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王八吃酒
李鈺大聲吆喝着今年賣酒和去年大不一樣了,弄得衆人莫名其妙,人羣裡一個歲數大一點的中年男子,好奇的問了一句;
“不知李縣伯今年,又要耍個什麼花樣出來,還請告知我等,也好心裡有個準備。”
自從去年開始佈局,想盡辦法,把皇帝和一羣重臣都拉到了自己的戰車上,又辛苦了幾個月實驗釀酒,
直到今年重新修造出~那麼大的釀酒作坊,再到後來拉酒來長安城裡儲備,李鈺是耗盡了心血,操碎了心。
今天終於等到了準備收穫的季節,李鈺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整的是乾脆利索;
“好叫衆家兄長知曉,今年和以前不一樣了,小弟收到朝廷的命令,日後我大唐所有的地方,售賣烈酒都有朝廷來統一酒價。
任何售賣烈酒的鋪子,都不得惡意擡高酒價,一個大錢也不能多的,否則朝廷就要出面來收拾殘局,該罰的罰,該打的打,可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世家門閥。
當然了,願意低價售賣的商賈不在受制內,你不要錢送給別人也行,朝廷不會搭理你,請君隨便。”
李鈺這句玩笑話立馬惹的鬨堂大笑,人羣中一個好酒的,爭先恐後的說話,生怕有人堵住他嘴巴似的;
“朝廷這一手安排挺好,像去年似的,李縣伯那五糧液的酒價,賣得並不太貴,我等都可以接受的。
奈何行市裡缺貨,最後弄得一斤烈酒竟要千貫之資,真是亂的不行,可不是要了人的老命去,不吃吧饞嘴的不行,吃一頓吧,就得千貫之資,誰家能吃的起多少?
今日朝廷這樣下了召命,我等再也不怕那些牙子們胡亂而爲了,若是酒價合情合理的話,不用多費口舌,我先買他十鬥吃個過癮,免得不知何時又要斷貨了。”
此人話音剛落地,身邊一個同伴立馬接口迴應起來;
“賢弟你想的太簡單了,朝廷裡的行文,那肯定是好的,奈何只要行市裡一缺貨,酒價還會瘋狂的提升起來,到時候又是兩難的局面,不信你就等着吧。”
這人話一說完,人羣裡立馬有人接了話茬子過去;
“可不是嘛,前段時間酒價千貫之多,可是歷歷在目呀,這纔多久的事兒,就怕朝廷的行文……也擋不住行市裡的行情啊。”
“是啊是啊,兄長這話倒也不假,一千貫納,可不是一千錢,即便我等世家子弟,也經不起多久的折騰,那簡直就是敗家子啊,可是又管不住肚子裡的酒蟲,唉……”
想到之前不久那千貫一斤的瘋狂酒價,人羣裡立馬又開始鬧騰,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了起來。
盧繼善咳嗽了一聲,擡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一臉認真的表情;
“諸位兄弟放心,今後五糧液開始售賣之後,行市裡再也不會缺貨了,又有天下各處的賣酒鋪子,遵守朝廷法度,往後到處都是可以買到美酒的,那些一心想要低進高出的牙子,就無處遁形了。
衆家兄弟可能有所不知,李縣伯今年開春之時,就加大力度,一口氣建造了二十八座釀酒作坊。
勞力們分成了三班,日夜不停的趕工,大家再也不用擔心,無有美酒可吃的局面出現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二十八座釀酒作坊日夜不停,那肯定能保證行市裡不缺貨的,咱們以後可有口福了……”
人羣裡一個白面書生樣的年輕人,對着旁邊一個大了幾歲的男人狠狠地感慨着;
“兄長,咱倆以後再也不用面對那販酒的牙子了,瞅着他們那奇貨可居的嘴臉,小弟就想打死他們。”
“嗯,只要行市裡不缺美酒售賣,賢弟以後再不用去看那些噁心的嘴臉了。
別說賢弟你,上次爲兄差一點就沒忍住,當時我心裡就想着,叫奴僕直接上去打斷那人的狗腿,欺人太甚了,哪有滿天要價的,不就是他手裡拿着五斤的五糧液嗎,他孃的,真真是氣煞我也……”
看着歡呼的人羣,李鈺也是放鬆了許多,對着盧繼善小聲說道;
“兄長,這今後的酒價還是兄長來說比較合適的,畢竟您是倉部司的主官,兄長就別讓大家久等了,直接告訴他們吧。”
盧繼善隨口答應了一句,又擡頭看着酒樓大堂裡,二十多個世家子弟,放開嗓子大聲叫喊;
“諸位兄弟,經過我戶部裡倉部司官員商討,今後的五糧液售賣一事,酒價定到了一斗酒六千錢,不知大家對於朝廷定出來的,這個酒價可還滿意?”
