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瑞推門進屋,聞着房中有些刺鼻的藥味微微皺了皺眉,此時屋中還有二人,一人臉色蒼白正仰面躺在牀上,另一人坐在牀邊的錦墩上。這二人正是關瑞的師兄,躺在牀上的是受了傷的趙江,坐在一旁的則是關瑞的大師兄錢通。
錢通聽聞有人進屋,便轉頭去看,一見是小師弟關瑞進來便指着一旁的另一個錦墩招呼關瑞道:“小師弟回來了,快坐下吧。”
關瑞伸腿把錦墩撥到了個舒服的位置順勢坐下,探頭看着躺在牀上的趙江頗爲關切地問道:“三師兄可覺得好些了?”
趙江嘆了口氣,聲音中透着幾分虛弱與無奈地答道:“哎……還能如何,依舊是老樣子。”
錢通見關瑞穿着公服回來便心知他應該是去見了賀樓春,於是便問道:“小師弟,那件事你可說與賀樓將軍了?賀樓將軍是什麼主意?”
關瑞答道:“賀樓將軍對招納更多高階煉氣士加入梅花內衛完全不感興趣,她也是老於世故,一眼就看穿了咱們的盤算,因此需要通過梅花內衛解決那事恐怕是行不通的。”
錢通聞言點點頭道:“本來我等也沒有寄予這邊太大期望,賀樓將軍不允許那就休要再與她提及此事了,省的觸了她的眉頭。”
關瑞又道:“大師兄,賀樓將軍雖然沒有答應小弟我的提議,倒是關於三師兄的傷勢上提出了些與咱們不同的看法。”
錢通與趙江聞言皆是眼前一亮,原本有些萎靡的趙江急忙用胳膊撐起身體半坐起來急切問道:“賀樓將軍怎麼說?”
“賀樓將軍對三師兄的情況也很詫異,她認爲如果不是生機滅絕的原因就很可能是因果或者神魂出了問題。”
聽了關瑞的回答錢通與趙江一時間都若有所思,關瑞見他二人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接着說道:“賀樓將軍意思是有可能是那一劍斬斷了肢體與主體的因果,亦或是神魂與斷去的那部分肉體之間的聯繫被斬斷。”
錢通聞言拊掌讚歎道:“高,實在是高,我等一直以爲是生機滅絕導致肢體無法接續的問題卻沒想到更深的因果和神魂上面。”
一旁的趙江也是聽得面露喜色,他的斷腿雖然已經續接在了身體上,可自身卻遲遲無法感覺到自己有這條腿存。更不要說這條斷腿被斬斷時生機爲劍氣斬滅大半,如果不能及時灌注真元催動秘法去重新培養出新的生機,只得靠着不斷損耗精血去滋養反倒是要拖累得主體氣血虧損元氣大傷。
趙江收斂去臉上的喜意沉聲說道:“賀樓將軍雖然給了咱們一些新的方向,但是究竟是神魂的問題還是因果出了問題還未可知,甚至確定了癥結所在後咱們具體如何施爲也要仔細考慮,到時候還是要靠大師兄與小師弟助我一臂之力啊。”
關瑞道:“三師兄說的忒客氣,咱們兄弟何須如此?”
錢通也附和道:“小師弟說的是,現下我等也什麼事可做,不幫你療傷還能去做什麼?如今馬師叔與二師弟都死了,如今少了他二人那件事便更是遙遙無期了,幫三師弟你養好傷纔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我看因果之說虛無縹緲難以把握,不若我們就先看看到底是不是神魂的問題。”
趙江聞言道:“大師兄可是有什麼想法?快說來聽聽。”
錢通擺了擺手說道:“三師弟稍安勿躁,你這傷勢我這幾日雖無辦法卻也發現了些端倪,且聽我細細講來。”
“有甚問題?”趙江問道。
錢通答道:“首先便是生機流逝顯得不正常。你這斷肢之中殘留的庚金劍氣早已經被我等一齊合力祛除,雖然被那一道劍氣磨滅了不少生機,可是也還有不少生機留存,若是斷肢離體沒有血脈與真元的滋養生機自然會不斷流逝。現下既然斷肢已經接續,損害生機的庚金劍氣已經被祛除,血脈已經疏通,按理說即使神魂無法感應到新接續的肢體,可斷肢應該可以憑藉本體的滋養漸漸恢復生機,可現下斷肢的生機爲何依然不斷流逝?”
