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楊雲楓起牀時,發現牀上竟然有幾個螞蚱,正猶豫間,卻見門外走進了一個婢女,對楊雲楓道:“公子醒了?奴婢服侍公子起牀!”說着走到牀邊,扶着楊雲楓起牀,幫着楊雲楓穿好了衣服。
楊雲楓問道:“你家老爺與夫人呢?”
那婢女道:“夫人出門去買菜了,說今日要親自下廚……老爺正在前院飲茶……”
楊雲楓聞言點了點頭,出了房門,卻在這時見門框上也有幾隻螞蚱跳來跳去,正在這時,崔府的管家老李叫道:“楊公子起牀了?老爺正在前堂等着公子呢!”
楊雲楓立刻跟着老李去了前堂,見崔峋此刻正坐在前堂中端着茶杯,楊雲楓心中一笑,立刻上前拱手道:“姐夫!”
崔峋聞言連忙起身,看向楊雲楓,眼神格外的奇怪,楊雲楓看在眼裡,暗罵道:“果然是個窩囊廢,這般的男人娶了漂亮媳婦,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事,即便沒有老子,這楊玉瓊紅杏出牆也是遲早的事,既然遲早如此,不如讓老子先摘了頭籌再說!”
崔峋看着楊雲楓半晌,這時問道:“雲楓,你傷勢如何了?若是還沒好,崔某立刻去請大夫!”
楊雲楓微微一笑,伸了一個懶腰,這才道:“已經無礙了,姐夫家的跌打酒效果還真不是吹的,只是一夜,渾身都舒服了,不再像昨日那般疼痛了!”
崔峋聞言心下一凜,他自然明白楊雲楓的言下之意,哪裡是在說跌打酒,分明是在說楊玉瓊,崔峋尷尬的笑了笑,立刻請楊雲楓坐下,這才道:“雲楓,你說你是皇上御封的官職,卻不知道是何官職?”
楊雲楓坐下道:“哦,一個從五品的小官罷了,不足掛齒!”
崔峋心中一動,立刻道:“哎,話不能這麼說,一個從五品的官職都要皇上御封,看來雲楓你的面子不小啊……”
楊雲楓看着崔峋,已經猜透了崔峋的心思,正欲說話,卻覺得脖子上一麻,伸手一抓放到眼前,卻見手中卻是一隻蝗蟲,心中暗道:“眼見着夏天就要來了,蝗蟲也越來越多了!”想着扔到了一邊,對崔峋道:“那是皇上厚愛,雲楓不過是一個曹掾官罷了……”
崔峋久在長安自然知道這曹掾官的職能是什麼,立刻道:“這曹掾官品級雖小,但是職權卻不小,聽聞當朝宰輔張九齡張大人曾經也做過這官,李林甫李大人也做過……多少朝中大臣都是在這個位置上待過的,雲楓,你可真是後生可畏啊!不知道以後可否有什麼用得着姐夫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了……”
楊雲楓早就看穿了崔峋的心思,聽他如此說了,立刻道:“這個自然,姐夫是自己人,雲楓正好也缺一個管事,也知道姐夫也是識文斷字的讀書人,但這管事無職無品,就怕委屈了姐夫!”
崔峋面露喜色,立刻道:“自家人還說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姐夫在家也閒慣了,能有這麼個差事已經是求之不得了,況且跟着雲楓,日後雲楓升官之時,自然也不會忘了姐夫吧?雲楓你莫要嫌姐夫無用就好!”
楊雲楓聞言暗道:“我是不會嫌你無用的,不過你老婆嫌你無用罷了!”口上卻道:“嗯,昨夜玉瓊姐也曾對我說過,說姐夫今年在家中沒有什麼事做,也請雲楓幫忙呢,不過此事還是要等雲楓今日面聖,再去豐王府報到之後再看……”說着站起身來,拱手道:“叨嘮了一夜,雲楓也該告辭了!”
崔峋立刻起身相送道:“雲楓,你姐姐已經去買菜了,今日說要親自下廚爲你做飯,你吃個午飯再走吧!”
楊雲楓連忙道:“今日實在是有要事,勞姐夫與玉瓊姐說一聲,改日再來叨嘮,況且姐夫你不是我們是一家人麼?只怕日後這門檻踏多了,姐夫會嫌雲楓煩啊!”
楊雲楓一語雙關,崔峋臉上立刻尷尬地笑了笑,拱手道:“哪裡,哪裡,那麼崔某就不送了!”
楊雲楓看着崔峋那尷尬的臉色,心中說不盡的愜意,不但上了他老婆,還叫他屁都不敢放一個,如此一來,昨夜那頓打也不是白捱了。
楊雲楓出了崔府,這時見路道兩旁的草地上到處可見蝗蟲,心中這時一動,暗道:“這蝗蟲是否有點太多了,以前自己在鄉下也是盛夏的時候纔會如此,莫非古代的天氣與後世的不一樣麼?”
