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出兵有規矩
金秋八月正是收穫的季節,桂花的香味叫人心情舒暢,神清氣爽。
雖說已經過了八月十五,暑氣卻還未退淨,不過清晨的時候已經不再像夏天那樣不了忍受了。
莊稼地裡早早的就有農人開始下地收割穀子,藍田縣開國縣子門口卻是車水馬龍,人馬聚會,烏泱泱的全是男女人頭,往車馬裡裝包袱的,擡木盆的,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開國縣侯李鈺穩穩的坐在府裡前院,喝了兩口清水安靜的看着下人們進進出出的裝車,他從來沒有如此輕鬆過,曾幾何時誰敢想象自己一句話想要出去旅行,立馬無數家人忙上忙下,目的只有一個,服務好自己!
這在前世裡就是個精神幻想,而在這裡成了現實,鐵的事實!
忙了一個早上一大羣人總算結束了戰鬥,李義小跑過來稟報;
“啓稟郎君,都收拾妥當了。”
李鈺左右看了看;
“林大管事那邊呢?”
“人在郎君。”
林無敵正好帶着幾個子侄走過來;
“啓稟郎君,一千林家子弟已經聚會停當,行囊整齊隨時可以出發。”
李鈺點了點頭;
“那就出發吧,就從咱們藍田一路翻山越嶺,又不是打仗,也不是趕集,遊山玩水放鬆心神的,所以不用着急,走到哪裡就在哪裡安營紮寨好了。”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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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敵答應一聲也不說話,只擺了擺手,旁邊跟着的十幾個壯漢其中一個拿出牛角鼓吹了起來~嗚~嗚~嗚~。
隴西李氏久在邊塞之地,又是秦朝的軍卒後代,所以一切都保持着秦人的傳統,除了沒有着鎧甲其他的全是兵營裡的規矩和作風。
號角聲響起之後整個林家的禁衛軍各司其職,打頭的第一個百人隊最先出發步行前進,二十一個騎兵絕塵而去,呈三角形往正前方左前方右前方分成三小隊人馬巡查探路。
這是李氏二房使用了近千年的配置,經過千年的沉澱整個隴西李氏其他房已經縮短到了每隊三人,五姓七望其他家族門戶乾脆每隊一人,甚至還有些家族行軍挺進之時,只有一隊三人只往正前方探路,
唯獨李氏二房第一代分房分家的時候那個次子老祖宗寫下了家訓族規,這些排兵佈陣的規矩,不論任何地方只要有子孫後代敢不執行祖宗規矩的,敢剋扣一點的,不論是奴僕軍卒,也不管各大姓的大家長帶隊,也不管帶兵的是李氏二房的血脈後代,統統殺無赦!
所以千年來李氏二房一直一絲不苟的執行着祖宗的規矩家法。
李氏二房二十一個探馬出發後一個時辰,中軍護着李鈺這纔開始行動,中軍大賬剛開始走動,左右兩邊各有七個人放了出去,中軍大賬行動之後半個時辰,四百後軍押陣不緩不急的追着中軍的腳步前進。
到此爲止,就是隴西李氏二房行軍時候的陣勢,排兵佈陣之法在李氏二房一往如前,嚴格執行,即便在自家門口也要按照規矩行事……
李鈺顛顛簸簸的走到了午後申時八刻,又在車裡吐酸水,劉娘子帶着貼身兩個二管事四個人坐在寬大的馬車裡,一看李鈺又吐的眼淚直流,立馬拿起小錘子敲打馬車牆壁。
又一聲悠長的號角響起,不過片刻整個中軍停了下來,前後兩軍聽到聲音立馬止步不前原地待命。
“郎君?郎君?人來!”
守護在車馬旁邊的李義急忙應聲;
“人在。”
“傳醫者過來,速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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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大喝一聲;
“唯!”
“傳醫者!”
“傳醫者!”
隨着一聲聲呼喊一老一小跑步上來,爬上了寬大的馬車,二話不說立馬開始摸脈,過了好大一會兒,這才小聲說話;
“啓稟大管事,族長顛簸過度,以至心疾發作,喘氣也不勻實,需靜養一夜,不可再動,各種苦藥咱們都帶了一車,熬上兩碗吃下去,可保無恙,若是強行下去,恐怕……”
劉娘子冷冷的問了一句;
“恐怕什麼,你且直說無妨。”
“是姑姑,回姑姑的話,族長這是孃胎裡帶出來的,小人不敢多說!”
“恕你無罪!”
老頭立馬跪在車裡一頭觸地;
“回姑姑的話,可否按照皇后殿下的疾病論處?”
劉娘子一聽這話柳葉眉立馬就橫在了一起,嬌喝一聲;
“放肆!”