見趙江與關瑞皆是沉思不語,錢通繼續道:“神魂無法感應到重新接續斷肢並不可怕,當務之急便是要阻止斷肢生機不斷流逝,否則依三師弟的狀況也拖不了太久的。現下三師弟神魂無法感應到斷肢,所以就要靠一些外物暫時拖延了。或是以丹藥補充本體的精血,或是用什麼法子延緩斷肢的生機流逝,防止其朽壞。”
趙江對錢通的分析深以爲然,他這幾日斷肢的生機不斷流逝,全靠損耗本身精血爲其補充,如此一來這斷肢宛如一個惡瘡一般折磨得趙江疲敝不堪,可他又下不了決心忍痛剜掉,因此聽了錢通之言後他頻頻點頭稱是。
關瑞聽了錢通之言後也是有了不少新的想法,他說道:“其實依我看三師兄癥結所在就是他的神魂無法感應到接續的斷肢,我等皆是神通境的修士,修爲都歷經了身與魂合的境界,神魂與自身肉體之間的聯繫密不可分。能夠阻隔三師兄神魂與肉體聯繫的手段想來也就是那麼幾種。就如賀樓將軍提到的那兩種最爲可能,一是神魂本身的問題,或是斷肢與本體的因果聯繫斷裂。”
談及因果,關瑞言語之間也是表現得頗爲敬畏與嚮往:“因果之道乃是宇宙亙古有之的大道之一,此道蘊含天地宇宙中諸般變化之間的微妙聯繫,最是玄奧難知,佛門的那些賊禿倒是常常以因果輪迴之說渡人入釋,這王仙客主修的是道門正宗的庚金劍氣,怕是不擅因果之道。而且他那白虎器靈頗似監兵神君白虎,想來應該與白虎聖君關係匪淺。”
錢通也道:“白虎五行主西方庚辛金,主刀兵、殺伐之事,恐怕那白虎器靈幻化的金甲巨虎激射出的劍氣有些古怪,三師弟大概是被斬斷肢體之時傷了神魂。”
關瑞眼睛一轉思索片刻忽然說道:“那不若我與大師兄一齊煉製一具地煞陰屍傀儡,讓三師兄試着分魂寄付在傀儡上或許能看出幾分端倪來。”
趙江一聽關瑞的提議卻是搖了搖頭道:“小師弟說得輕巧,當初門中的那五具地煞陰屍傀儡也是咱們青邪宗不多的幾樣鎮宗之物,那地煞陰屍傀儡豈是那麼容易煉製的?”
錢通一聽關瑞要拉着他一同煉製地煞陰屍傀儡也是面露爲難之色,他也勸關瑞道:“三師弟說得有道理,當年宗門尚在時地煞陰屍傀儡的煉製之法也是隻傳修爲高深的親傳弟子,我等當年雖然修爲不夠,卻仰賴師父是掌門真人才學得此法。煉製這種厲害的屍傀不但要求要有一具高階修士的完整屍身作爲原材,配合許多珍稀的輔材,最關鍵的還得投入地陰煞坑中用地陰煞氣祭煉許多時日。除了宗門中的那處地陰煞坑你還知道其他什麼地方有地陰煞坑麼?”
關瑞確是不以爲然地一撇嘴道:“唉……大師兄那裡不是有一具現成的地煞銅甲屍麼?”
錢通聞言好氣又好笑道:“嘿!你居然打它的主意,那個破爛貨也能當得了用?”
說着錢通取出了自己的乾坤袋,翻撿出了關瑞所說的地煞銅甲屍。看着靜靜躺在地上行狀頗爲悽慘的地煞銅甲屍,師兄弟三人皆是有些後怕。這地煞銅甲屍手腳還算完好,只是原本暗紅的銅甲似是被大火燻烤,已經變得污漬麻黑,胸腹處竟被打穿了一個前後通透的大洞,頭顱也好似一個破瓢一般不知被什麼砸得癟了下去一大塊,其餘小傷更是密密麻麻。
趙江似是想到了什麼,面色有些難看,他暗自嚥了口唾沫道:“若非掌門師尊賜予的這具地煞銅甲屍……宗門罹難之時,我等早已死無葬身之地!”
錢通也唏噓道:“嗯,這地煞銅甲屍也算是地煞陰屍傀儡中的扛鼎之作若非當初師尊偏愛我等……”
說着錢通搖了搖頭繼續說道:“只可惜啊……在我等逃亡途中,這具地煞銅甲屍已經徹底被敵人擊毀,雖然看似還算完整,可無論是內部激發力量的法陣,還是植入傀儡體內,用來寄魂操縱地煞銅甲屍的法器都已經徹底損毀。我當時也是念在這具地煞銅甲屍翼護我等逃得一條生路,因此纔將它好好收了起來。這地煞銅甲屍也算得上是品質頗爲上乘的地煞陰屍傀儡,我等若是要修復它所費恐怕不下於新煉製一具品質差一些的地煞陰屍傀儡。”
關瑞說道:“大師兄,地煞陰屍傀儡需要用《地陰渡魂經》中的秘術寄魂操控,寄魂之後猶如以傀儡帶之爲己身,操縱之時隨心所欲,毫無滯澀。我們先試着只修復這地煞陰屍傀儡,讓它能被人寄魂操縱,這樣或許能看出三師兄神魂上的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