楊雲楓心中猶豫了一會,依然還是僱了一頂轎子去了豐王府,與崔峋說要去面聖,不過是嚇唬他罷了,不過李隆基封了自己爲豐王府的曹掾官,自是應該去風王府報到的。
坐在轎子中,楊雲楓又見轎子的窗簾上有一隻螞蚱,心中一動,掀開轎簾,問轎伕道:“往年的蝗蟲也是這般麼?”
轎伕聞言立刻道:“公子,往年哪會有這麼多蝗蟲啊,這盛夏還沒到……今年也真是奇了怪了,這蝗蟲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凜,暗道:“不好,看來這是要出現蝗災了!”
豐王李澄畢竟未到弱冠之年,尚未到地方去任藩王,所以府邸也就在長安城之中,府邸便在長安城的太極宮的一側,楊雲楓到了豐王府大門前,請下人通報了一聲後,這才被下人領着進了王府。
楊雲楓進了王府,看着這豪奢之極的王府,心中暗罵道,不愧是皇室子弟,這院子比自己家的大十倍都不在乎,這院中的花花草草,建築木料,哪一樣都是上等的。楊雲楓被豐王府的下人領着進了一間偏廳,見着偏廳的牆壁上被畫滿了壁畫,這時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洛陽宗府的某間偏廳也曾見過類似的壁畫,暗道:“莫非這個時代的大戶流行在偏廳畫上壁畫,這樣才顯得氣派不成?”想到自己府中的偏廳牆壁白潔無暇,心中暗道:“改日老子也找人畫上一副才成!”
楊雲楓正想着,就聽到李澄一聲爽朗的笑聲,進門的卻是兩人,除了身穿便服的李澄之外,還有一人也是一身的便服,一縷青絲格外的飄逸,看着楊雲楓立刻笑道:“雲楓,多日不見了!”卻是楊雲楓在蒲州結識的李適之。
楊雲楓定睛一看,不想李適之已經從晉陽回來了,立刻上前拱手道:“下官楊雲楓拜見豐王殿下,李大人!”
李澄這時點了點頭,對楊雲楓道:“雲楓,李大人也是今日剛剛回京,見完了皇上之後,這纔來了本王府中,本王與李大人方纔還說起你呢!”此時李澄對楊雲楓的稱呼也變了。
李適之這時哈哈一笑,撫須看着楊雲楓道:“雲楓啊,在蒲州之時,李某曾邀你入仕,被你決絕,李某聽豐王殿下說,他在洛陽也曾邀你,你依然是拒絕了,今日能在長安再見,真是難得啊!”
楊雲楓聞言立刻拱手道:“昔日雲楓不識好歹,錯過了豐王與李大人的好意,豐王與大人海量,不與雲楓計較纔是!”
李適之微微一笑,李澄示意下人上茶後,這才仔細的看了一眼楊雲楓,隨即奇道:“雲楓,你臉上這是……”
楊雲楓立刻道:“哦,本來昨日就想前來王府報到的,也正是因爲此纔多耽擱了一日,夜間出門撞到牆上了……”
李適之聞言哈哈一笑,看着楊雲楓道:“天下聞名的大才子楊雲楓,竟然夜路撞牆,這應該也是天下第一奇聞了吧?”
楊雲楓賠笑了幾聲,這才從袖中拿出一隻螞蚱,道:“豐王、李大人,請看!”
李澄與李適之看着楊雲楓手中的螞蚱,李適之皺眉道:“雲楓,這是……”
楊雲楓立刻道:“不知道豐王殿下與李大人有沒有注意到,今年的蝗蟲似乎比往年來的更早些啊……”
李澄聽楊雲楓這麼一說,立刻點頭道:“聽雲楓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本王今晨起來時,也發現了寢宮內竟然也有幾隻……”
李適之這時眉頭微皺,看向楊雲楓道:“雲楓,你的意思是,今年只怕會有蝗災?”
楊雲楓立刻道:“如果光是蝗災倒也不足爲奇,自古都是蝗災連旱,只怕今年除了蝗災之外,還有旱災啊……”
李澄看着楊雲楓手中的螞蚱良久,這才哈哈一笑,道:“雲楓,也許是你多心了,今春司天監就已經說過,今年只怕多雨,不然黃河也不會在冬季就趕着防汛工程了!”
楊雲楓立刻道:“即便如此,也不可不防啊,蝗蟲比往年早來了一個來月,這就是預示,如果下官猜的不錯,這蝗蟲應該是南邊來的,只怕此刻南邊的州縣早已經遭災了!”