“姑姑恕罪,姑姑恕罪,侄子全是揣測之言,當不得真,姑姑千萬息滅雷霆之怒。”
“咚咚咚……”
年輕醫者蜷縮在車門口動都不敢動,跪着的老頭不停的磕頭。
劉娘子小聲開口;
“不罪。”
“是是是姑姑,多謝姑姑照顧。”
劉娘子長處一口氣,放鬆身子;
“按照你想的下藥既可,其他的話姑姑就當沒聽見,傳我的話下去,外頭的任何傳言我李氏二房戶籍的人馬不得議論半句,更不能叫族長知道身世的一丁點,否則族長一旦有事,咱們整個二房羣龍無首,知道了嗎?”
守在車馬門口的李義快速答應一聲,老頭趕緊答應;
“是是是姑姑,侄子忽然想起來祖上有個秘法剛好就能治住族長的病情,這就下去拿藥,請姑姑准許!”
“去吧記住我的話在心裡。”
“是姑姑。”
劉娘子看着老頭帶着徒弟出去,看着李義吩咐;
“十步以內不可有旁人,有請林大管事進來說話。”
“唯!”
李義還沒有走開林無敵帶着十幾個壯漢過來,走到馬車跟前站好;
“啓稟郎君,無敵在此,不知郎君爲何停下對於,還請郎君示下。”
林無敵還等着裡頭的免禮兩字,車裡立馬探出來一個女人頭來,劉娘子小聲說話;
“林大管事不要着急,郎君昏迷不醒……”
“哦,那就叫醫生家上來好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心疾爆發,又引起喘氣不順,有人進來說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聽着不太踏實,所以請林大管事傳下去話,族長的任何事情族人不可議論,否則滅滿門老少,要不然不好控制局面,剛出發兩個時辰呢,就有人胡亂說話,繼續下去該如何收場?”
“是否誅滅一門老小!還是……”
林無敵聽了這話一聲不吭,沉默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扭頭吩咐;
“派一人快馬回去傳令,今日開始任何人不準議論郎君半句,人前人後皆不準,若有觸犯誅滅其滿門老小,前中後三軍也傳達到位,不可出現紕漏。”
“唯!”
“隨着衆人離開,林無敵小聲湊在劉娘子耳朵邊;
“按照那個醫家說的下藥,準沒錯的,我阿耶當年早就查清楚了,一切心知肚明,但是這層窗戶紙不能捅破,更不能叫郎君懷疑一絲一毫。”
劉娘子狠狠的點了點頭;
“明白。”
三軍人馬就地安營紮寨,直到子夜十分,李鈺這才長吐一口氣醒轉了過來,看着還在馬車裡,李鈺笑着問了一句;
“爲何不動了馬車?”
守在李鈺旁邊的劉娘子擺出一副難受的一逼的表情想要擠兌幾顆眼淚,;
“回郎君的話,奴家身子不適真不適合再走下去了,且後院四位娘子也是暈頭轉向,所以奴家擅自做主停下三軍安營紮寨,就地歇息一夜明早出發,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準!你身子不舒服那就歇息一晚,有事你和無敵商量着處置,不用管我的,但是探馬一個都不能少,即便在自家地盤上還沒走出去,也要小心翼翼的執行家法族規!”
“諾。”
“娘子可扶着我下去,走動一下輕鬆輕鬆,憋死我了都,一天了都在馬車裡渡過。”
“是郎君!”
劉娘子剛答應一句手下兩個二管事趕緊來攙扶李鈺;
李鈺白了兩女一眼;
“叫她扶着。”
劉娘子嚴肅的呵斥;
“退下!”
“諾。”
“是娘子。”
劉娘子攙扶着李鈺下車,那邊四個馬車裡各下來一人,巧步生蓮來到跟前,司徒雲砂直接開口……
“郎君下車了呀!”
“嗯。”。下來了晃盪着呢;
“莫要輕鬆郎君,真不行咱們停留幾天也無有不可!”
“不用,叫他們埋鍋造飯,明日辰時三刻出發,今夜好好修正。”
“是郎君。”
旁邊的號角手再次吹響號角,前中後三軍聽到號令立馬開始卸車,三個廚房的百十號人馬都開始忙活起來。李鈺和一羣女人有說有笑的巡查着中軍大賬,看到族長到來所有的族人都開心的站了起來打招呼;
“拜見族長。”
“郎君有福啦。”
“郎君好啊。”
“好好好,出門在外,吃飽飯是第一等的大事情,誰不吃飽我抽他屁股啊!”
“哈哈哈哈哈!”
