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的夫妻,無所謂正不正經,李承訓懶洋洋地爬到牀上,由於未脫掉鞋子,他便把腳搭到牀下,而後翻了個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汝南公主和夏雪兒的中間。
“總算回來了!”見到她們,他緊張的神經頓時感覺一鬆,那懶散的輕鬆,使得他隨意地伸開四肢,自然會碰到公主和夏雪兒身上不知何處,但也無需顧忌,夫妻間隨意便是最大的幸福。
公主和夏雪兒自是輕輕地挽住他伸過來的手臂,一邊不自覺地給他按摩着胳膊,一邊心疼地說道:“老爺,真是辛苦了!”
那紅毛猴子悟空居然也依樣學樣,與李承訓一般摸樣地爬到牀上,伸展着四肢,但汝南公主幹淨慣了,見那猴子手腳掛泥,於是一聲怒喝,示意它不許上牀。
悟空無比聰明,自然知道公主的意思,於是憋着嘴,委屈地趴到牀尾,但即便如此,見到李承訓它仍是很高興,從其四仰八叉一副慵懶的神情上,便可看得出來。
無憂已笑着來到牀邊,輕輕地爲李承訓脫掉鞋子,“哥哥,你放心地好好休息,我和大姐會守衛這裡的安全。”
李承訓聞言突然坐起身來,探身拉住無憂的手,“丫頭,你快歇歇纔是,半夜還要去替換紅娘守夜呢。”
一直以來,紅娘和無憂都是兩人輪換值守,非是他們信不得別人,而是她們肩負的重擔,使他們放心不下別人來做。
無憂便順着他,坐到牀邊,緩緩道:“我不累,那咱們一起說說話吧。”
李承訓笑笑,起身強拉硬拽的將無憂拉到身前,將三女聚在一處,這才又翻身躺在她們中間。
幾人難得相聚,要說的話自然不少,可未說得幾句話,無憂便一臉興奮,口角笑意難掩,又有些神秘地道:“哥哥,雪兒姐姐有件緊要的物事,你來看看。”
“是啊,是啊,雪兒妹妹你快拿給老爺看。”汝南公主也是神色欣喜,甚至燭光之下,都能見得她眸光發亮。
李承訓聞言,心中甚是奇怪,此時早已坐起來,疑惑地向夏雪兒看去,並輕聲問道:“雪兒,是什麼?”
夏雪兒雖然眼盲,但她的眼睛依然很大,很明亮,可以看得出,她很開心,見大家催促,這才說道:“姐姐,無憂,你們又笑話我!”她雖不是扭捏的人,此時卻是從未有過的羞澀靦腆。
“雪兒,到底怎麼回事,你要給我看什麼?”李承訓見她不緊不慢,又向她身邊蹭了蹭,單手摟住了她的腰。
此時,他擠在雪兒和汝南公主中間,三人坐在牀頭,而無憂則在公主一側,至於紅毛猴子悟空,在牀尾早已呼呼大睡進入到夢鄉。
雪兒在衆人的催促聲中,期期艾艾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摸索着打開它,只見裡面有個精緻的小盒子,她雙手捏住那盒子,把它遞到了李承訓胸前。
李承訓見她古怪的摸樣,心中也是好奇,便順手接過這盒子,見上面雕刻得非是龍鳳、蝙蝠等吉祥如意的圖案,而是一隻頗爲卡通的綿羊,乍一看去就像是一團毛毛球。
“嘣!”他按住機括,那盒蓋應聲而開,裡面的物事立即映入他的眼中,竟使他驚得呆若木雞。
他簡直難以置信,那裡面竟然放着一枚乳白色的扳指,這扳指滑如凝脂,上面似乎被一層淡淡的油脂包裹着,在昏暗的光線下,竟然流出一抹淡淡的白光。
“雪兒!這?”他訝異得合不攏嘴,將扳指放在手心中,仔細地端詳起來。
這扳指的形狀與那盒子上繪製的綿羊圖案一般無二,乍一看去,這綿羊好似一團棉絮,細看之下便會發覺這團“棉絮”的中間有個鏤空的孔洞,進而形成了這扳指的指環部分,而說其是羊是因爲可見其羊角和四踢墜在指環上,用現在的話,這形狀還真是一隻很萌的小綿羊。
“雪兒,你這是哪弄來的?”李承訓見這扳指的大小,形狀,款式,與自己的龍形扳指,無憂的伏牛扳指,還有紅娘的飛馬扳指都是極其類似,不由得心潮澎湃。
“老爺,可與你那龍形扳指是一起的嗎?”夏雪兒雙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小臉緊張得好似繃緊了發條,雙手也不自覺地撫弄着衣角。
她雖聽紅娘和無憂說她的這枚羊形扳指與她們的扳指在樣式和大小上都極其類似,但他仍然很擔心她的這枚扳指與其他人的不是一套的,因爲她的這枚扳指是純白色的,而其他人的扳指都是碧綠色的。
“老爺,它在暗處也能發光的,是白光!”夏雪兒又補充說道,她生怕李承訓說出個不字來。
李承訓區分這扳指是否爲成組的標記非是看他們的外形和色澤,而是看這扳指裡圈內的暗記。
在扳指裡圈的內壁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許多奇怪的符號,他看不懂那是什麼意思,但那些符號的形態以及不規則中的規則序列,以唐朝的手段是絕對僞造不出來的,他曾一度懷疑是外星文明的產物,或者是遠古遺蹟的東西,但都沒有什麼根據,或許集齊了這十二生肖扳指的時候,這秘密纔會水落石出吧。
