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都是明白人
本來圍在前頭辦手續的一大羣人馬,家裡有孩子在十六衛的纔來出錢,沒有得那些還有的雖然有兒子在十六衛裡,但是人家就是看個熱鬧,沒想過出錢資助朝廷的。
結果這一聽說要雕刻在功德碑上,立馬就都伸着脖子,再一說出錢的人哪怕你出一貫,名字都要寫上去,而且這個功德碑還要放在長安城最熱鬧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中間!
好傢伙這下不得了啦,許多人都是興奮的滿臉通紅,這個時代的古人可是非常老實的,也沒經歷過鋪天蓋地的廣告詞薰陶,沒有任何抵抗力的。
這一說要流傳百世,給後世子孫觀望瞻仰,立馬就惹來許多激情,今天來的這些小門戶,那是針對世家門閥這種龐然大物,和豪門大戶這種各道州里的佼佼者來說的。
若是不和世家比,這些所謂的小門戶可都是地方上絕對的高門大戶了,買兩個縣或者一個州,李鈺定出來的價錢又公道無比的,根本就沒動這些人的老底子。
要是真的寫在功德碑上,立在朱雀大街,那好傢伙要流傳多少代子孫了,誰不眼紅?
劉琪的桌子前立馬就被重新圍了起來,還有人嚷嚷着,剛纔不知道底細,寫的五百貫有點少了,想要再加五百貫上去湊個整數。
有人擁擠着生怕把自己的名字落下,一會兒耽誤的天黑了,戶部的官員都要7收工了,誰給你登記造冊去?
本來就不大的會場,結果這會兒劉琪的桌子前頭一堆人圍着十分扎眼,那太原王氏的四房族長,趕緊安排人過來詢問到底又有什麼新鮮事兒了。
范陽盧氏的大族長與二房的老司徒正在和滎陽鄭氏的大族長說話,看見這邊熱鬧的不行,也看了過來。
鄭氏的大族長立馬跟旁邊的人說話;
“阿弟,你去走一趟,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又有新的地盤要拍賣了,咱們可不能被丟下了。”
“是大兄。”
幾個世家的族長正在說話的功夫,那滎陽鄭氏大族長的嫡親兄弟就走了回來,一臉嚴肅的說道;
“大兄,事情不小。”
“莫要慌張,所爲何事你且慢慢說來。”
“情況是這樣的,今日拍賣的銀錢絹帛之物,要與李縣伯一些拿去購買穀子釀酒的,還有一些要拿去修造天下各縣的義倉,在購買糧食比儲存好在災年的時候打開義倉救濟難民。
又要分給南方治理河道用一些,最後的才能落到十六衛兒郎的頭上,估計也是不夠用的,李縣伯方纔向至尊提議,自己帶頭出一些銀錢,資助給十六衛的兒郎全部更換一遍厚實的鎧甲,好叫兒郎們多一些身家性命的安全。
至尊本來不同意怕人說是搜刮民財,後頭屋裡的一羣大臣們苦諫才說通陛下點頭,不過至尊嚴令李族長,不得強迫逼迫任何人家,要得人人自願才行,這會兒那些小門戶的人家都在登記姓名,出身何處,和錢數呢。”
鄭氏大族長可是前朝的九卿之首,非是那一般百姓,一邊聽一邊點頭;
“自古以來這兵部大事就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錢都填不滿的,今日算是賣的也不少了吧,可還是經不起劃分的。
不過嘛,這給兵部十六衛兒郎更換鎧甲兵器一事,我倒是很贊同的,只有咱們漢人的兵馬強壯了,厲害了,那些狼子野心的異族番邦,纔不敢來侵犯邊關,若是咱們兵力寡弱,盡是受人欺負的下場,氣死你也沒辦法的。”
盧氏二房的老司徒沉重的點點頭;
“然也,賢弟說的一點不錯,這事兒某家也是積極贊同的,朝廷抵抗不住那些野人,到時候人家殺進來又要捉我們許多漢人去做出死力氣的奴隸。
這漢人的事情還要漢人出力的,有餘錢的人家出些力氣不算無用功,大國不保到時候再有錢也是枉然。
然!到了需要的時候還是兒郎們上去頂住,那些老舊破爛的盔甲兵器確實也該換上一換了。”
盧氏的大族長盧繼德也是頻頻點頭,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事兒大部分人都能接受,只是登記姓名就罷啦,怎麼還要寫個出身來,又是何故,鄭家二叔父可知其中緣故?”