盧繼善說完沒有等來期待的歡呼,整個酒樓的大堂裡,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場面非常尷尬,弄得盧繼善下不來臺面。
面前二十多人愣了好一會兒,一個歲數大一些的才忍不住問道;
“盧郎中方纔說多少來着,小弟聽得不太真切,可是六千錢一斗?”
這人故意把六千錢,咬的特別重,生怕弄錯了數目,盧繼善等的就是有人來發問,立馬出聲解釋;
“正是六千錢一斗,大家沒有聽錯,當今陛下心疼那些平民百姓,因價高而嘗不到這人間美味。
所以,安排李縣伯多想辦法,李縣伯查看了許多古書,又從魯班秘法裡找到一些失傳已久的學問,
打造了新的釀酒工具,又改良了釀酒的秘法,使得酒量增產了許多,陛下又愛民如子,心疼百姓的錢財得來不易,
是以才狠心咬牙,把酒價壓低至此,若是六千錢,還有人嫌貴,那真是抱歉,只能去吃濁酒了。”
盧繼善說完安靜的看着面前的人羣,人羣裡轟的一聲爆發起來,一羣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着,超底的酒價,許多人還是不敢相信,甚至有些人大聲說話,這酒價不應該如此低啊!怎麼一下就低了這麼多?
李鈺也清楚,這是慣性思維的作用,衆人已經習慣了高價,忽然低的超乎想象,很多人都是難以接受的。
等衆人恢復了一會兒之後,盧繼善再次開口;
“咱們今年新釀造的仙人醉,可不是六千錢了,仙人醉的產量不多是其一,再者頗費人力和穀子,所以仙人醉的酒價是非常高的。”
人羣裡聽說仙人醉酒價很高,不但沒有強烈反應,反而出奇的全部都能接受,二十幾個世家子弟又開始附和了起來。
“高?能有多高?”
“再高我等也能吃的起的。”
“就是這樣,高了才能顯示我等與衆不同,高一點好啊,那六千一斗,還不如之前上等濁酒的價格高,我等若是去買來吃,豈不是要落下身份,惹人見笑?”
“那是,自古以來尊卑有別,那五糧液本來是好酒的,可是六千錢的酒價,連百姓都能吃的起了,
我等世家子弟,與百姓吃同樣的酒,某家怎麼就覺得怪怪的呢,這仙人醉高一些纔是正經,總不能天天和窮百姓同吃一種美酒吧?”
盧繼善看着李鈺小聲說道;
“賢弟你看,愚兄沒有說錯吧,這仙人醉就得定價高一些纔是,這些人根本不怕你酒價高,反而還要以高酒價爲榮耀,爭相購買的。”
李鈺聽得直搖頭,心裡想着無非就是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自己姓啥的人,也沒什麼稀罕,前世裡那些有錢人不都是這樣嗎?