“雪兒,這的確是與咱們成套的,只是,你哪裡得來的?”細細看過之後,李承訓斷定,這綿羊扳指與龍形、飛馬、伏牛都是一組的,肯定也是老袡洞中那十二生肖黃金輪盤中的一枚。
“真的呀!”雪兒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立刻歡喜得像個孩子,這才慢慢說出了這枚扳指的來歷。
原來,自從她得知紅娘和無憂手中各有一枚李承訓贈與的扳指,便生出豔羨之心,那時她還未與李承訓定下終身,便想着一定要設法弄到一枚與他們一般的扳指。這樣,至少在心理上她也會具有一定的優勢,畢竟這種稀奇的扳指是隻有李承訓和他的夫人才有的。
夏雪兒在帝都守着李承訓,可以說是足不出戶,自然不能親自去尋找這東西,況且即便是她想親自去找,也不知該去哪裡尋得。
雖然這東西奇形怪狀,若是市面上有,當不難尋,怕就怕都如那兩枚扳指一般,深藏地下,這叫她如何尋得。還好,她有個雲遊四海,以聚斂財寶爲畢生追求的大哥,夏渾。
她修書一封給夏渾,信上不僅描述了伏牛扳指和飛馬扳指的樣式,還畫了張精細入微的圖樣,並說請大哥代爲尋找類似的羊形扳指,因爲夏雪兒是屬羊的,她相信一定會有羊形扳指,若是尋得,那可謂是名正言順了。當然,若是沒有羊形扳指,若尋到其他扳指她也要,就當是爲自己的愛人而收集這些珍寶了。
夏渾非常疼愛他這個妹妹,收到信後,立即安排人手天南地北地四處尋找,這一年下來,真真假假蒐羅到不少扳指,他都私下裡請跑腳的夥計給夏雪兒送了過去,可一一被雪兒否定了。
雖說花錢無數,但始終找不到雪兒要的扳指,不過夏渾依舊沒有放棄,到後來,他竟然組織了一個盜墓團伙,聞聽得哪裡有大墓,便要進去看看,因爲他聽說那兩枚扳指都是從地下山岩中被發現的,於是斷定這寶貝還要從地下着手。
功夫不負有心人,就在數月前,他的手下在芒碭山盜開了一座大墓,奇怪的是這座墓地深藏地下,卻是沒有任何棺槨,有的只是一方供桌,供着這枚羊形扳指同樣也在一塊黃金圓盤之上。
那賊首盜下這枚扳指後,仍然貪得無厭,想要撬走那扳指所在的黃金圓盤,奈何那圓盤堅固異常,無論怎樣努力,也是撬不動分毫,後來不知道是誰出的注意,說是乾脆把這圓盤後面的石土取出,自然這圓盤不就墜落了嗎?
於是,那三個盜賊又是一陣忙活,還真是讓他們碎裂了岩石,把那圓盤給取了下來,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黃金圓盤竟然是鑲嵌在岩石中有數公分之深。
三人欣喜若狂,且不論這黃金圓盤有什麼來歷,值多少銀兩,單是這按斤來賣,對他們來說那也是個天文數字。這也是幾人非要弄下這盤子的緣由,那扳指是要交給主人的,畢竟夏渾花了銀子,安排他們做這事,所謂盜亦有道,他們是不會昧下這物事的,但那圓盤便不同了,自是誰盜了歸誰。
就在他們收拾好行囊,準備按盜洞返回的時候,地下一陣晃動,墓室的一切都開始扭曲,所有的岩石相互擠壓,碎裂,填埋,把這幾人全都埋在地下。
盜墓之人都是生死兄弟,多半是直系親屬,因爲若是關係不靠,很可能被對方殺人奪貨,那進入墓地的三人就是三兄弟,而且是親兄弟,在外望風的就是他們的父親,一個被同行喚作老鼠的人。
老鼠和他的兒子們非是因爲打洞盜墓被人稱作這個外號的,而是因爲他們有自己的盜墓絕活,那就是他們都有驅鼠爲己用的本事。
就在墓室塌陷的瞬間,一隻被眷養多年的地鼠,艱難地從地洞中逃了出來,嘴裡叼着那枚羊形扳指。
老鼠的大兒子爲了完成使命,瀕臨覆滅之際,把扳指放到了地鼠的嘴裡,讓其帶到地面之上,一來他們完成了任務,對得起主顧,也算沒有白死,另一方面他們這是在給上面的老爺子示警,說地下有危險。
那一刻,芒碭山內部結構劇烈改變,而外表看來更是驚天動地,許多凹陷處被填實,凸起處反而爆裂,更有許多山石無辜滾落,反正那通向墓地的盜洞是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鼠失去了兒子,卻交了差事,夏渾感念他的付出,想要把他常年僱傭在身邊辦事,以示補償,但不知道什麼原因,老鼠沒有答應,反而俏然離去。
這便是那羊形扳指的來歷。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對於老人三個兒子的死,夏雪兒感覺很愧疚,也很難過,但卻難掩她得到這枚扳指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