“哦方纔我都問的清楚明白,說是至尊發下的話,出了銀錢的人家,姓名要寫在一個功德碑上,然後等石匠雕刻好了就立在朱雀大街中間,供後世人瞻仰觀看祖宗們的德行?”
“嗯?”
“竟然還有此事?”
“這是何人想出來的,這都比得上正史記載了,可是一場大事情。”
那去打聽消息的鄭氏第一刑罰族老,鄭大族長的嫡親二弟激動的說道;
“可不是嘛,我聽了也是心動不已,我等也不缺奴僕,不缺銀錢使用,更是家大業大,官也做了,可是這種流芳千古的美名卻是沒遇到合適的機會,這次連我都動心了的。”
盧老司徒看了看幾個人繼續說道;
“流芳千古人人都是想要的,不過當下嗎,保護家族經久不衰還是要站在第一位的,從祖宗手裡接過來的家業,即便不能添加磚瓦,至少也得安安生生傳下去纔是。
朝廷缺錢咱們這些大戶出一些血也是正常之事,儘管當今的皇帝說了是自願的,可咱們兩族不能當做耳旁風,多的不必多說,大家都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孰輕孰重可要仔細分辨,與皇家對抗,最後一定是窮途末路,若是跟着皇家走,處處迎合?
雖不能說可以怎麼輝煌,不過起碼也是好事一件,所以流芳千古在其次,保全家族乃是首當其衝,咱們今日過來爲的哪般都是心知肚明,這事兒不可落於人後的,好處以後會有的。”
那鄭氏的大族長叫了半輩子官稱總是改不過來的,小聲湊合起來;
“大司徒所言甚是,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今日過來本就是想着破財來的,不破不立,這個破字今日至關重要,破的越多,家族才能越穩當。”
盧氏的大族長盧繼德也很是贊同兩人的話;
“兩位叔父說所說正是大道理,今日皇帝親自前來,無非就那幾個目的,也是想來親眼看看哪些人是主動的?
那些人是緊跟着朝廷的,只看那裝瘋賣傻的太原王氏四房的族長,就能清楚一切了。
當年他們太原王氏四房,出了許多銀錢絹帛錢資助李家,成事之後分文不要回去,還拒絕出仕爲官,
如今他三個嫡親子都在三省六部裡頭平步青雲,皇帝明顯對太原王氏打壓的厲害,唯獨他們四房卻不受任何的影響,今日他叫價購買那些地盤的時候又是想都不想,直拿着銀錢絹帛硬往外頭砸,這可不是失心瘋病,這是老謀深算,又來當做一場買賣做的。”
幾個人都是老油條了,哪能看不出來這些,別說人家了,自家不也是一樣,可勁兒的往外砸錢?
鄭氏大族長再問自家兄弟;
“阿弟,你可看過那些人都是怎麼出錢的?”
“回大兄的話,李氏二房族長出錢六十六萬貫,北屋裡那些文武重臣,也都出錢一千貫,這會兒又傳出來話,又各加了四千貫湊成了每家五千貫,那些小門戶最是激動,不過出錢甚少,多是千貫之資,也有幾家是拿了萬貫的。”
盧老司徒笑着說道;
“咱們也不必着急,先叫那些小門戶的人家登記完畢再說其他,儘管皇帝嘴裡說着人人自願,可傻子也知道其中意思,咱們這些人馬纔是重點。
誰家出錢不出錢,以後可是大不一樣的,出多少錢也是不一樣的!
今日咱們來參與朝廷白酒的事情,本身是很正確的選擇,只可惜朝廷也不好定的價錢太高,
而咱們這些世家大戶所出銀錢也都沒有傷到筋骨,非但如此連個大致都沒有做到,
我猜測着也不可能就這樣罷手的,終究是他們布了半年的局,不收穫個差不多……豈能善罷甘休?
