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李嘉進駐番禺城之際,整個邕州似乎也陷入了某種別樣的氣氛,極其壓抑。
尤其是左神弩軍及右龍虎軍兩者近萬人,稀裡糊塗地被迫投降後,整個建武鎮氣氛越來越古怪了。
“監軍,這邕州城,越來越古怪了!”
監軍府邸,剛上任不過一年多的劉文,此時端坐在椅子上,喝着煮好的茶水,熱騰騰的,別提多暢快了。
而,邕州刺史卻沒有他那麼淡定,滿腦子裡,甚至都是恐慌。
“我走在街頭,那羣百姓們看着我,似乎想把我給吃了,咱坐着牛車都不安生!”
“哼,以後沒事就少出府,我這裡也少來,然後容易引起忌諱!”劉監軍橫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
“都說整個番禺被圍一個多月,但你我又豈不是不知,這不過去哄騙朝廷的把戲罷了,沒有他李家點頭,哪個蠻僚敢接近邕州一步?”
“監軍說道是,這個道理,邕州數萬人,哪個不明白?但卻無人敢言個不是,邕州軍城被圍,糧價竟然不漲分毫……”
“聽聞這李家郎君,竟然入了番禺城,甚至被封做都督,掌天下兵馬,這李家徹底是發達了!”刺史搖了搖頭,萬分羨慕地說道。
“李家在建武鎮早已經盤根結錯,只要你對李家露出一絲不滿,你這個刺史就不用當了……”
“監軍,監軍救我——”想起自己私底下的幾句抱怨話,他就生起一身冷汗,連忙懇求道,難怪最近那些僕人和路人目光不對,原來問題出在這。
“小事爾!”劉文笑了笑,“就憑藉刺史送到這些禮物,我也不能拋下你不是?”
刺史賠笑了幾聲,然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
“好歹你也是李都督的父母官,只消這般這般,就行了……”
得到了所謂的妙計後,周刺史坐着牛車,緩緩而歸,心神不歸。
這個所謂的妙計,不過是讓自己徹底投靠李府,甚至還募集糧草,讓李府的私兵順利地到達番禺,這不是亂爲嗎?
李郎君說是清君側,誰不知曉這是篡奪君權,挾天子以令諸侯,自己若是如此行爲,可就徹底綁在其戰車上了。
“李府,叛亂之臣,奸佞之臣,人人得而誅之……”
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陣咒罵的聲音,直入耳膜,聽到這些,令刺史頗有些好奇,哪位敢在邕州如此無禮?
“怎麼回事?”
“聽聞是他州來的一個無妄的士子,正在李府門前咒罵呢,些許是太過於寬容,這小子還真是不知進退……”
趕車的車伕搖了搖頭,一臉的鄙夷之色,其話令刺史心中瞬間動搖。
連自己的車伕,都心向這李家,而自己與其對着好,不就是找死嗎?天高皇帝遠,還是先顧惜自己吧!
“李府自然有自己的氣度在那,我們可不能坐視不理,派人江這無禮之人趕走——”
此時,朱門石階前,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儒生,對着李府,正不斷地呵斥辱罵着,當然,由於是讀書人,翻來覆去也不過是無恥,羞恥,欺君罔上一類的。
“嘿,小子,快些離去——”
“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滾出去,快滾——”
站立了許久,蔣峰也咒罵了許久,卻不見那些邕州的忠君愛國之士說話,獨留下自己一人在此,簡直是太過分了。
偌大的邕州城,就無幾個忠君之士嗎?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感嘆了一聲,蔣峰隨即離去,“邕州已經無君無父了!”
“算他們跑得快——”兩個衙役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刺史打了招呼,豈能不應?
蔣峰,封州人士,自聽聞邕州李嘉入了番禺城,挾持君王后,他就上了心,立馬火急火燎的來到邕州,駁斥李府的行徑。
在這個世道,科舉極難,只有博得名氣,纔能有更大的可能性進士及第。
南漢科舉承唐制,因爲不採取糊名制,所以能否進士及第,場外因素很多,比如,是否有達官貴人爲你吹捧。
如,白居易用“離離原上草”獲得大詩人顧況的點贊,朋友圈瘋狂轉發,名氣大增,年僅29歲,就高中進士。
沒有人脈的人怎麼辦呢?寫出過《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的陳子昂,就因爲三次科舉不中,然後大庭廣衆之下,花百萬錢(約一千貫)買了胡琴,名震集市。
然後他趁熱打鐵,說自己琴術了得,邀請好多人去參加自己的琴會,結果人家都來了,他又把琴砸了,說自己的才學比琴技還要了得。
如此一來,大家紛紛人肉他,他名震長安,一下子就考中了進士。
來到邕州,他蔣峰就是想借李府,來獲取名氣,一個小小的地方家族,又怎能長久的竊居高位?還不如藉此來博取名聲。
帶着三兩個僕童,對於路人的議論,他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更加印證自己的方法的準確性,不消幾日,自己就得名震嶺南了吧!
“怎麼回事?”剛至客棧,自己的包裹就全部被丟在門口,書籍散落一地,極爲狼狽。
“我們交了錢,怎麼如此?”蔣峰氣急。
“這點錢,我們不要了!也不想做你的生意,走吧!”掌櫃的一改和氣,反而板着臉,扔出了一吊銅錢,冷聲說道。
“哼,有生意不做,遲早倒閉!”蔣峰並不着急邕州城不止一家客棧。
客棧前招呼着,結果連一個腳伕,以及牛車都招呼不到,哪怕給再多的錢,也無用。
“把東西拿着着吧!”蔣峰第一次見到李家在邕州城的威望,哪怕並未言語,就如此模樣。
不過,他是不會屈服的。
“抱歉,客滿了——”
“沒有房間了,客官見諒!”
走了一間又一間,沒有一家可以接待了,直到現在,他真的有些害怕了。
“阿郎,我還還要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