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殺她?!”
一陣破石穿金的清嘯聲由遠而近,一道令人睜目如盲的燦爛劍光宛如朝陽般升起,一瞬間照射全場。
蕭烈痕、華不凡、鄭擔山驚呼着往三個方向飛落,身子好像麻袋般落在地上,已經被這個忽然而至的絕頂高手以劍氣點中了穴道。
而鄭絕塵的銀弓弓弦則被一劍斬斷,紅思雪的鞭中劍飛上了半空。
在捨身崖上的所有白道高手都被這一道耀眼生華的劍光擊倒,躺了一地。只有彭無望因爲離得太遠,只被點中了右腿上的穴道,但是苦戰力疲,也頹然倒下。
“傾城劍法!”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
此時的顧天涯仍然峨冠博帶、長袖迎風、藍衫白襪、長劍懸腰,但是他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他的鬍鬚變得零亂,有兩縷長髯被汗水粘在了臉上。
他渾身的衣服被淋漓的汗水溼透,一滴滴的汗水順着他的衣角,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熱切如火地注視着搖搖欲墜的青鳳堂主,彷彿涌動着一生一世都訴說不盡的千言萬語。
“天涯?”
“阿如!”
所有人都消失了,所有的血雨腥風和滿地橫陳的屍首都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在青鳳堂主的眼中,只有顧天涯。
而在顧天涯的眼中,也只有這個被人們叫作青鳳堂主的女人。
顧天涯癡癡地看着青鳳堂主,手中的碧血照丹心宛如秋天的落葉,無助地落到了地上。
“阿如!我來晚了,對不起。”他的眼中閃爍着自責而激動的淚光。
一道青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面前的地面迸起一丈多高的煙塵。
“別過來,你這個負心薄倖的短命鬼。”青鳳堂主厲聲道。
顧天涯苦笑了,一滴滴淚水從他蒼老的臉上滑下:“阿如,你一點都沒變,罵人的口氣,還是和三十年前一模一樣。”
“顧天涯,我等了三十年,你終於來了。今天,我……”青鳳堂主狂噴出一口血水:“我要親手、親手殺了你這個負心人。”
顧天涯仰天長嘆一聲,道:“你要殺我,我絕不反抗。但是,我死之前,一定要親眼看你讀完這些。”
說完,他抖手將一個包裹遞給青鳳堂主。
“好,就看你有何花樣。”青鳳堂主冷笑道。
她輕輕一揮手,點燃了火摺子,將包裹翻開。
夜風嗚咽地吹着,此時的捨身崖靜得彷彿鬼域,沒有一絲聲響,只有青鳳堂主急促的喘息聲,和翻動羊皮紙的喳喳聲。
良久,青鳳堂主猛然擡起頭來,躺倒在地的一衆白道英豪、看到青鳳堂主青巾之上冷酷的雙眼中竟然盈滿了燦爛的淚花。“噹啷”一聲,殺人無算的青鋒劍落到了地上。
“這是、這是?”她顫抖地捧着這彷彿重逾千斤的包裹,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錯,這就是我幾年來寄給你的書信。”顧天涯沉痛地說。
“我不信!”青鳳堂主聲嘶力竭地叫道:“我不信,三十年來,爲什麼我竟然收不到你一封書信?”
“書信都被你的好姐姐蕭夜如收了起來,沒有一封能夠到你的手中。”顧天涯慘然道。
“夜如?她?”青鳳堂主難以置信地問。
顧天涯緩緩點了點頭。
“難道你不是因爲和左念秋比劍,因而移情別戀,另結新歡?”青鳳堂主渾身顫抖地問。
“阿如!我顧天涯和左念秋清清白白,除了比劍臺上的三日比試,根本沒有任何瓜葛。三十年了,我早就連她的模樣都已經忘得精光,怎會和她有什麼苟且之事?”顧天涯激烈地說。
“可是,三十年前,你爲什麼沒有來找過我?如果你喜歡我,就該來找我,難道突厥王府能夠擋得住你?”青鳳堂主的蒙面青巾已經被淚水浸透。
“突厥王府雖擋不住我,但是你那個好姐姐蕭夜如,卻足夠把我擋在府外,無論如何衝殺,都近不了王府三十丈內。”顧天涯痛聲道:“自那以後,我苦練劍法,想要再闖王府,但是我寄給你的書信,你都沒有迴音,令我心灰意冷。三十年來,我寄情劍法,廢寢忘食,就是爲了將你忘記。可惜,每逢夜晴,流星飛過,我始終無法將你忘懷。”
“我好傻!”青鳳堂主聲嘶力竭地狂吼一聲,將包裹遠遠丟去,身子無力地跪在地上,青筋暴露的雙拳用力砸在地上。
“阿如!我顧天涯,從未對你忘情。”顧天涯深情地看着青鳳堂主,沉聲道。
跪在地上的青鳳堂主身子一震,緩緩擡起頭來:“天涯!我在做夢吧?”她那死灰色的眼眸中燃起了絢爛迷人的熊熊火焰,但隨即一絲憂慮緩緩浮現:“天涯,這三十年來,我……”
“不必再說了!”顧天涯猛的一擺手:“我知道你殺了很多人、結了很多怨,人們都說你是大魔頭。不過,我不在乎!真的,我一點都不在乎!”
“天涯!”青鳳堂主向顧天涯伸出了雙手。
顧天涯的眼中閃爍着喜悅和激動的光芒,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狠狠的道:“都怪你那狡詐狠毒的姐姐,她對我們橫加拆散,令我們苦了三十年,幸好她死得早,否則……”
“別怪她,天涯,她畢竟是我姐姐。這些只能怪我,真的,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我應該相信你,我應該對你有信心。你喜歡我,我應該知道的,早該知道的,我好傻,竟然像個白癡一樣等在王府裡,等你來證明心意。這一等,就虛耗了三十年。”青鳳堂主悠悠地說。
“我們浪費了三十年的時光,”顧天涯溫柔地梳理着青鳳堂主凌亂的頭髮:“更要抓緊時間,好好把握剩下的日子。來,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