當然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不必說的太透徹,咱們前頭已經出了力氣可是有目共睹的,若是這最後一筆再添加上去那就更加圓滿了。”
“叔父說的正是如此。”
“大司徒還是洞若觀火,明察秋毫,小弟佩服。”
不說這邊盧鄭兩家緊密的商議,只說院子裡的大戶們都是和平日裡交厚的聚會在一塊,打聽了詳情之後三三兩兩的咬着耳朵。
李鈺忙活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應付了許多小門戶的富貴之家,看着最後幾個要出錢的填寫好了明冊,李鈺朗聲說道;
“好啦,今天忙碌了一整天,所有人都是人困馬乏的,這天都快黑了大家也該散了,諸位尊長也都該回去落腳點了,明天可以歇息一天。
但是三日內大家記得要去戶部的倉部司交錢,朝廷也會派人在戶部給諸位寫好契約,到時候交了錢領回那朝廷頒發的契約之書,大家買到手的地盤就算真真切切的落實到位了。
此後錦書傳子孫,契約護地盤,朝廷做靠山,烈酒錢盈門,子子孫孫都能踏踏實實的守着搖錢樹了。”
聽了李鈺最後一連串的打油詩,一大羣圍在身邊的人笑的合不攏嘴,高高興興的離開會場。
李鈺正在催促劉琪等人趕緊將這些雜亂的數目計算個詳細,冷不防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賢弟辛苦了。”
李鈺擡頭一看是盧氏的大族長盧繼德,撫摸着雪白的鬍鬚站在桌子前,一臉微笑的看着自己,李鈺連忙拱手;
“見過盧家兄長。”
“賢弟莫要客套,咱們又不是剛認識一天兩天的,空閒之時可要多來我們家啊,一羣老頭都等着你去再講一些有趣的故事呢。”
“遵兄長命,小弟空了就去。”
“嗯,煩勞賢弟也替我們范陽盧氏登記造冊吧,我范陽盧氏上下三房,在十六衛軍中效力的子孫,共計一十八人,我們也想出些銀錢絹帛,爲朝廷大事做一些微薄的助力。
經過和我家叔父商議最終決定下來,我盧氏大房二房三房,各自出錢二十萬貫,請劉員外動一動清筆寫個清楚明白,多謝了。”
“不敢不敢,大族長稍等片刻,下官這就安排。”
劉琪擺擺手阻止了其他三人記錄,自己親自動手,唰唰的登記造冊,然後請盧氏的大族長親自過目。
盧氏的大族長看着不差一個字,這纔打了招呼離開,隨同老司徒和盧氏三房的人馬一塊兒出了院子。
剩下的大戶們也都心知肚明,既然今日能來參加朝廷的拍賣會,都是抱着決心要跟着朝廷走的,都是明白人也不用多說話,一家一家的過來登記了姓名,家族,錢數,有小氣的三萬兩萬貫,不過還是十萬八萬的居多,這些族長大族長們登記完畢,然後又和李鈺熱情的客套幾句,這才紛紛離去。
直到應付完最後幾家地方上的豪門大戶,李鈺微笑着把人送走,扭身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上房裡的君臣已經從屋裡走了出來,李世民帶着一大羣文武重臣,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劉琪四個員外,一張紙一張紙的計算數目。
李鈺走過來之後站到一邊也不說話,安安生生的靠在牆上,沒多大一會兒四個算賬的各自計算好了數目,互相覈對一遍四個總數全部對着,這才放下本冊。
李世民平靜的臉色古井無波,輕聲問道;
“幾位卿家這資助朝廷大事的銀錢數目最後有多少?”
劉琪拿起本冊念道;
“回陛下的話,所有來得大小門戶一個不差,反而還替各自的親人上報了錢數,也想着親人的名字出現在功德碑上,所以出錢資助朝廷的總人數比今日來參與拍賣的人數多了數倍,共計得錢一千三百六十五萬貫。”
尉遲恭聽到這個數目嚇得大叫一聲差點蹦躂起來三丈高;
“什麼?劉員外,你們可別是弄錯了哪裡,是否需要再算兩遍?”
劉琪冷靜的迴應着尉遲恭;
“回大將軍的話,我等四人皆各自計算了三遍,都是準確無誤,不差一貫的,只要三日內都不放空,那麼就該是要進賬這些數目了。”
縱使李世民的心穩如磐石,這會兒臉上的肉也開始不停的抽搐,胸膛可勁兒的起伏着,大口的呼吸了十幾口氣息兩手抓着桌子邊緣,激動的渾身發抖,長孫無忌和錢得海一左一右的扶着皇帝陛下,生怕他激動的摔倒下去。
“老天爺呀……”
“藥師兄,小弟怎麼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的?”
“可不是嘛,我老牛就這幾個呼吸的功夫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