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蘇定方的軍隊再一次脫離了主力,向西挺進着。
提克里特,位於幼發拉底河拍,齊雅德安置庫法將士部族的最後據點城池下,也立滿了閩軍崢嶸的黑龍大旗,方圓幾裡的攻城軍陣前,尤其搶眼的是一羣羣高加索來的亞美尼亞人。
雖然還是穿着來時候的破爛衣服,還拿着簡陋的武器,一個個亞美尼亞人卻是士氣高昂,躁動的在陣前如同野獸一樣咆哮着,焦急的等候着中軍的命令,居然是達到了嗜戰如狂的地步。
很簡單,閩軍雖然不像上一次那樣人人有軍餉,人人有裝備,可也不像上次一樣啥事都束手束腳要求軍紀,一旦攻下城市,這些山裡的野蠻人可以盡情的發泄着****到處搶掠,燒殺掠奪來的戰利品都是自己的。
甚至於一路打過來,還有二十多個亞美尼亞人因爲軍功,閩王親自賞賜下了一大片莊園,成了貴族,這在同樣泥腿子的亞美尼亞民軍中,刺激性絕對是令人眼紅的。
這次李捷也是想明白了,如今是公元七世紀,幹嘛要那近代軍隊來要求這個時代的蠻族呢?花費較小的代價就能獲得一支虎狼之軍,何樂而不爲?
目光幽幽的看着眼前這個羅馬時代石頭堆砌的低矮城牆小城,蘇定方獰笑着狠狠向下揮舞去戰旗,不像人的咆哮聲中,穿着破布甚至獸皮的亞美尼亞人,就如同放出籠的半獸人那樣,窮兇極惡的在炮火投石機掩護下衝了出去。
伴隨着的,還有城頭上阿拉伯守軍驚恐而絕望的喊叫聲。
庫法南部也不平靜,上一次,也門阿曼的貝都因部落入侵前夜屯軍的那一片綠洲,如今也被閩人所佔據。
綠洲的邊緣,從遠方花大代價運輸而來的木料一塊一塊的被大閩工兵拼接成寨牆,綠洲中,珍貴的沙漠泉水直接被挖成大的蓄水池截留下來,至於斷了水的下游農民如何耕種,暫時閩軍是顧不過來了。
大批大批的給養也是從後方搬運過來,人吃的大米,蔬菜,乾肉,馬吃的豆粕,乾草,從佔領區徵調的數萬民夫在閩軍督促下,沒日沒夜的將這些物資搬運過來,囤積在這片無名綠洲的軍營內。
每天盯着這些物資,一條條沙漠中的豺狼,眼紅的流着口水,卻絲毫不敢衝上去,動物也有靈性,不少衝過去撕咬人畜的前輩,已經在閩軍銳利的弓弦下,反倒貢獻出自己一身肉做了軍糧。
不過比這些豺狼鬣狗更可怕的,還是人!
又是一支大閩運糧隊,正行軍在幼發拉底河古河道高聳的河牀上,頂着烈日,數不勝數的民夫驅趕着大車,車上裝的都是沉甸甸的糧食,濃烈的太陽曬得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波斯人眼冒金星。
騎着一匹棗紅馬,督軍在車隊後頭的果毅都尉也是滿腦門汗水,順着精鐵鑄造的大閩頭盔不斷流淌在脖子裡,沙的一大片皮膚都是又癢又痛,不過這個四十多歲的閩軍更多精力還不是在自己,而是在車隊的前後左右。
忽然間,一聲尖銳的呼哨猛地從河岸旁邊響起,突兀的,數十隻利箭猛地從左右兩側射下來,好幾個閩軍押運騎士還有十多個倒黴的民夫當即被射的血流滿地,摔倒了下來。
“真主將這些戰利品賜予你們,殺啊!”
刺耳的阿拉伯語呼喊聲中,藏身在河岸附近的貝都因伏兵忽然冒出頭,或是騎着駱駝,或是步行着從土堆巨石後面冒出來,兇狠的殺向下方車隊。
就算有了被襲擊的準備,看着螞蟻一樣密集的貝都因人還有鋪天蓋地的箭雨襲擊,護糧折衝都尉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下,方纔嘶聲竭力的拔出戰刀大聲吼叫着。
“結陣,禦敵!”
