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二年三月,長安的花朝節選妃塵埃落定,上官婉兒以其才被選爲風文女官,花朝節結束後就進入了長安之南新建的武園。
聖女武媚娘從甘露殿搬出,也隨着這一批新女官們住進了武園,大唐的官員們都在揣測他們的皇帝會不會也離開宮城,常住在武園裡。
才人殿的王皇后卻再次遷回了立政殿,這倒不是因爲皇后再次受寵,知情的官員都知道的,那位琅琊王氏家主,海枯齋齋主出關了。這位海枯齋一出關就是大手筆,長安商界風雲涌動,曼羅館西域商會一夜之間被逐出長安。
許是因爲這個原因,王皇后對於大唐皇室的重要性再次上升,便是永徽皇帝也不得不聽從杜玄風的諫言,再次將皇后送回了立政殿。
但王皇后並未因回到立政殿而喜悅多長時間,只因那蕭淑妃已生下了永徽帝的第一個兒子,如今的皇帝甚至連武園也不多去了,整日裡在淑元宮裡。
王皇后就像一個顧此失彼的失敗者,她努力的找出各種藉口,試圖能夠親自撫養這個大唐李家的寶貴兒子,卻被武媚娘一句“親不外養”堵住了所有想法。宮中三個女人如今就像戰國混戰,一會兒這兩個聯盟,一會兒那兩個合作,卻苦了宮中的侍女太監們。
但對於大唐官員來說,卻可以真正鬆一口氣了。皇帝有了兒子,花朝節也已結束。杜玄風振作精神,開始佈置西域防線,白鹿洞的賢才紛紛而來,西進嘉峪關。這其中,尤以狄仁傑的聲名最爲突出,被杜相親贊爲“士子之遺珠,古今之名才”。即被選爲雲州樂都城縣尉,狄仁傑在樂都城除盜匪,神冤案,不過一月之間便理清了大峽谷東西的亂局,一日三遷,驟升雲州府尹,更與那李藥師合作,竟然在短短時間內將西域防線重建起來,自白虎軍去後的西部邊防軍重現大峽谷一線。
大唐的內局自此安定下來,那一直與南州洛青璇和白鹿洞斡旋的中土佛宗也在這時鬆了一口氣,南州五仙宗與佛宗在白鹿洞賢人的見證下,重建中土仙流的聯盟,洛青璇也成爲大唐百年來最爲年輕的國師。
等到諸事安定,大唐這個巨人終於有精力投往西域的時候,卻震驚的發現西域大地如今已換了一個主人。
北至天山,南到崑崙,東起敦煌,西至碎葉城,如此廣袤的西域大地,如今已成了李道玄明宗的天下。樓蘭聖城短短半年間就接待了數十萬信徒朝拜,一波又一波。
杜玄風更是憤怒的發現,大唐政令行至敦煌便失去了效果,新建的玉門關和陽關就像一條天塹,將西域和大唐隔離開來。
永徽二年六月,西域于闐老國王去世,那于闐王子卻是明宗信徒,便帶着百官徒步趕往樓蘭拜見明宗尊主李道玄。在樓蘭城中,李道玄親自主持了于闐王子登位禮。自此後,西域各國大小事務不決時,皆以樓蘭李道玄的指示最尊。這些事務包括了國王登位,各國稅收,供奉,甚至是各國軍務。
雲州狄仁傑送到長安的奏摺裡詳細的說明了如今西域的實際情況:“……唯明尊李道玄一聲令下,西域大地十萬之軍便要奮勇而起……龜茲,于闐,西宛……各國國王朝拜樓蘭行弟子禮,見李道玄如見天帝……四地匍匐不見怨言,八方精誠唯奉樓蘭,如今明宗一使,所言皆爲西域聖旨也……”
西域這種情況,便是大唐最爲強大的時候也做不到的。李道玄的以信仰控制西域,以宗教領導各族的方略獲得了完美的成功。
狄仁傑的奏報放到永徽帝面前時,杜玄風彷彿蒼老了好幾歲,西域之地不到一年就被李道玄控制,這是他宰相之責啊!