拿蘋果手機的,沒有口袋裝,紋身的總是覺得熱,要把衣服掀起來,戴手錶的總是喜歡把衣服袖口挽起來,不管你天冷不冷,至於露着手腕是否凍手冰涼,倒是沒有人在意的。
還有那些有錢人天天曬朋友圈,有曬車的,有曬飯局的,還有曬高級女友的,更有甚者直接弄一堆現金拍照,五花八門。
無非就是心靈空虛,沒有底蘊沉澱,錢多了衣食無憂,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了,便開始各種攀比。
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炫耀一下自己的圈子,生活,標準是多麼高不可攀,多麼的與衆不同,沒想到這古代也有這種情況,都是一羣挨槓子不挨針的貨。
李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盧繼善,順口敷衍了一句;
“還是兄長經驗老到,把這些人的心思給揣摩的透徹,清晰,小弟當真是佩服至極的。”
盧繼善沒有吃下這個馬屁,反而是有些不以爲意;
“賢弟也是隴西望族,怎麼會不知道世家子弟的本色作爲?
也是,想象一下,賢弟成長的環境,和我們可是大不一樣的,藍田縣的世家只有賢弟李氏一家。
賢弟從小到大,又不和其他世家接觸,自然不懂他們的心思,話說道這裡,我不得不佩服,老縣男果然是厲害,把賢弟成長的環境,照看的挺緊。
沒有奢糜之風,沒有攀比之風,賢弟又安安靜靜的成長,從小隻顧讀書做學問了,當然不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思。”
“是啊,小弟從小到大沒有接觸過其他任何世家子弟,唯一接觸的外人,就是教我讀書的夫子了。
很多時候我都有種錯覺,我家就是個鄉下的富農,無非就是田地多一些而已,其他也沒有什麼了。”
一直站在旁邊的六個官員,聽得心裡苦笑,劉員外陪着笑容小聲說道;
“縣伯家若只是個富農,我等就是地道的叫花子了。”
鄭員外也插了一句打趣;
“可不是嘛,縣伯家乃是隴西第一家族,李氏正宗的第二房,又是唯一的家主繼承人,身份何等尊貴,家產無數,您這要是個富農,我等真是不知道如何接話了。”
李鈺笑呵呵的接口;
“諸位兄長莫要笑我,小弟就是順口一說而已不必在意的。”
李鈺說完便指着下頭熱鬧的人羣,又點了點自己的肚子,站着微笑不語,盧繼善點了點頭,對着人羣大聲說道;
“好了!好了,諸位兄弟不必猜測了,本官可以明確告訴大家,這仙人醉一斗酒三十貫,這等酒價可是不低了,一般人嘛……可是輕易不敢吃上幾次的!”
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胖子,滿臉都是不屑一顧的表情說道;
“嗨!我當是多高的酒價呢,還在心裡揣測了好一會兒,原來一斗才三十貫,這也能算高乎?”
那胖子身邊的兄弟也跟着鬧騰起來;
“可不是嘛,方纔我心裡一直在猜測,既然仙人醉如此厲害,肯定是一斤至少也要幾百貫之資的,沒想到一斗才售賣三十貫,切……”
許多人一聽三十貫都有些嗤之以鼻的,態度都是一樣,要多輕鬆就多輕鬆。
還有一人小心的問着;
“郎中的話可做的真乎,只賣三十貫一斗的話,不是小弟誇口,以小弟自身的產業不提家族,也能年年月月享受了,便是天天吃上一斤,也不在話下的。”
李鈺聽了這話不再默默不語,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若是定的太高了,就不能日鬥進金了,想了一會兒,李鈺才順口接了過來;
“這位兄長說的正是要點之處,若是售賣千貫一斗,諸位自然也能吃的起,問題是能吃幾次?
千貫之資雖說不多,可是天天如此的吃法,一年下來也要十數萬貫銀錢了,再大的世家望族,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這一斗三十貫可就不一樣了,便是隔三差五的吃上兩三斤,也壞不了啥大事兒,臉面也有了,心情也有了,豈不是美哉美哉?”