閩軍的大車很有特點,都是靠外形勢的,一聲吼叫,押運的府兵催促下,民夫們立馬戰戰兢兢的將牲口拖拽着頭朝裡,大車靠攏在一起,迅速形成了個巨大的車陣,然後這些民夫就捂着腦袋嗦在了車底下,接下來的戰事就跟他們沒關係了。
內圈,大閩府兵怒吼着端着鋼弩趴在車上,外延,護衛騎兵也是拔出橫刀,大嚷着對着洶涌而來的貝都因人迎戰了過去,兩馬交錯,血光飛濺,騎士的鮮血染紅了乾渴的西亞大地。
閩軍訓練有素,就算是運量的府兵,一年中也有六十天是軍事訓練中度過的,歷次軍事生涯也讓閩軍充滿了軍人的榮譽感,繞是如此,貝都因人依舊很快的衝破了外圍騎兵,殺到了車陣前,沒辦法,貝都因人實在太多了,稀稀落落的弩箭根本不能完全阻攔住他們。
守在車陣前,殘酷的肉搏又是開始了,丟下弩箭安上弩刺,閩軍輪着沉重的鋼弩砸了過去,有的剛剛跳上糧食車的貝都因人腿上出了個血窟窿,慘叫着跌了回去,沒等府兵收回弩,四五個貝都因人又是冒了出來,有的拽着肩膀,有的抱住後背,亂刀砍下去,不少閩軍也是飲恨當場。
仗着盔甲堅固,還有手中的三棱刺一寸短一寸險,人數少於貝都因伏兵的閩軍護糧隊尚且能支持,局勢還是一點一點的朝向貝都因伏兵傾斜。
眼看着這一幕,負責守衛的折衝都尉心急如焚。
如果沒有意外發生,這一輪糧草多半被搶了,看着閩人潰退連連,甚至於對方指揮官殘酷的臉上都流露出了猙獰的笑意,可就在這時候,十來個貝都因輕騎打馬拼命從遠方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嚷嚷了一通阿拉伯語,立馬讓上了年紀的貝都因人指揮官面色凝重。
唿哨一聲,眼看着就要搶掠成功的貝都因人真如同狼羣一樣,轉眼間又退了回去,空留下一地狼藉讓氣喘吁吁的閩軍運糧隊直瞪眼。
又是片刻之後,沉重的馬蹄聲再一次劇烈震撼的大地,一杆閩字大旗高高招展的出現在和岸邊,這才讓負責互送的折衝都尉徹底鬆了口氣。
大閩的騎兵也不在少數,房遺愛的十萬大軍中,有四萬是徵調的附庸大閩遊牧民族輕騎,爲了保護糧道,每天都有大量騎兵奔馳在無名綠洲到幼發拉底河港口百多裡的路程中。
這一隊運糧隊還算幸運,不過接下來的幾隊就倒黴了,有的被擊潰,糧草被搶略,焚燒,有的乾脆打了個全軍覆沒,軍屯中,看着帶血的糧包,就算好脾氣如秦懷陽,這回也忍不住怒氣勃發的狠狠一拳頭垂在柵欄上。
“這幫蠻夷,狗膽包天,居然敢搶到咱們大閩的家門口!”
也難怪秦懷陽憋氣,搶糧食的強盜可就在眼前,對着閩軍不遠處不到五里的沙地上,貝都因人也是搭起了一堆又一堆的遊牧帳篷,不用望遠鏡都能看到這些強盜歡天喜地的搬運着剛強來的物資,各個營地分發着。
與南路大軍做對的貝都因人才不到一萬,得知泰西封失守之後,齊雅德沒有頭腦發熱的命令軍隊去搶奪,反而更加嚴密的固守庫法,只要庫法沒丟,阿拉伯人依舊有大軍重回美索不達米亞的橋頭堡。
爲了襲擾威脅庫法的房遺愛大軍,齊雅德還分出了三分之一的軍力,加上招募一些附近沙漠遊牧的部落,湊夠着一萬多軍隊。
這些天,這支軍隊完全就是依賴搶掠閩人糧食補給生存的。
吃着自己的糧食,殺着自己的人,秦懷陽現在還沒氣的罵街已經算是他涵養好了,繞是如此,忍了這麼多天秦懷陽終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吩咐副將一聲,不到片刻,三千右領軍衛精銳騎兵與突厥精騎組成的騎隊,殺機騰騰的就要出營,去教訓那些膽大包天的強盜。
可惜,沒等秦懷陽喝令開門,一個高大壯實的身軀卻是擋在了所有人面前。
“本將軍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戰!”
眼看着房遺愛慢慢鐵青的擋在面前,秦懷陽也是忍不住一肚子火氣的跳下馬,嘈嘈嚷嚷的衝到房遺愛身前,指着城外的貝都因營地怒吼道:“房兄,就眼睜睜看着一羣蛀蟲,吃着我大閩的血汗無動於衷?”
“秦兄!閩王陛下嚴令,堅守住這片綠洲,不得輕易出站,別讓房某爲難,好嗎?”
房遺愛攏着手做了個揖,看的秦懷陽又是無奈重重搖了搖頭,對着身後騎兵惡狠狠叫嚷起來:“沒聽到大總管命令嗎?回營!”
一個個騎兵滿是不甘心的罵罵咧咧三步一回頭向已經變成小城一般的綠洲軍營散去,渾然沒注意到,阻攔他們的主管,房遺愛也是火冒三丈回過頭,眺望着遠處紛亂的貝都因大營。
這麼憋着頭看着對方在太歲頭上撒野,房遺愛何嘗不窩火,有時候,忍比出去流血拼命還要難受。
無名綠洲數萬南路軍憤憤不平的怒罵着,渾然不知到,就在這個亂哄哄的庫法強盜營後面,一個滿面傷痕的阿拉伯人也是氣惱的將彎刀狠狠地砍在了沙地上。
“閩人,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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