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十分鬱悶。坐在馬上,隨着馬背的顛簸,腦袋也一上一下的輕輕搖動着。可此刻他的心中遠不如面容上那班平靜。雖然已經行軍數日,但是,每當想起自己妻兒尚在平壤城中,想起三十萬石糧草還在平壤城中,他的心裡便把那股唐軍恨得要死。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李世民正帶着各處大軍瘋狂的攻擊着遼東城池。有那威力絕倫的火器作爲憑恃,唐軍一路攻城拔寨,攻無不克,戰無必勝。無論是攻城戰還是野戰,唐軍總能取得勝利。如此進軍之勢,莫說是高麗軍,就連唐軍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面對這樣的情況,遼東高麗軍,可謂是士氣全無。
李世民留下李道宗和張亮掃平遼東南部,自己在等了十多日,得知一批炮彈即將到達遼水之時,領大軍往北而去。北方重鎮,除了薛萬徹打下來的兩個城池之外,還有南蘇州、哥勿州、木底州等主諸城。李世民的目標便是這些城池。
到達遼東北部和薛萬徹合兵一處之後,李世民便開始向各個城池發動進攻了。北方城池本就不如南方,在炮火轟擊之下,更是脆弱不堪。李世民輕取北方諸城。
就在李世民取了北方諸城,而李道宗和張亮掃平遼東南部,兩路大軍同時東進的時候,淵蓋蘇文領十萬大軍從平壤出發,增援鴨綠江。
聽聞這個消息,李世民一愣,隨即笑道:“世事難料,想不到這淵蓋蘇文竟然離開了平壤!這樣一來,允文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在攻下遼東北部重鎮倉巖城之後李世民本欲揮師從鴨綠江上游過去。但是,早已經得悉此情況的淵蓋蘇文派出三萬大軍連同堵在李世民對面。而鴨綠江上游多山,且水流湍急,不適合進行強渡。李績又向李世民建議南下烏骨城與李道宗部匯合,從泊汋口渡鴨綠江。
李世民欣然同意了這條建議。
此時,無論是遼東南部還是遼東北部,悉數平定。
但是隨着城池的增多,唐軍也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留在那些城池中,以防反覆。另外,後勤補給漸漸拉長,也需要有人護送。所以,能夠用於進攻的兵力便只有九萬餘人。
此時李道宗已經攻下了烏骨城。這一戰也甚是壯烈。雖然有炮兵營三分之一的火炮的協助,可是在破開城牆,攻入烏骨城時,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城內的街道上不停的廝殺着,最後一直殺到城主府時,卻見這城主府已然砌起了一圈箭塔。箭塔之上,弓弩手往外面射出陣陣箭雨,給衆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不過等到炮兵營的人扛着迫擊炮來到城主府外,三兩炮便將這些箭塔給轟掉了。
大怒之下的李道宗命令士卒衝入城主府,屠淨府內之人。
後來,李道宗才知道,這烏骨城城主城受過淵蓋蘇文的救命之恩。
李世民軍尚未到達烏骨城,那淵蓋蘇文便接到了平壤失守的消息。他的根基可是在平壤城,所以,淵蓋蘇文立刻領兵回援平壤。
不過他倒是在臨行之前做了一番佈置,先領士卒夜裡出營,天明之後再返回大營,造成援軍到來的假象。接着,埋鍋造飯之時,廣做鍋竈,以迷惑唐軍斥候。當這一切佈置完之後,這淵蓋蘇文才領四萬大軍回援平壤,誓要奪回平壤。
他先派遣了三千騎兵作爲先鋒,先行一步趕往平壤,打探一下敵方虛實,聯絡一下平壤附近兵馬。可是在一天下午,那騎兵將領竟然帶着不到一百的殘兵找到了淵蓋蘇文,向其稟報,說是自己的三千騎兵遭到唐軍偷營,死傷大半,逃出來的就只有這些人。
淵蓋蘇文聽着將領一說,倏然一驚。難道那攻取平壤城的唐軍數量龐大,竟能分兵出來一戰?
