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的炸響無時無刻不在山谷中炸響,對持的兩軍無不是驚愕的停下腳步,芒鬆芒贊驚愕的回過頭去,李瑾亦是驚疑的擡起了望遠鏡。www/xshuotxt/com
目光所及,吐蕃軍來的方向,一團又一團的火光被拋射在天空,燦爛的火光還有蒸騰起的白煙有若神人下凡那樣,遮住了一片天空。
就在十多萬大軍驚疑不定中,更加震撼的馬蹄聲四面八方從河谷各個方向震盪過來,一片黃土騰起,距離戰場不到七百米的南部斜坡,上百穿着白衣的粟特騎士率先衝出了,一面繪畫着張牙舞爪的黑色雄鷹圖騰大旗在斜陽下烈烈生輝。
“是東曹國的人!”
受傷的狼那樣吼叫起來,芒鬆芒贊劈手拎起了身旁主管聯絡的韋氏官員,嘶吼狂怒着喝問道:“狗才汝是怎麼都看着的東曹國!”
盛怒的贊普喝問中,韋氏官員卻是一句都達不出來,僅僅能瑟瑟發抖的求饒着。
然而,這僅僅纔是一個開始,不到片刻,激烈的中亞手鼓中拔汗那兵飛燕圖騰亦是冒出了山尖。
米國人急促的冬不拉,康國人串成一串的銅鑼,尤爲善戰的石國人皮條子中兜着拳頭大石塊揮舞在半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各種獨特而怪異的樂器喝令指揮下,附近的河谷,山坡,數不清的各族聯軍如同雨後春筍那樣冒了出來,就連天空中,亦是中亞馴鷹人馴養的蒼鷹振翅翱翔。
戰局一剎那被扭轉了。
端着望遠鏡,李瑾年輕的臉上尚且寫滿了不可置信,指定這一系列計劃之前,李瑾可沒少打河中都護府屬下各族的主意,可一來此時李瑾實力不足,二來昭武九姓二十八國多是臣服於河中都護府,對李瑾這個太子並不買賬,怎麼也想不到決戰時刻,各族聯軍會這麼及時投入戰場。
“乖乖,這些粟特奸商吃錯藥了啊?”
聽着李瑾喃喃嘟囔着,還看不清情況的李晨曦乾脆直接揪住了李瑾耳朵,急躁的問着:“這些粟特兵是幫咱們的還是幫吐蕃人的啊?”
“當然幫咱們的!”疼的直翻白眼,趕緊把耳朵抽了出來,一面悻悻然的回答着,李瑾一面心虛的左右打量一圈,還好,周圍的將軍衛士們盡職盡責的全神貫注都放在戰場上,沒有注意到他們太子丟面子的一幕。
倒是宋璟,愣了片刻後,忽然抽出了橫刀,奪過一面盾牌激烈的敲打起來。
“大家,我們的援軍到了!!!”
敲打着盾牌,似乎忘了傷一樣,宋璟亢奮的沿着傾斜閩軍軍陣一路大吼着,聽着他的吼聲,剛剛還因爲火牛,藏獒而變得騷動遲疑的閩軍府兵,士氣再一次爆滿了起來帶着包子被逮。
“和那些吐蕃狗拼了!”
“把高原蠻夷打回去!”
同樣的應和聲亦是在全軍各處此起彼伏的響了起來,閩王鐵林的老兵跟着有節奏的用刀敲着盾牌,很有古華夏士人遊俠風範的彈劍作歌,那些旁遮普,恆河流域的天竺步兵,波斯步兵亦是有了底氣的跟着狂吼着。
“殿下,士氣可用啊!”
目瞪口呆看着宋璟瘋跑下去,片刻後大軍就如同活了過來一般,讚歎的環視着身前振臂高呼的銳士點了點頭,裴行儉旋即又是拱了拱拳對李瑾請示着。
此時的態勢此消彼長,雖然不明白原因,李瑾卻也不是傻瓜,會意的也是猛地拔出了佩劍,威風凜凜的高喝着。
“大閩軍團,進攻!!!”
中軍,一米多長的彎號被猛然吹響,鼓足了腮幫子的軍號手吹出了振奮人心的音符,十六面軍鼓兩側,三十二個袒露着精赤上身的漢子發狂一般輪起雙臂,隆隆鼓聲激烈的令人熱血沸騰。
最是激昂是軍鼓,鼓聲隆隆中本來已經士氣高漲的閩軍將士更是一股熱流上頭,赤紅了雙眼,隨着一個個前沿團率校尉拔刀竭力的吼叫聲中,大閩軍猶如活了過來的遠古巨獸那般。
“呼!喝!呼!喝!”
隨着鼓聲的節奏一步一吼,前軍盾牆急劇壓迫性的整齊上前,後排的槊兵弓弩手亦是慷慨激昂的唱着軍歌,兩翼,河中鐵騎的鼻息中隱約噴出了煙火,西域戰馬一步不離的緊貼大軍兩翼。
雖然依山防守佔據地利,可戰爭從來都是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當年鉅鹿大戰楚霸王帶領區區幾萬疲憊卻士氣如虹的楚兵破釜沉舟,度過黃河,一舉擊破包括長城軍團在內大秦最精銳的四十萬大軍主力,敗章邯,殺王離,全賴全軍上下一心,如今,閩軍亦是士氣十足,可以出山一戰。
而且隨着李瑾出擊,方圓幾十裡山坡中,穀道中的十數萬粟特,吐火羅援軍亦是毫不猶豫的壓迫向前,主動出擊。
滿眼望去,全都是敵人,自己被牢牢包裹在中間,士氣亦是此消彼長,山谷中的吐蕃兵左顧右盼,戰戰兢兢,大股大股的騷亂與躁動此起彼伏。
“你們這羣廢物,贊普一定要得到李晨曦!”
