒軍非但不能繼續進攻,反而被突厥大軍脅迫的只能據城而守,在宇文哲帶領着左前鋒軍到來後,雙方已經對峙了十天,中間多次交鋒,也是互有損傷。
總體而言,還是突厥一方佔據了些便宜,因爲鎮守惡陽嶺的正是突厥第一猛將,阿史那思摩,阿史那思摩威猛無比,當年頡利帶兵突擊到渭水之際,就是用此人作爲先鋒。
阿史那思摩曾經與秦瓊交戰,一直糾纏了幾個月,沒有分出勝負 ,尉遲敬德與他對峙的時候也是處於下風。
宇文哲帶兵進入甘州城後,就感覺到了氣氛十分的壓抑,城牆之上,能眺望到惡陽嶺的險要地勢,時常可以看到突厥的騎兵隊在城下呼嘯而過,來打探城內的情形。
左前鋒軍在城內駐紮,宇文哲帶着林平、李鄴嗣、王玄策,來到了城牆上,張寶相正在城牆上眺望着惡陽嶺的方向。
“將軍,現在是什麼情況?”宇文哲看着張寶相的背影,走上前,問道。
“唉!”張寶相嘆了口氣,轉過身來,把一張宣紙遞給了宇文哲,神色更顯凝重。
“這是什麼?”宇文哲驚訝,道。
“這是進攻突厥的全部計劃,在你出發的二十天後,陛下昭告天地,發出剿滅突厥的契文,開啓誓師大會,各大軍紛紛展開行動,前來送達消息的士兵在路上沒有攔到你的部隊,所以全都送到了本將這裡,這就是全部的內容!”
張寶相嚴肅的說道。
宇文哲接過了這張白紙,打開後,密密麻麻的小子映入眼瞼。
以兵部尚書,李靖爲定襄道行軍總管,張公瑾爲副,率領中軍,林哲爲副,率領左前鋒軍帶兵先行探路。
英國公,李績爲通漠道行軍總管,張寶相爲副,領右先鋒軍探路先行,由東路率主力直接奔惡陽嶺方向,進攻**厥腹地。
華州刺史,柴紹爲金河道行軍總管,在西路順黃河前進,與李靖、李績遙相呼應,隨時支援,護衛大軍東側翼,呈扇狀前進,包裹突厥領地。
任城郡王,李道宗爲大同道行軍總管,從靈州往西北挺進,護衛大軍西側翼,呈扇狀,包裹突厥領地。
檢校幽州都督,衛孝傑爲恆安道行軍總管,鎮守燕雲地區防止突厥軍隊東逃。
靈州都督,薛萬淑爲暢武道行軍總管,借道東北出擊突厥後方,斷其後路,同時監視突利可汗,以防突利可汗帶兵來襲。
大軍三十餘萬皆受李靖節度,分六路反擊突厥。
宇文哲看了很長時間,眉頭越皺越深,六路大軍分批次行進,相互之間遙相呼應,佈置嚴謹,就像是一個大網兜,把草原當成水,要把裡面的頡利一網打盡,消滅突厥所有可能的反抗力量。
從大方面看,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最重要的一路大軍,由李靖、李績率領的這一路,在先鋒軍上便出師不利,被困在甘州,無法拿下惡陽嶺,連定襄城都看不到,又何談攻入突厥腹地。
若是沒有攻入突厥腹地,給頡利造成致命的威脅,其餘幾路大軍基本上不會有什麼作爲。
在佈置上來看,其他的四路大軍,都是以李靖、李績兩路大軍爲基礎,可以說,只要無法突破惡陽嶺,無法拿下定襄城,一切都免談,這一次出征突厥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無功而返還可不是小事,這對於國民信心上的打擊、皇家的威望,都是致命的。
“惡陽嶺地勢險要,但是突厥人卻不善於守城,所以在惡陽嶺守衛的突厥士兵並不多,最多也是駐紮着小股部隊,用來監視我軍的動作,因此陛下才會派兩路先鋒軍先行。
經過分析,以先鋒軍的部隊,足以拿下惡陽嶺!可是爲何突厥在這裡屯兵如此之多,足有十萬大軍,而且還主動出擊肅州,若不是在肅州鎮守的張士貴將軍反應及時,就真的糟了!”
張寶相皺着眉頭,分析道。
“這隻能說明突厥早就知道了我軍的動向,以突厥的部落性質來說,若是在沒有明確消息的情形下,不可能調動如此多的大軍,進攻肅州也是試探而已!”宇文哲沉聲道。
“是啊!這是唯一的解釋,聚集十萬大軍需要足夠的理由和時間,也就是說,在我們進行軍演之前,大軍還在秘密籌措的時候,突厥就開始行動了!”
張寶相的聲音陰沉的可怕。
以長安和突厥的距離來說,不管有多大的消息傳來,都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這一次出兵,一直在秘密進行,直到軍演結束,李世民賜封宇文哲定襄道行軍副總管,征伐突厥之心才被百姓得知,可是張寶相已經在三天後帶着大軍出發了,沒有了隱藏消息的必要。
“看來在長安,有人提前通知了突厥,只是本將不明白,突厥人的相貌品性與我們相差甚遠,是怎麼在朝中安插了釘子?”
“不一定是在朝中安插的,以軍方的動作,有心人都能看出陛下的決心,長安的客商流動頻繁,西域各國的商人絡繹不絕,根本無法阻止!”
宇文哲搖了搖頭,道。
“也許是我們的那場軍演太過於高調了啊!”張寶相嘆息道。
“現在說這些爲時已晚,還是看一看怎麼攻下惡陽嶺吧!”宇文哲把視線放在了惡陽嶺的方向,道。
“林將軍,有何頭緒了嗎?”張寶相眼皮一跳,看着眼前的宇文哲,心裡泛起了一陣驚喜。
這可是讓李靖都甘拜下風的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