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在房內焦急地渡來渡去,他看了看白澤,老貓兒好像已經睡着了。他又看了看和尚,和尚正在打坐,好像很專心的樣子。他又看了看洛九音,洛九音一邊喝着小酒一邊望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麼。
陳昭不由急道:“你們怎麼都這麼淡定,不是要今晚去抓食夢魔嗎?”
流光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昨夜我們纔剛剛去過太極殿,恐怕已經打草驚蛇了。今夜切不可在輕舉妄動。”
陳昭嘟囔着小嘴念道:“這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啊。”
皇宮外。永安王暫住的府邸。
紫嫣立於亭前,長髮隨風飄動,秀眉低沉,正望着一輪明月沉思,那樣子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永安王又下了一顆黑子,見紫嫣還是如一個時辰前一樣一動不動,不由叫道:“紫嫣姑娘在想什麼?”
紫嫣擡眉道:“我在想小王爺怎麼還沒回來。”
永安王看了看棋盤,摸了摸下巴。也許是因爲他沒有鬍子,只能摸摸下巴:“皇上早上差人來報過了。他們還要在皇宮裡住個三兩天。看來這事,沒那麼好解決。還得再等上幾天。”
紫嫣皺眉:“難道永安王一點都不擔心?”
永安王擡眉:“我都不擔心。紫嫣姑娘擔心什麼?”
紫嫣收回方纔的表情,回成淡淡的樣子:“我只是怕小王爺應付不過來。”
永安王輕笑:“阿昭又不是個孩子了。他自己能解決。”
紫嫣再次皺起了眉頭。不再言語。
永安王看了看紫嫣,繼而輕笑道:“紫嫣姑娘不會是看上了我那蠢兒子了吧。”
紫嫣忽然神情有些恍惚,繼而皺眉道:“永安王多慮了。紫嫣不敢高攀。”
皇宮。
白澤悠悠從牀上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環顧四周,流光大師已經打坐打到睡着了。洛九音仍在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酒。陳昭,陳昭呢?
白澤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陳昭了。
老貓兒一躍而起,一腳踢在陳昭的臉上,大叫道:“起牀了!起牀了!還在睡,不管你們大唐的皇帝了?”
流光聞言立刻驚醒。
洛九音淡淡望向身後。
陳昭捂着臉大罵着跳了起來,指着白澤說道:“打人不打臉啊前輩!”
白澤撓了撓下巴:“誰讓你睡得跟頭豬似的。”
洛九音道:“我們可是要現在去太極殿?”
白澤微微一笑:“是啊,走吧。打起精神,換上夜行衣。今夜要幹一番大事了。”
太極殿。
妖俠一躍而入。愕然發現,太極殿的燈居然還亮着。今夜太宗沒睡?
果不其然。
如此深夜,太宗竟然還在批閱奏摺。只見他身形佝僂,面色蠟黃,本來應當是盛年。現在看起來卻好像已經老了一般。
妖俠向後一揮手道:“先隱藏起來。”
衆人聞言紛紛走向陰暗處,不再言語。
但見太宗一邊批閱奏摺,一邊略有些咳嗽。只是輕咳,身體就有大幅度的震動,可見身體已經大不如前。
就在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忽然響起。衆人也連忙去聽。
太宗也聽見了聲音,連忙站起,神色慌張的叫道:“建成,是你嗎?建成,可是你回來了?”
空氣中並無人應答。
太宗連忙又叫道:“建成,若是你回來了,便出來見我一見。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你想跟他說什麼?”空氣中傳來一個年輕男子是聲音。
衆人大驚,這地方分明只有他們四個人的氣息,這年輕男子是誰。流光正要行動,卻被洛九音按下,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太宗擡頭望去,也根本空無一人:“建成?不,你不是建成。建成的聲音不是這樣的?你是誰?!”
那年輕男子繼續說道:“我?我就是你啊。”
太宗驚慌失措:“不可能!你是我,那我又是誰?”
男子說道:“你是一個怯懦的我。”
太宗搖頭:“怯懦?不,我不怯懦。”
男子道:“你若不怯懦,爲何要害怕李建成的冤魂?”
太宗又搖了搖頭:“我。我不是怯懦。我是真龍天子。我怎會怯懦。我只是,好久沒有見到建成了。”
男子大怒:“放屁!你就是怯懦,你害怕李建成來找你報仇!因爲你陷害他!又殺了他!”
太宗聞言也怒了,瞪眼說道:“是!我是陷害了他,可那又怎麼樣?!一將功成萬骨枯,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屈屈一個李建成的命算的了什麼?!”
男子冷笑:“哼。你說的好聽。可你在做什麼?你叫和尚好好送他走,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他搶了你的軍功,奪了你在高祖那頭的寵愛!他還想要殺你滅口!”
太宗聞言整個人都慌亂了,驚恐萬分地說道:“不,不。沒有。元吉說了,他只是想讓我不要再與他爭奪太子之位,他只是想廢了我,他不想殺了我的。可我。我卻殺了他!”
男子大怒:“李元吉說的話也能信?!他是李建成的人!他也是你弟弟!論政治,論打仗!你樣樣比李建成強!他卻非得幫着李建成,他到死都沒認你這個哥哥!你居然相信他說的話,真是可笑!”
太宗聞言好像忽然累了一般,“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是啊。是啊。元吉一直都跟着建成。他們兩個,纔是真正的好兄弟。我,他們根本不當我是他們的兄弟。”
那聲音聞言嘆了口氣:“帝王本就孤獨。李建成沒有本事,卻想要當皇帝,這是禍國殃民。你來做這個皇帝,本就是衆望所歸。還有李元吉,他身爲你的兄弟卻想要加害與你,他們都死有餘辜。你做的都是對的,來。”
太宗的身前出現了一個幻影,衆人望去,那幻影,居然就是年輕的李世民!
年輕的李世民繼續說道:“讓我們再合二爲一。我們現在已經是皇帝了,我們是九五之尊。爲了大唐的江山能夠穩固,我們要把那些太子的餘黨,統統殺掉。誰要是爲他們求情,我們就再把他們也殺了。我們...”李世民哽咽道:“我們吃了這麼多的苦,是時候,讓他們也去受一受,我們吃過的苦了。”
太宗好像着了魔一般,緩緩站了起來:“對,你說得對。我當年一念之仁,留下了太子的幾個餘黨。他們,他們會替太子來報仇的。他們會想辦法殺了我的!對,對,我們快走,我們去把他們都殺了!”
李世民雙眼冒着金光:“好,來,讓我們重新合二爲一!”
“不好!”妖俠大叫,連忙率着衆人想要前去阻攔。一劍揮去,竟從李世民的身體上一劃而過,李世民果然只是個幻體!
李世民大笑,穆地鑽入太宗體內,太宗一瞬間眼睛發紅,臉上出現欣喜之色,那笑容十分猙獰,完全不像太宗平日的時候。
但見太宗見了流光哈哈大笑,朝流光說道:“大師你來了,你看我,我是不是年輕了很多。我現在感覺,我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流光皺眉:“太宗,你已被妖魔所惑,快快控制心智。隨我一起將妖魔從你體內驅出來!”
太宗哈哈大笑:“妖魔?哪有什麼妖魔?哦對,李建成的鬼魂。李建成的鬼魂纔是妖魔,大師,快快將李建成的鬼魂交出來!朕,要親手殺了他!”
“不必找了。”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從黑暗裡走出:“我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