但出乎杜玄風意料的,剛剛登基第二年的永徽皇帝並未發怒,反而對他勸慰有嘉。不但如此,永徽皇帝在朝會上親自擬定了平西域八策。
這平西八策面面俱到,卻是以雲州一線爲前地,以佛宗和五仙宗的修士爲主力,並詔令雷州大都督爲輔,北庭都護府和雲州西部邊防軍形成兩線夾擊。
永徽皇帝的平西八策一出,朝臣不禁對這位皇帝刮目相看。就連杜玄風也是忍不住高呼萬歲。
皇帝志滿意得的下朝後,杜玄風一出太極宮臉就陰鬱下來,他坐在馬車上長嘆一口氣,卻對御馬者沉聲道:“不回府,去武園。”
三日後,杜玄風與聖女武媚娘在武園內密談一夜的情報就放到了李道玄的手邊。
西域商會曼羅館已被驅出長安,但武園上官婉兒一人便抵得上曼羅館一會之力。這份情報不但送來的及時,而且記述的十分詳細,最爲寶貴的還是那平西八策。
李道玄在天閣裡叫來了溫博生等人,樓蘭明宗的實權人物齊聚天閣,都是看着這平西八策默默無語。
溫博生欲言又止,白老爹愁眉不展,蘇寒煙目瞪口呆。
李道玄再看白小蠻面不改色,碧桃事不關己,又轉目見蕭眉織不屑一顧,他自己不禁先笑了:“大唐的平西八策聲勢驚人,但你們沒有發現這八策徒有其表麼。”
白老爹搖頭道:“教主啊,別看現在西域都已掌握在咱們手裡,但要是真和大唐的修士和軍隊對上,這些西域聯軍是一點也沒用的。”
溫博生接口道:“是啊主公,明宗信徒數十萬,但能戰之軍不過烏古斯十八騎等有數幾人,況且西域南北東西都是敵人,咱們這是在夾縫中生存啊。”
蘇寒煙還要再說,李道玄已是擺手阻止了她,他看了一眼一直冷笑的蕭眉織,卻緩緩說道:“不用管大唐就好了。”
什麼!李道玄這極不負責任的話一出口,就是蕭眉織也露出詫異之色。
李道玄再次揮手,沉聲道:“我說不用管他們,我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大唐想來打我們,就讓他們來吧。我只是將此事告訴爾等,讓你們都心理有數罷了。”
樓蘭明宗的這次難得的領導層聚會,便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尷尬中結束了。
等到諸人各帶心思的去後,李道玄立刻如往常般又來到了樓蘭東部綠洲。他每日都在這裡煉製崑崙道府,已是三個月多了。
白小蠻悄悄的跟在了他後面,她看着樓蘭東部綠洲內那如蜂巢般的一處處洞穴,不禁有些嘆息:“李道玄,你將千佛洞放在了綠洲中,圈養這些和尚到底有什麼用,你要知道現在你已不是一個人,不說溫侯他們,還有西域數十萬的百姓都信仰你,仰仗你呢。”
李道玄此時正在煉製一個新的佛洞,在綠洲之內,鳴沙山千佛洞已被分解爲上千個洞穴,這些佛洞中,如今幾乎每一個洞中都安坐着一名僧人。
那些皈依明宗的和尚留戀樓蘭綠洲的極樂世界幻影,卻是不願離去,李道玄便立刻爲他們建造了佛洞,留下他們繼續修行。
西域佛宗,中土佛宗,甚至天竺來的佛宗弟子,漸漸注滿了這綠洲之地。而每日李道玄都會來這裡送出神識,幫助這些和尚修煉。
白小蠻所說的圈養,便是這個意思。
李道玄聽到白小蠻的話,轉頭一笑道:“小蠻,你以爲我是破罐子破摔,面對大唐的征伐,卻自暴自棄麼?”
白小蠻沒有說話,但眼眸中卻正是這個意思。
李道玄搖頭一笑:“我要是告訴你,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你會怎麼想?”
白小蠻氣急:“你若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都不知道如何辦,那還能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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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玄深深看了她一眼,卻收起了嬉皮笑臉,很是認真的大聲說道:“我能做的是隻有一條,便是遵天道而行。”
白小蠻怒極反笑:“好一個遵天道而行,那什麼是天道?”
李道玄轉身望着綠洲大聲說道:“天道就是天道,那是說不出來的大道。我帶着樓蘭循天道而行,長安要發兵平定樓蘭,就是逆天而行,他們一定不會成功的。不用我出手,他們就會自動敗退。”
白小蠻見李道玄的聲音越來越大,所說的又是如此蠻橫無理,不禁無話可說,最後卻是一跺腳:“你這個騙子,無恥之輩,騙子!”她說着憤憤的轉身去了。
白小蠻去後,綠洲之內數條隱藏的人影都是訕訕的退去。又過了一會兒,蕭眉織抖動着尾巴走過來,卻是嬉笑起來:“李道玄你的聲音可是不小啊,我在外面都聽到了。”
李道玄咳嗽一聲也是笑起來:“我怕聲音小了,那些偷聽的人兒聽不到呢。”
蕭眉織尖尖的耳朵捲了起來:“如今溫博生他們可都是聽到了,你弄這一套不是有點多餘了?”
李道玄長長出了一口氣,將袖中的兩份情報遞給了蕭眉織:“我不過是想要他們習慣我的神奇,只要我在,便有奇蹟發生,如此一來,日後我若是需要離開樓蘭,他們也必然會乖乖聽話的。”
蕭眉織吐吐小舌頭,以示心中鄙視,但她立刻就被手中的情報吸引了過去。這是兩份絕密的情報,安諾越過了白老爹和溫博生,直接送到了李道玄手中。
第一份情報說的卻是北庭都護府和雷州動向,情報很簡單,說北庭大都護雷千霸三日前得了怪病,雷家堡派遣堡內修士前去救治。
蕭眉織眉間一鬆,再翻看第二份情報,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份情報更簡單,只有四個字,卻讓人身子一顫,情報上只有四字:“西苗王反!”
蕭眉織手握兩份情報,不禁笑了起來:“雷州想要學魏晉時自立,邏些西苗王舉兵討伐邏些王。這兩件大事連環發作,大唐可有的忙了,怪不得你這麼悠閒,還在這裡養和尚玩。”
李道玄嘿然一笑,手指綠洲千佛洞的和尚說道:“我可不是在養和尚玩,而是在收集力量。”
他說着躊躇滿志:“我要收集的是信仰之力,只有收集了這些力量,我才能真的改造西域,讓西域各方沙漠都變成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