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彬與劉光義二人,率領着兩萬大軍出了成都,滿載着所有人的希望。
成都百姓自然希望他們敗退,然後恢復到原樣,而那些北宋禁軍們卻期望着能夠勝利,把自己搜刮來的財富帶回家。
這幾日,劉守光與曹彬二人,不斷地強調軍紀,殺雞駭猴,總算勉強讓禁軍恢復了些許戰鬥力,這才昂首挺胸地向前進發。
說是進發,其實就是出城幾十裡,來到新番縣。
這裡距離成都最近,威脅也是最大。
聞聽宋軍前來,全師雄不憂反喜,他本是一州刺史,如今到成爲了興蜀大王,披了一件皮甲,頗有幾分氣勢:
“宋軍無能,某等了些許時日,終於來了,今日,我就要他們有來無回!”
“大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普通的蜀將不發一言,而其餘的將校,雖然之前都是平頭百姓,但此時披着蜀甲,又與宋軍戰了幾場,頗有些軍人的風采,叫囂的厲害。
前不久,崔彥進和弟弟彥暉分路前來,屢戰屢敗,崔彥暉陣亡。
之後王全斌又派張廷翰,也被打敗逃回成都。
之前的潰敗蜀軍,心中還是對於宋軍有些發自內心的畏懼,但這些起義的將領,可以說,對於宋軍的畏懼已經打消了大半,自信滿滿。
“今日就去會一會這個劉光義!”
隨着一聲令下,數萬蜀軍出了城,結成鬆鬆垮垮的隊形,精銳的蜀軍位於前排,人高馬大,看上去極有氣勢,再加上人一過萬,鋪天蓋地,聲勢浩大。
“看來,這些亂兵還真是成了氣候!”劉光義騎着馬,看着成千上萬的蜀軍,不由得感嘆道。
雖然是一夥亂兵,但雜夾着些許悍民,又贏了幾次勝利,讓他們心氣飄升,甚至還有一兩千騎兵遊弋陣外,隨時進行穿插輔助。
“潰兵罷了,陣勢雖然嚇人,但外強中空,況且,蜀地什麼時候有過騎兵?蜀人會騎馬嗎?騎狗倒是厲害!”
曹彬看着一衆將校面露畏懼之色,不由得大笑道。
果然一提到騎兵,大家立馬就昂首挺胸,自信地不行,蜀地那些比狗高的馬,叫馬嗎?
只有他們纔算真正的騎兵,在這上面絕對自信。
“諸位,接連兩次敗於蜀軍之手,真乃是奇恥大辱,尤其敗給這羣不會騎馬的人手裡,貽笑大方,若是被傳到中原,指不定要嘲笑到什麼時候!”
劉光義騎着馬,擡起頭,看着前面的蜀軍,又看向己方,雖然人人有些躁動,但幾日來的恢復,已經讓禁軍恢復了大半實力,隊形間列有序,一眼看去,寒光凜凜,軍容鼎盛,秩序嚴密。
“諸位洗刷恥辱的時間到了,今日,就要讓這夥亂兵看看,什麼是真正的天下強兵,契丹人都不怕,還會怕這夥敗軍?”
“爲兄弟們報仇,洗刷恥辱!”劉光義大喊道。
“殺,殺——”將校們紛紛吶喊,隨後,又以點帶面,宛若聲浪一般,擴散開來,兩萬禁軍,齊聲吶喊,聲勢浩大,直衝雲霄。
“吁吁——”胯下的戰馬都被這巨大的聲浪震懾,全師雄瞬間凝重起來:“這夥宋軍不一般吶!”
“大王,怕個甚,殺了這夥沒天良的宋軍——”
“殺死他們——”
將校們親眼目睹了父老鄉親的慘狀,被戰場的氣氛感染,眼眶通紅,不斷地催促道。
全師雄此時也感懷起自己家的一家老小,心中愈發的痛恨起來,他不再猶豫,吶喊道:
“兄弟們,殺了這夥狗孃養的混蛋,蜀國是咱們的,不是他們宋人的,殺——”
揮舞的劍刃,直指前方。
“射——”劉光義輕聲道,看着奔涌而來的蜀軍,感覺整個大地都在顫抖,他不清楚有多少人,但最起碼也得有五六萬之多。
聽說全師雄擁兵十萬,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
“咻咻咻——”
箭矢密集破空聲中,密密箭雨,帶着光點劃過空中,雨一樣落下來。
最前面的幾百人幾乎人人中箭,連絲毫抵抗也沒有,轟然撲在地上,鮮血飛濺。
但後面的蜀軍毫不在意,滿懷着國破家亡的憤怒,踏着屍體繼續向前,一往無前。
這股氣勢着實駭人,劉守光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蜀軍,其士氣如虹,可不好對付。
“蜀軍只憑藉着一口氣在,只要消了這口氣,這場仗就勝了!”曹彬觀察的很仔細,表情嚴肅,但已經發現了蜀軍的破綻:
“蜀軍乃是合潰兵而成,心中本就畏懼我軍,只要步兵大舉壓上逼迫,再出動騎兵,穿插,不消幾個來回,其氣必泄!”
“只要泄了這口氣,蜀軍再多,也只有敗亡一途了。”
“有理!”劉守光點點頭,沉聲吩咐道:“大軍壓上,騎兵直接將這夥騎在馬上的步兵消滅掉,然後直接插入中軍,硬碰硬,讓蜀軍見識一下,什麼是天下強兵!”
“諾——”傳令兵轟然應下。
蜀軍這邊,箭矢也齊飛入空,但與宋軍相比,稀疏了不少。
宋軍一個個人高馬大,毫不畏懼,碰到一腔熱血的蜀軍,沉着冷靜,面無表情,長時間對陣的經驗刻在了骨子裡,知曉哪裡最致命,哪裡最脆弱,手起刀落,仿若切菜一般,幾下就解決了一人。
其間,有時候幾個人配合,有時依賴於指揮,步驟齊整,有序,彷彿是在收割麥子一般,異常的冷靜,認真。
哪怕腳底下已然是血海屍山。
而,蜀軍,僅憑藉着一腔熱血,哪裡人轉戰南北的禁軍對手,往往兩三個人也對付不了一人,再加宋軍殺人時冷靜沉默的畫面,仿若是地獄的鬼神一般,渾身粘滿了血液。
可以說,一般的蜀軍,在面對作戰經驗豐富,且士氣高昂的宋軍時,基本上屬於菜鳥碰到老司機,雛鳥碰到情場高手,來再多,也是送人頭。
因爲人家懂得g點在哪,啥時候該躲,啥時候該殺,更是知曉配合。
宋軍已經習慣了這種激烈且無情的碰撞,但蜀軍的熱血,來的快,走的也很快。
他們發覺,這夥宋軍與之前的不一樣。
熱血都快消磨完,怎麼還沒有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