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業連忙躬身,“吳大人,小僧的一個朋友被牽扯到了一樁命案之中,許有冤情,小僧過來問詢一下案情的進展如何?”
吳盛遠臉上帶着微笑,但神色猶見倨傲,“辯機大師的朋友?可是哪個廟裡的大師?呵呵,最近刑部可並沒有羈押的和尚,大師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李業頓了頓,暗啐一聲,“不是,是一個小道士,名叫李淳風。”
吳盛遠捋着鬍鬚,呵呵兩聲,“和尚道士不應該是死對頭嗎,竟然會成爲朋友,呵呵,本官倒真是見識淺陋了。”
“大師說的李淳風,本官倒是知道,不過大師有件事說錯了,他並非牽扯到了命案,而是他本身就是命案的兇手。”吳盛遠笑呵呵道,“是本官親自派人前往的長安縣衙,並帶人勘察了兇案現場,證據確鑿,卻系無疑。”
李業眉眼微不可查的一跳。
是這傢伙?
“大人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李淳風同是出家人,性情忠厚謹守戒律,還尚有官籍在身,當過幾年承務郎,怎會明知故犯,去做些殺人的行徑?”李業有些着急。
吳盛遠微微眯了眯眼睛,“怎麼,大師是在懷疑本官夾帶私情,惡意陷害李淳風?”
“哼,本官任刑部侍郎十幾載,經手案件無數,還從未有過污人清白的冤假錯案,大師雖是大德高僧,但還需要懂得禍從口出的道理,切莫因爲出家人的慈悲善念,給自己招惹來禍端。”
李君羨望着吳盛遠,並沒有接話,一來他的職權輻射不到刑部,若是刑部的人賣他的面子,自然不會說出剛纔這番話,二來,他身爲百騎統領,說話辦事都代表着陛下的意思,在沒有得到李二許可之前,他不可能隨意就摻和進一件莫名其妙的案件之中。
這是近臣的基本原則。
李業頓了頓,擡頭道,“大人,既如此,能否讓小僧見一見李淳風?”
吳盛遠果斷搖頭,哼哼笑道,“怕是也不行,李淳風現在是在押囚犯,拒不接待任何人,若是他還有同黨私自串通,豈不壞了大事?呵呵呵,大師見諒嘍。”
陰陽怪氣,讓人一陣皺眉。
李業明白了,深深的看了一眼吳盛遠,合掌一笑,“大人您既然負責這件案子,那便應該調查過李淳風纔對,應該知曉他只不過是小僧的打工人,一應決策都出自小僧之手,所以他就算被砍了腦袋也沒用。”
吳盛遠微微皺了皺眉頭,“哼,本官不明白你的意思。”
“小僧的意思很簡單,若是有人想要小僧手上的東西,大可以出面來找小僧,沒必要彎彎繞繞,牽扯無辜的人進去。”李業眼眸清冷,“當然,如果李淳風真的殺了人,就當小僧沒說。”
說完轉身就走,走了進步頓了頓,重新說道,“希望大人真能清正廉潔,爲民而公,莫要污了您頭頂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吳盛遠眼中閃過一絲惱意,略有些忌憚的瞥了一眼李君羨,李君羨呵呵笑了笑,“吳大人,此事本官會稟報陛下,也會參與調查,吳大人爲民請願鐵面無私,該當受陛下獎勵纔對。”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吳盛遠,轉身隨着李業離開。
吳盛遠面色略微有些僵硬,眉頭沉下,許久之後招了招手,身後不遠處的一位侍衛跑過來,束手站在後面。
“你去見一見公子,就說這事驚動了百騎,李君羨已經參與了進來,怕是會傳到陛下耳中。”
“如果事不可爲,那便沒必要惹一身麻煩,趕緊把那人放了。”
“是!”
……
離開刑部之後,李業心情有些沉重。
“大師莫要擔心,某雖然無權干涉刑部內務,但會派人盯着吳盛遠,而且某也看得出,吳盛遠背後怕是還有另外的大人物,他們的目的同樣應該是活字印刷。”李君羨說道。
“某會向陛下稟告此事,請陛下定奪。”
李業面色微喜,“謝李將軍。”
李君羨帶着活字印刷模具離開了,雖然有最後的保證,但李淳風身陷刑部不知生死,李業心中滿是擔憂。
“淦姐,你先守着書坊,不要亂了陣腳,我怕其他書坊會趁火打劫搞事情。”李業說道,“我去一趟程府,找盧國公想想辦法。”
李業也不耽擱,直接出了書坊往程府而去,老魔頭並不在府中,貌似去了英國公家蹭酒喝,府中只有幾個黑黢黢的大漢,一個個舉着石鎖在後院揮汗如雨,程處默聽到李業說了前因後果之後,臉上的橫肉頓時一擰,眉頭倒豎。
“奶奶的,刑部這幫狗東西在搞什麼,李道長怎麼會殺人?這幫吃乾飯的慫貨,淨幹些這等污人清白的腌臢事!”
李業試探着問道,“小公爺,好歹書坊經營也有程家的兩成股份,這刑部如此行事,明顯是衝着書坊來的,這種事您忍得了?”
程處默愣了愣,撓了撓頭,“忍得了啊,忍不了還能如何?難不成俺帶着府中部曲大鬧刑部?這不是找死嗎?”
哎呀,這貨還有慫的時候?不應該啊。
難不成被他老爹抽的多了,開了竅?
“……李淳風也是跟小公爺喝酒吃肉的交情,小公爺難道就眼睜睜看着見死不救?”
程處默擺擺手,“放心吧,俺這就找俺爹通通氣,讓他找一找關係說說話,實在不行找找刑部尚書李道宗,李尚書跟俺爹關係不錯,應該問題不大。”
瞧瞧,這就是人家的底氣,自己屁顛屁顛瞎着急了半天,怕是頂不了人家一句話來的好使。
“那行,我就先回去等消息了,你可千萬莫要忘了此事。”李業叮囑道。
程處默拍拍胸脯,“放心吧,俺記性好着,不會忘記的。”
“……”
小半日之後,程處默渾身臭汗的完成了今日的訓練,手中石鎖一丟,砰的一聲砸在腳下,“這石鎖分量輕了點,得換一些重的!孃的,渴了……老二,拿酒來!”
程處默撓了撓黑炭頭,略微有些疑惑,剛纔辯機小哥來說的什麼事來着?貌似挺重要的……
“好嘞……”程家老二提着一大壇酒,砰的一聲砸在石桌上。
“大哥,喝酒!”
“好!”程處默仰着腦袋嗷嗷大叫。
一衆黑黢黢的漢子就這麼湊在了一起,端着自家產的金露,大口大口灌了起來。
一炷香後,程家後庭雪地上,一衆大漢橫七豎八肆意擺開,鼾聲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