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兩圈的唐蘇凡站在門口深思苦想,看着整個破舊酒樓的構造,心裡細細規劃了一下這個酒館應該怎麼開起來?
吧檯,嗯,放這兒~
燈光區,舞臺區~
然後鋼管舞,額,算了吧,這兒是大唐,有傷風化~
唐蘇凡一張臉都快糾結成苦瓜了,畢竟想法再好,但好多問題因爲技術問題根本無法實現,例如燈光,音樂~
看來自己開個特色酒館這個想法還是太天真了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基礎的做了先,回去再畫圖紙琢磨。
“對了劉驍,哪兒可以招募工人?”
畢竟眼下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要有人幹活兒啊。
“唐公子,如若要爲酒館招募些長期打雜的人手,不如去西市買幾個奴隸?”
奴隸?!
唐蘇凡眉頭一皺,確實在唐朝是可以合法買賣奴隸的,雖然他自己心裡很不喜歡這一點,但沒辦法,誰叫這是當下的社會環境。
買賣奴隸從夏朝就開始興起,奴隸不僅社會地位極其低下,並且完全沒有人身自由,是奴隸主的自由財產,可以隨意饋贈,買賣,打罵,甚至是殺害。
而且現在的買賣奴隸更是受到朝廷保護,有着相關的律法制度。
《唐律·它律》中所記:諸買奴婢、馬牛駝騾驢,已過價……立券之後,有舊病者三日內聽悔,無病欺者,市如法。
奴隸,在這個年間不過是具有人類外形的商品而已。
唐蘇凡突然心思複雜,眉頭慢慢平展:“行吧,咱們到西市買幾個手腳麻利的奴隸回來吧。”
於是兩人又乘着馬車從東市往西市的方向行進。
只不過這一次,唐蘇凡沒有將馬車上的寮步拉開並擺出一個騷包的姿勢。
唐蘇凡百無聊賴的斜躺在馬車裡面,手掌撐着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一搖一晃中,慢慢的來了幾分睏意。
……………………
“希律律~!”
拉車的戰馬一聲嘶鳴,劉驍對着裡面的唐蘇凡叫了一聲。
“唐公子,只能停留這裡了,若要挑選奴隸,需要咱們走進去。”
馬車一頓,晃得撐着臉的唐蘇凡一下睡意頓消,連忙爬下了馬車。
唐蘇凡盯了一眼牙行買賣奴隸的地方,這是已經來到了西市,心裡也是一個簡單的坊市。
“走吧劉驍,進去看看……”
劉驍跟在一身白色錦袍的唐蘇凡的身後慢慢走了進去。
此時,一個頗有眼力見的管事連忙帶着兩個小廝過去招呼。
那名管事一副前世電視裡典型的胖子掌櫃的模樣,他看了一眼唐蘇凡的穿扮,身後還跟着一個虎背熊腰一臉煞氣的侍衛,心裡就知道,這位公子搞不好是個大客戶。
連忙走了過去,點頭哈腰的對着唐蘇凡說道:“這位公子,可是要買幾個奴隸?”
唐蘇凡淡漠的點了點頭。
“不知公子是要奴婢還是奴僕啊?”
唐蘇凡想了想,開口說道:“先帶我去看看吧,我看中哪些我自己會選。”
於是這管事眼珠一轉,心裡不知盤算什麼,一伸手,對着唐蘇凡禮道:“那行,公子請。”
唐蘇凡放眼望去,那好看的眉頭頓時一皺。
雖然他穿越到這大唐貞觀已經大半年了,但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買賣奴隸的地方。
這條坊市街道到處都是奴隸與叫賣奴隸的人。
那些奴隸,多數都是衣衫襤褸,眼神空洞。
有的被繩索捆住,有的甚至被籠子關了起來。
在這將近立冬的時節,天氣早就涼了下來,他們蜷縮的身子,緊裹着身上僅有的蔽體之物,不顧他人打量他們的目光,妄圖在這冰冷的命運下尋得一絲自我慰藉的溫暖。
這一次,唐蘇凡再一次感到了現代與古代那種赤裸裸的階級層次的殘酷與剝削。
上一次,還是他在雪地中醒來時,正值隆冬,那雪地中遍地餓殍與流民………
而這一次,卻讓唐蘇凡認識的更爲深刻,哪一個個空洞麻木的眼神,那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的軀體,一股子壓抑不住的麻寒遍佈了唐蘇凡的手腳。
雖然大多數人會在歷史課本種知道,瞭解過,心裡也對古代的樣貌多多少少自認爲有些瞭解。
但有的事不正經經歷過,永遠不會了解。
只有真正見到,體會到這一切,才能發現眼前的這一切是多麼的深刻到發人深省。
在他穿越之前,他也以爲當初那拍出來的古裝劇會與真正的古代契合幾分。
當他真正來到這裡纔會發現,那所謂的光鮮浪漫,豪情古義實在是少,但這社會底層的麻暗黑白纔是這個年間的主調,也是最讓人更加刻骨銘心的。
唐蘇凡皺着眉鋒,慢慢的穿行在這條買賣奴隸的坊市街道。
彷彿一開始來買幾個工人幹活兒的目的已經忘了,而是淡漠着臉色,皺着眉頭,掃視着這一切。
過了一會兒,劉驍見他只看不選,提醒了一句:“唐公子,難道沒有看中的嘛?”
劉驍本就是生於這個年間的人,心裡對這些事情也早就見怪不怪了。
唐蘇凡被劉驍的提醒突然驚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後,隨即心底暗自苦笑,自己在這兒悲天憫人什個麼勁兒啊?
我有能力去改變什麼嗎?我有那個命去改變什麼嗎?
哪怕他是所謂的‘穿越者’,可也僅僅是個‘穿越者’啊。
在這皇權社會,難道還要他這個穿越者去推翻皇權?改革社會?這又不是寫爽文,想屁吃呢?
他也是人,還是一個連手勁都敢不上五十歲的老栓叔的少年。
刀子幹他一樣會死,吃點毒藥一樣會沒,而且,他的心裡也根本承擔不起那所謂的拯救天下的龐大理想。
這輩子,也只能……做點自己能做的吧…………
唐蘇凡掃了一眼,心底被前世那股子老弱病殘優先的優秀思想所影響,先看的就是那些老的,或者婦女兒童。
在他掃視的目光中,突然一個老人吸引到了唐蘇凡的注意力。
在一個牆角,蜷縮着一個瘦骨嶙峋,穿着灰麻粗布的老頭。
這老頭給了他一種很是眼熟的感覺,但要真說認識,卻又實在想不起來了。
他彎腰駝背,蓬頭垢面,那左腳的形狀有些奇怪,似乎是個跛子。
唐蘇凡走進了兩步,便聞到了一股子古怪的氣味,似乎是太久沒有清洗身體的味道。
那人彷彿終於意識到了有人靠近,一雙膽怯而且渾濁的眼睛從如同野草一般的白髮間望出來。
佈滿皺紋和污垢的臉上帶着滄桑和與無望,乾裂的嘴脣間偶爾發出劇烈的咳嗽聲,身子也跟着哆嗦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