李鈺這話算是說到重點上了,一羣世家子弟仔細想想,可不就是這樣嗎,若是千貫之資的酒價,確實誰也不敢天天吃的。
那樣敗家下去,沒兩年就要家破人散了,誰還吃的起,如此看來,這三十貫的酒價,反而是最合理的了。
想到此處,這羣人又開始滿意了許多,又是歌頌朝廷,體恤他們這些百姓,又是讚美倉部司的定價剛好合適,忙的不亦樂乎。
李鈺看看也差不多了,扯着嗓子說道;
“這裡就有十壇仙人醉,哪家兄弟想吃,留下三十貫銀錢,今日就能品嚐,這可不是去年了,兩斤三斤的售賣,今日一買就是十二斤,便是請一次貴客,會會朋友也盡是夠用的了。
還是老規矩一手交錢,一手拿貨,方纔那位兄長不是還有些不確定嗎,咱們這裡現場售賣,也叫諸位兄長心裡踏實下來。
朝廷既然做出三十貫的定價,絕不會出爾反爾,大家儘管放心就是,來吧哪位兄長有意的,可以當場交易。”
人羣裡立馬上前兩個,這兩人剛纔別人說話的功夫,他倆悄悄地出去門口,叫了自己的下人拿了銀錢進來,這會直接走上前去,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留下三十貫,抱在懷裡一罈。
其中一個乾脆利索又着急的,當場打開罈子封口,一股醇厚的酒香立馬飄散出來。
那三十多歲的世家子弟,閉着眼睛,抽動了兩下鼻子,又拿起酒樓掌櫃準備好的小提子,勾出來一兩倒入旁邊的一個酒尊裡。
先是小吃了一口,又咂了咂嘴巴,一臉的古怪相,看的剩下那些有錢人,莫名其妙,等了好一會兒這傢伙才把酒尊裡剩下的一飲而盡,又回味了片刻,沉思不語。
圍觀的那些世家門閥的子弟立馬不樂意了,這他媽等你好大一會兒,就是想知道這新出的仙人醉到底如何,你這啥意思,自己吃一尊,也不說話,裝的跟聖人一樣是何道理?
有那心急的又和這人交厚的,忍不下去了,直接扯着嗓子叫罵;
“我說王八郎,你這賣弄的什麼鬼怪,你吃也吃了,嘗也嚐了,是好是歹,你給放個屁出來,我等也好心裡有個數啊?”
“是啊,倒是給句話啊……”
看着好幾個人催促,這吃酒的王八郎,搖頭晃腦弄的跟背書一樣的表情,悠悠然的嘆息着;
“此酒名爲仙人醉,果然是很有道理的,這種美酒佳釀,正是天上那些神仙享受的極品也。
太適合某家的身份了,吃了這仙人醉,那五糧液某家再也看不上了,只是某家還有些擔心之處,往後會不會像去年那樣,吃了這頓沒下頓,還請縣伯教我。”
李鈺看着此人裝逼的樣子,哈哈大笑曰;
“兄長放心,後天就要開始全長安城大賣了,以後這種仙人醉的烈酒,行市裡天天都有賣的。
只要兄長捨得那三十貫的銀錢,就是天天吃上一斤,都是常事兒,二十八家作坊日夜不停,還能不夠兄長吃的?”
衆人聽了李鈺的保證,心情大好,好幾個都開始指點起那個裝逼的人來;
“我說王八郎,你裝的倒是挺像,還什麼你就適合這種酒,說話不怕閃了舌頭去?”
“就是就是,難道就適合你一個,我等也是世家子弟,又不比你低了多少身份,我等就不適合了?”
方纔笑罵王八郎的那朋友,又再開口;
“我說王八,你說的輕鬆,若是你命不好,投胎在那種地的良民百姓家裡,你這輩子裡,可吃的起這三十貫一斗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