此時,芒鬆芒贊已經完全變成了一頭困獸,一面瘋狂的鞭打着從人,一面咬牙切齒的大聲叫嚷着要將負責巡邏的斥候貴人剝皮刻經,全家爲奴,甚至拿着刀逼着驅趕着一羣世家將領進攻。
拼着捱了十多鞭子,因爲芒鬆芒贊政變方纔得勢的韋-沙陀,還有章-空贊等幾個近臣拼死捱到了芒鬆芒贊身邊,肩膀都被芒鬆芒贊一刀刺穿,血流不止的握着刀刃,韋-沙陀悲切的向芒鬆芒贊勸說道。
“贊普,四面餡敵,軍心不穩啊!要是打下去,我大吐蕃隨時會崩潰的,唐人有句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贊普!”
“贊普,退兵吧!”
一聲聲的泣血勸說,終於讓芒鬆芒贊清醒了些,無力的放下刀,芒鬆芒贊有些茫然的左右環顧着,視野中,不是如牆般逼過來的各路援軍,就是慌張亂走的各茹各東岱麾下兵馬,有的部兵馬已然崩潰的向後潰逃去重生的殺手。
峽谷內是個狹長的蛇頭形狀,出乎意料殺出的中亞聯軍已經逼着吐蕃軍向內收縮,處於一個極其不利的局面,如果強戰下去,說不定真的被殺個全軍覆沒,茫然的收回目光,芒鬆芒贊終於極爲不甘心的大聲嘶吼起來。
“撤軍!”
這條命令如同抽掉了吐蕃軍最後的抵抗意志那樣,氣勢洶洶而來的吐蕃大軍又是倉皇的向谷口退卻,十多萬人在谷口推搡遁逃着,到處都是慌張的吼聲與罵聲,甚至於爲了搶出一條道路,不同部落間吐蕃將士拔刀相向,不斷有屍體倒伏在腳下,旋即就被踩踏的血肉模糊。
這時候,就算贊普御駕亦是狼狽了不少,四戍衛的騎兵不得不拼命拿着長鞭矛幹抽打,方纔能擠出一條道路。
剛剛還氣勢洶洶殺進走馬川,如今卻是狼狽的猶如喪家之犬,好不容易擠出山谷,看着谷口被隨意丟棄的一大堆鐵蒺藜,芒鬆芒贊忍不住悲從中來,嚎啕大哭。
可噩運還不是到此爲止,沒等芒鬆芒贊哭泣兩聲,轟隆隆的雷聲又是在前方響起,此時天色已經暗了幾分,朝天發射的炮火就像流星火雨那樣滑落在半空中,狠狠砸在了地上。
吐蕃將士驚駭的叫嚷聲中,又是一支大軍從地平線上嶄露頭角。
清一色騎兵,幾萬人馬絲毫吵鬧吵雜都沒有,黑森森的盔甲帶着死氣,密林一樣樹立的馬槊上,同樣黑色三角小騎迎風招展,一百多杆四五米高的黑龍大旗與閩字大纛揮舞張揚,森然的大軍,渾厚如山的氣魄,震撼的吐蕃軍甚至都忘了潰逃。
“閩王!!!”
遠遠眺望着全軍最前面,旗幟下穿着黑黃交加的威武男人,韋-沙陀不可置信的驚叫出聲。
黑色團龍旗不言而喻的說明了身份,一切謎團解開了,也只有諸多中亞小國的宗主,亞歐大陸廣袤國土的征服者,萬王之王沙汗沙,閩王李捷放才能如此輕易喝令諸國出兵,動員如此大陣仗來壓迫吐蕃。
雖然理論上李捷幾乎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可他偏偏在了!而且成了河中的救世主。如同遇上了剋星那樣,徹底沒有了殺入中亞那時候的澎湃氣勢,指點江山的豪邁,芒鬆芒贊如同癟了的氣球般堆萎在了戰馬背上,不可置信的不斷喃喃自語着。
“怎麼可能?”
“他,他明明在阿拉伯作戰!阿拉伯人的贊普侯賽因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拖住他,那個男人!怎麼可能回來?”
“完了!一切都完了!”
芒鬆芒贊頹廢的乾脆搖晃着跌落馬下,看得捂着肩膀傷口的韋-沙陀慌忙也跳下馬跟了過來,跪坐在地上,扶起了芒鬆芒贊後背勸說着。
“贊普!事情還有轉機!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呢!咱們還有一搏的希望!”
“搏?怎麼搏?”
回首看着已經跑散了的吐蕃軍士,有的連兵器都丟了,臉上掛着驚恐的模樣,芒鬆芒贊自嘲的搖了搖頭,看的韋-沙陀禁不住更加急躁,趴伏在芒鬆芒贊耳旁就急促的嘟囔了起來。
片刻之後,芒鬆芒贊卻是聽的眼睛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