在接下來的行軍之中,淵蓋蘇文就要小心多了,雖然離平壤城只有一天的路程,但是,本着小心爲上的原則,淵蓋蘇文還是緩緩行軍着。
然而,這種謹慎並未有讓他的大軍擺脫被襲擊的命運。
當手持武器的步卒緩緩行進的時候,忽然間,驛道兩邊的樹林之中忽然射出一支支的弩箭。猝不及防的高麗士卒紛紛中箭。這些弩箭射得極準,多是直貫太陽穴。士卒當場死亡。
當騎在馬上的將領正小心的注視着兩邊樹林的時候,忽然間從樹林中飛出一支羽箭,貫穿那高麗將領的腦袋。
剛開始受到襲擊的時候,淵蓋蘇文還會令士卒前往樹林中追趕,清剿。然而看着那些士卒衝入樹林之後,沒過片刻便發出一陣陣慘叫聲,回來的士卒不到十分之一的時候,淵蓋蘇文只好放棄了深入林中清剿的想法。
想必襲擊之人定是山林作戰的高手。若是冒然前往,恐損失更大。可惜自己沒有將那些部落士兵帶上,若是帶上了這些從小便在樹林中長大的部落士卒,便可放心入林清剿。
這襲擊行軍隊伍還是小事,可是,當一名名高麗將領被射殺的時候,那淵蓋蘇文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火氣,下令還擊了。這一次他沒有偶愛士卒前往清剿,而是令弓弩手發箭,射進樹林之中。
然而,有茂密的樹木作爲屏障,高麗士卒射出的箭支全部釘在了樹上。至於射中人沒有,只有天知道。
每當這個時候,那些偵察兵便會躲在樹後面暗笑道,這倒好,射出十多根箭,換來幾百支箭,這買賣倒是划得來。
除了行軍時遭到襲擊之外,就連紮營後也會受到襲擊。比如當高麗士兵去河邊取水的時候,水中忽然躥出一個個人影來,他們手持軍刺,猛的一下扎進高麗士卒的脖頸之上。然後立刻再次潛入水中,消失不見。等到高麗士卒發現這些取水的士卒的時候,他們已經死亡多時了。從頸部流淌出來的鮮血在河中蔓延,讓人看得心悸。
後來,凡是取水的士卒,都會有近百個手執武器的高麗士卒保護。
這一天的日子過得還真是漫長。當淵蓋蘇文的大軍離平壤城不到十里的時候,他們沒有收到襲擊了。這一路上的襲擊使得他們神經緊繃,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當淵蓋蘇文的大軍開進平壤城之後,衆軍這才鬆了一口氣。
就在衆軍鬆了一口氣時,那淵蓋蘇文卻是哭喪着臉看着面前擺放的一個個靈位。他淵家上下幾十口人盡數在此。
“那領軍之人是何人?他們又多少兵馬?”收拾起沉痛的心情,淵蓋蘇文向身邊的一名官員問道。言語之間,森森寒意,沁人肌骨。
那官員是在允文取下平壤城後投降的官員之一,如今聽到淵蓋蘇文的充滿寒意的話語,不由微微一噤,連忙說道:“那領軍之人自稱定州郡公張允文。其所領兵馬只有五千人和水軍!”
“五千人?”淵蓋蘇文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那官員,“五千人就取下了我平壤城?”
那官員辯解道:“大莫離支大人,那五千兵馬個個精兵,雖不能以一敵十,但是以一敵五應該沒什麼問題!還有那水軍,此刻還盤踞在浿水之上,每日往城內發射石頭,砸傷人員。現在,整個城東有鮮有人去!”
“什麼!大唐欺人太甚!”淵蓋蘇文一聽到有人敢在自己門前這般囂張,當下怒道,“那我高麗水軍呢?我高麗水軍現在何處?爲何不去趕走他們?”
那官員苦笑一聲:“高麗水軍已然全軍覆沒了!”
淵蓋蘇文頓時無語。轉過頭,在看了一下淵家一門的靈位,面容不由有些猙獰起來。猛的拔出隨身攜帶的長刀,一刀看向旁邊的官員:“張允文,我誓與你不死不休!”
那官員一見到淵蓋蘇文神情猙獰起來,當下便知道不妙。果然,在那淵蓋蘇文手中長刀看下來的時候,他猛地大聲吼道:“大莫離支,下官還有一件萬分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淵蓋蘇文一緩刀勢,斜斜從這官員肩頭看過。冷聲說道:“還有何事?”
那官員額上冷汗直流,先前勇氣霎時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大,大莫離支,那些唐軍臨走之前,用毒藥毒了城中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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