李澄立刻道:“如果當真如此,應該有地方奏報災情纔是,而此刻卻沒有收到一封報災奏摺,依本王看,雲楓你定是多心了……”
李適之這時對李澄道:“王爺,雲楓所言極是,此事應當未雨綢繆,若是倒是真有蝗災加旱災的話,只怕再不救爲時已晚……”
李澄沉吟了片刻,問李適之道:“那就請李大人上摺子吧……”
李適之卻揮手道:“王爺,你還不清楚此時長安的形勢麼?如今太子被廢只是早晚之事,王爺應該造作打算,也要未雨綢繆纔是……”
楊雲楓對李澄拱手道:“李大人所言極是,此奏摺應該由王爺上書,若是沒有蝗災的話,皇上認爲王爺心繫社稷,也不至於怪罪,但若是真遇上蝗災的話,那麼王爺就是大功一件……”
李澄聞言心中一動,道:“此時雲楓能發現,其他皇子只怕也能發現,只怕早就有人上了摺子了……”
李適之立刻道:“別人是別人,即便有人上摺子了,皇上也會認爲王爺你觀察入微,心中自然有數,這些不必王爺操心……”
楊雲楓道:“李大人所言極是,請王爺立刻上摺子……”
李澄聽李適之與楊雲楓都這般說,只好叫人拿來文房四寶,寫了一道摺子,立刻讓人送進宮去。
李適之這時看了一眼楊雲楓,道:“雲楓啊,聽說你在皇上面前,提了幾條建議,一條是科舉制度的改革,一條是土地改革,可謂是句句珠璣啊,由此皇上才親自封了你這個曹掾官!”
楊雲楓連忙拱手自謙道:“那是皇上錯愛,豐王舉薦,雲楓也只是信口胡言罷了!”
李適之臉色微微一變道:“你的確是滿口胡言……”
楊雲楓聞言心中一動,滿臉的詫異,卻聽李適之這時道:“你說的制度漏洞,這是每朝每代都有的,皇上如何不知呢,你可知道如果一旦進行了改革,牽扯的利益將有多大?四年一次的科舉,有多少官員的門生牽涉其中,你可想過?土地改革一旦當真落實,你可知要動了多少朝廷內外官員、皇親貴族的利益,這筆賬你可算過?自古改革,哪一次不是風雲暗涌,朝廷震動,又有那個提倡改革的人最終得了善終?這些雲楓你可念及過……”
李適之一番話說的楊雲楓背後發涼,是啊,自己只是想着在李隆基面前博得好感,謀一個上位的機會,這些事情還真是沒有仔細的去研究過,其實這事宗武御定然也知道,只是宗武御可能也清楚李隆基的性格,知道他不會輕易的來變動穩定的朝局,所以也沒向楊雲楓點明,不過宗武御即便再如何機關算盡,他也不再朝堂之中,好多事情也不能全知,但是李適之不同,他是久歷官場,宦海沉浮多年的,這些事情如何能不知道,楊雲楓此刻被李適之一說,頓時明白了過來,如何不驚。
李適之看了楊雲楓一眼,立刻道:“不過李某聽了那些計策後,以爲這些事並也不是不可爲,不過雲楓,你此刻不過是朝中新貴,雖然的皇上賞識,豐王殿下重用,但是畢竟不過是一個從五品的小吏罷了,如何能和整個朝堂對抗?”
楊雲楓立刻醒悟,起身對李適之拱手道:“多謝李大人提點,如醍醐灌頂,雲楓必當緊記在心,片刻不敢忘……”
李適之點了點頭,這時道:“李某不過是受人之託罷了,這一切都是豐王殿下讓李某提點你的,你要謝,還是謝謝豐王殿下吧!”
楊雲楓聞言立刻看向李澄,卻見李澄一愕,心中頓時明白,李適之這是爲給李澄向自己施恩,說難聽點,也有一點巴結的成分在內,畢竟自己是李隆基御封的曹掾官,可以直接上書給李隆基,這李澄當然心中有些擔心,如此給了自己這麼大的一個恩典,自己自然是全心想着李澄這邊了,想到這裡,楊雲楓立刻對着李澄拱手道:“雲楓多謝王爺,王爺對雲楓的提攜之恩,雲楓尚未報答,如今王爺又指點雲楓正途,雲楓此生只怕都難以報恩主大恩了!”
李澄聞言立刻哈哈一笑,連忙托住楊雲楓的手,笑道:“雲楓客氣了,你我都是爲朝廷效力,本王也不能看着雲楓你泥足深陷,也不拉一把吧!”
楊雲楓心中暗道:“拉你老母,拉攏纔是真的吧!”口上卻道:“此後王爺有何吩咐,儘管吩咐下官去做就是,下官敢不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