“族長說話怎麼如此好聽呢,俺就是不會說這種場面話,唉……”
“張老三,就你還想學族長說話?拉倒吧老張,你能說句囫圇話就算厲害了,還要學能處裡!”
“俺就是不會說,要是會說我要就當大管事了,你們都得是我的手下兵馬,誰不聽話我就揍誰,我幹嘛還來做個兵卒?”
“哎呀張三郎,能耐了你,還想當大管事啊你,厲害厲害,以後咱們殺豬宰羊的時候,不拿刀子了,你去吹上一通大氣,吹死了分肉,你看如何?”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哎呀笑死我了,張三郎要做大管事呢,都來聽聽啊兄弟們!”
“去去去!”
一番熱鬧以後李義來到族長身前;
“啓稟郎君,飯食已經完善具備,有請郎君享受。”
“好,走啦,去吃夜食罷!”
一羣女人跟着李鈺回到馬車旁邊,兩個桌子已經擺放了整齊,李鈺一個人坐了一桌,剩下王可馨,司徒雲砂,林容娘,衛娘子,合着劉大管事,五個女人坐了下頭一桌。
上下兩桌都擺放的一模一樣的菜食,唯一不同的是李鈺一個人一桌,昔春,探春,迎香,站在李鈺身邊伺候長短,下頭一桌五個女人都看着上頭的郎君動了一筷子放下,這才都開始吃飯用食,李鈺吃了兩筷子,指着桌上的肉食;
“拿過去賞賜給她們。”
探春蹲了個福禮;
“是郎君。”
李鈺桌上四個菜,兩個湯食,兩盤子胡肉餅,那邊下頭的桌上只有四個盤子,一盤胡餅,一份小米粥,一個素菜,一個葷菜,這邊探春端着一盤子肉菜過來立馬有這邊的侍女接了過去放在桌上,探春福了一禮;
“啓稟諸位娘子,郎君有賞賜。”
五個女人點了點頭整整齊齊的站了起來,朝着上頭蹲了個萬福禮;
“謝郎君賞賜。”
李鈺笑着擺了擺手,五人又再坐下,李鈺指着桌上的菜;
“這個這個,都拿過去賞賜她們。”
旁邊守護的迎香小聲問道;
“郎君,再賞賜過去兩個您桌上快沒菜了,……”
李鈺搖了搖頭說道;
“我顛簸了快一天實在吃不下去許多,賞賜過去吧!”
“諾。”
探春剛回過來又和姐妹們一塊端着菜過來,五女再次行禮坐下後都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嘰嘰喳喳,司徒雲砂哽咽着來了一句;
“咱家郎君真是心善,每次都拿各種藉口來賞賜,生怕咱們這些婦人吃不飽肚子,說實話我這心裡不知道爲何,難受的慌!”
王可馨還沒開口眼淚就流了下來,惹的旁邊的兩個侍女趕緊來擦眼淚,夏竹一邊擦拭自家娘子一邊小聲說話;
“娘子千萬別哭,郎君第一次出門,咱們可不敢這樣的啊娘子,有心人看到了鐵定要說娘子您不會來事兒,將來萬一傳到未來主母的耳朵裡,可如何是好呀娘子!”
王可馨快速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我懂,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着曾經家破人亡,就剩下我一個人活着,本以爲受死有期,結果被老縣男搭救回來,如今不但活了性命且跟了如此良善的郎君,我是感動的,激動的,可不是要晦氣這剛出行的第一天,姐妹們你們可要給我作證啊,我真沒有別的心思。”
林容娘第一個點頭;
“姐姐別擔心,都明白的,我身邊的人不敢亂說一句,也不會多說一句出去,姐姐放心便是。”
司徒雲砂拍了拍王可馨的手,兩人的關係莫逆之交,不用多說的,劉大管事直接對着身邊的侍女說道;
“不可多言。”
“是娘子,奴婢們不敢的。”
衛娘子扭頭對着身邊的四個宮女吩咐;
“咱們是宮裡出來的,家族裡的任何事咱們都弄不懂一件,所以咱們是聾子,瞎子,啞巴,懂嗎。”
“娘子放心吧,奴婢們本來就是眼瞎耳聾,不會說話的,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沒看到的!”
王可馨感激的站了起來對着姐妹們就蹲個福禮,衆人攔都沒來得及,王可馨又坐下吃飯,五個女人再次有說有笑起來。
王可馨爲何要如此緊張?
皆是因爲這個時代一切事情都要圖個吉利開的,特別李氏二房今日出行,等於李鈺第一次做統帥,帶着一千人馬走南闖北,這第一次出行就弄個不吉,將來主母進門,不知道此事便罷,知道了這個事情,王可馨難活三天,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所以夏竹看見自家娘子流淚才嚇的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