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萬年縣的監牢出來,李承乾狠狠的揉了揉鼻子,心中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去監牢一類的地方了。
天子腳下的萬年縣監牢裡隨然整理的還算是不錯,但那股子腐朽發黴的味道卻無論如何都收拾不乾淨,讓人進去之後就有一種噁心反胃的感覺。
“殿下,到後衙去歇歇吧。”接到衙役通知的縣丞跑的呼哧帶喘,到了監牢門口的時候正趕上李承乾從裡面出來。
“裡面那個胡人一會兒給提出來,收拾乾淨帶來見我。”李承乾嗯了一聲,隨口吩咐道。
“下官明白,請殿下放心。”縣丞給手下打了一個快去辦的眼色,然後就當先引路,帶着李承乾到後衙去休息。
“你們這裡的犯人都哪裡去了?”通往後衙的路上,李承乾開口問道。
監牢之行,裡面竟然只有那個胡商一個人,這讓李承乾很好奇,難道大唐真的已經到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程度了?就算是沒小偷,打架鬥毆的總會抓到一些吧。
“不瞞殿下,那些犯人都被程大將軍給提走了,說是什麼……什麼‘勞動改造’。”縣丞苦着臉回答着,心中不禁埋怨起程老貨。
農場那麼大的一個工程難道就缺幾個犯人?現在被太子發現監牢裡一個犯人都沒有,這要是捅到皇帝陛下那裡,私放人犯這個罪名怕是就要自己這個縣丞來背了。
不過出乎縣丞預料,李承乾並沒有追究犯人的事情,只是撇撇嘴就將此事輕輕放過。
“你去忙你的吧,一會兒記得把人送過來就好。”坐在後衙,李承乾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和這個縣丞聊些什麼,看他坐力不安的樣子又覺得彆扭,最後只能讓他離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殿下,人帶來了。”就在李承乾坐的無聊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光頭王’回身對他說道。
“讓他進來。”李承乾淡淡說道。
“小的阿巴託見過公子。”被‘光頭王’帶進房間的阿巴託老老實實的給坐在椅子上的李承乾施了一個大唐的禮節,姿態放的很低。
唐人都是驕傲的,這是阿巴託在大唐呆了兩年時間總結出的結論。不論是官員還是平民,哪怕是一個乞丐,在面對異國人的時候都是高高在上的。
異國人或許有錢,但地位卻很低,在大唐如果異國人施捨東西給大唐的乞丐,很可能會被乞丐反過來揍一頓,事後還不會有任何的責任,理由就是異國人侮辱了那個乞丐。
“坐吧。”阿巴託胡思亂想中,李承乾指指一邊的椅子說道。
“不不不,小的站着就好,公子有事儘管吩咐。”阿巴託努力表現的恭順一些,現在他已經大概猜到,自己這次牢獄之災很可能出自這小少年的手筆。
“你是哪國人?”李承乾無所謂的搖搖頭,然後繼續問道。
“小的是大食人。”阿巴託說道。
“這東西是你的吧?”李承乾擡了擡下巴問道。
然後,在阿巴託迷惑的眼神中,王成虎的一隻大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數顆粘着一點點水泥的琉璃珠子被大手託着,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這,小公子饒命。”看着琉璃珠子,阿巴託腿一軟,整個人就跪了下來。
按唐律琉璃是不允許私制的,除了官窯,根本不會有人私下燒製這東西。
就連現在東西兩市那些正在賣的琉璃,實際上也是從官窯裡流出來的一些殘次品,本着不浪費的原則,被批發給一些商家,
由他們來發賣。
“讓他閉嘴。”李承乾被阿巴託的求饒聲搞的心煩,看了王成虎一眼後說道。
“喏!”一聲有力的回答,然後阿巴託就覺得自己脖領子一緊,整個人就被提了起來,大張的嘴巴猛然間被一條帶着汗臭味的麻布手巾堵的死死的。
“現在我問你答,是就點頭,不是就搖頭,明白麼?”李承乾揉着太陽穴說道。
剛剛這個叫阿巴託的混蛋一頓亂叫,又把那天陪着小丫頭們逛街的後遺症勾想來了,太陽穴‘嘣嘣嘣嘣’一跳一跳的疼。
“那些珠子是你的麼?”李承乾又重新問了一次。
點頭。
“你親自燒的?”繼續問。
點頭。
“上面沾的東西是什麼?”從椅子上下來,李承乾在‘光頭王’手裡拿過一顆珠子,將沾着水泥的一面朝着阿巴託問道。
一陣‘唔唔’聲,伴隨着腦袋亂晃,分不清點頭還是搖頭。看書n.
得到李承乾示意的王成虎將阿巴託嘴裡的麻布手巾抽了出來,看了看之後,有些惋惜的扔到了一旁角落的地上。
“小的不知道上面沾的是什麼,只是這一批燒出來就是這個樣子了。”乾嘔了幾聲,阿巴託緩了半天才啞着嗓子說道。
“還能記住當時用的都是什麼麼?”李承乾追問道。
“能,能記住,當時……”阿巴託雖然不知道李承乾爲什麼會關心珠子上沾的灰色東西,但爲了活命還是連忙點頭答應。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句話阿巴託雖然不知道,但並不影響他的對形勢的判斷。
在沒有搞清楚‘不知道’的後果之前,他最好是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知道’。
“把他丟回去。通知老錢過來提人,一月之後,還沒有結果,就讓老錢自己找個地方準備養老吧。”揉着越來越疼的腦袋,李承乾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根本不等阿巴託把話說話,就對‘光頭王’吩咐道。
“喏!”王成虎似乎也看出李承乾的情況有些不對頭,提着阿巴託交給外面的衙役之後立刻就走了回來:“殿下,怎麼了?”
“頭痛的很,我們回宮。”李承乾用手在太陽穴及額頭上按着,對‘光頭王’說道。
“我去去馬車趕進來。”王成虎一臉緊張,說完就要往外走。
“一起走吧。”李承乾咬着牙說道。
雖然頭很疼,走起路來引起震動更疼,但爲了不吸引更多人的注意,搞出一些花式傳聞,李承乾決定,還是像來的時候一樣,自己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