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土凝甲術曾被李道玄施展用來製作盔甲,這道功法最爲巧妙之處便是可以凝聚成形而不消散。李道玄眼見這些死士們修爲太弱,雖然有了於惜竹的六合千字文護持,但恐怕效果也是有限,所以纔想起了這門功法。
在場之人,也只有於惜竹對於五元道法有所瞭解。他想了一下,振奮道:“這場大戰勢必要在水下進行,那河洛圖書殘文中曾言道土克水。道玄你要能凝聚土甲,那咱們的勝算更大了。”
李泰悠然笑道:“事不宜遲,如今咱們的船兒快到洛水了,正是時候呢!”
當下李道玄凝聚出道道土元,在諸死士身上凝聚出了土元甲冑。這淡黃色的甲冑在人身上浮動起來,將死士們的黑色衣衫染成了黃土之色。雖然樣子不美,但其中蘊含的力量卻是渾厚之際。
但數百死士一一施展下來,饒是李道玄元靈充沛,也是累得全身大汗。海簫不知何時走了出來,一直服侍在他身旁,此時見李道玄累的厲害,便將他扶到了觀水居側方的一間小屋裡。
李道玄盤腿坐在地上,不言語的補充起靈力來。李藥師還在花家水牢裡,也不知是如何模樣了。海簫見他凝神修煉,也不敢打擾,便關閉了小屋之門。
不知過了多久,李道玄補充完全了靈力,只覺得全身精神充沛,似乎丹海的靈力比之往日更是充足。他擡頭便看到李泰正安靜的坐在一旁看着一卷文書。
李泰察覺到他醒來,握起手中文書,淡淡笑道:“道玄,船兒如今已在洛水之上,那花家要我等去南岸等待。哼,他們可是越來越大膽了。”
李道玄也是吃驚不已,這花家的藏身之處在河水之下,卻要在岸邊交易。難道他們真的相信李泰信守承諾,完成交易。
李泰此時也是沉吟着:“這花家如此囂張,我倒有些擔心了,他們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別不是拖延時間吧。”
李道玄想到剛纔的疑慮,忍不住問道:“四少可知道那花家爲何非要這麼一艘船呢?”
李泰無奈的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花家來人只說要在限期內趕出一艘船來。兄弟你不知道,如今大唐能造船的都在南州,一時半會來不及,我只好拆了一艘戰艦,然後調集整個東都的造屋匠人,臨時打造出了這麼一艘船!”
李道玄這時想到的卻是那被陰九幽附身的酈水,若是他在此處,以酈水對天下河道的理解,必能找到其中原因。
李道玄沉吟着,忽然想到什麼:“四少,你可有洛水河道圖,我想看一看。”
李泰一時卻躊躇起來,那河道圖在洛陽皇城工部作坊裡是有的,但如今大家都在洛水之上了嗎,卻一時去哪裡找這河道圖呢!
兩人商量着走出了屋子,來到觀水居中一說此事,那海簫抿嘴笑道:“道玄公子,您可真是打着燈籠找蠟燭,奴家這些年在鰩魚之內走遍天下水道。您想要看洛水河道,奴家可以隨時畫出來呢!”
李道玄大喜,又見海簫說得客氣,便笑道:“海簫姑娘,你快畫出來,對了,以後你便叫我李大哥吧,何必公子公子的這麼客氣。”
海簫白嫩的臉上飛出兩團紅暈,很是害羞的低聲說了一句:“李,李大哥,你稍等一會兒。”
李泰和於惜竹看着歡喜離開去畫圖的海簫,同時低聲嘆了一口氣。這兩人互視一眼,那李泰便低聲對李道玄說道:“道玄啊,我見這位海簫姑娘對你很有意思啊。”
李道玄微微一愣,於惜竹便咳嗽一聲:“老夫先去後邊休息一會兒。”他說着,竟然顫巍巍站起來,被紅拂女攙着走到了後面。
李道玄覺得氣氛有異,不禁問道:“四少,這是怎麼回事?海簫姑娘對我似有好感,但不過是女孩兒感激之下的心思,卻有什麼不妥呢?”
李泰輕輕拍着他的肩膀:“那也沒什麼不妥的,但道玄你要知道,這海簫的觀水居在修士之中不過是個海上青樓,海姑娘是很好的,但名聲嘛!”
李道玄大怒道:“四少你以前可不是這等世俗之人啊,於先生儒家大宗,這樣想還情有可原,你卻如何也這樣作踐海姑娘!”
李泰打了個哈哈,搖頭笑道:“道玄你誤會我了,這裡面是有區別的。以往你不過是一個無牽無掛的修士,但現在嘛,需要注意點名聲啦。”
李道玄驚詫的望着他,那李泰猶豫了一下,低聲再說道:“我在觀水居中和於先生商量過了。今年盂蘭盆會之上要共推你爲道門代表,去爭一下那新任大唐國師呢!”
李道玄身子一顫,李泰的話卻在耳邊不停響着:“要做國師,修爲自不必說,還必須有仙流兩大宗門以上的支持,於先生代表儒宗,三哥代表浮游觀都是支持你的。有這兩大宗門支持,其餘便是朝堂上的事啦。”
李泰說到此處已有了些感慨:“如今我和三哥好友說話的份兒,還有咱們陛下,對你更是不同,有我們的支持,這國師之位,你勝出的機率很大。”
他說到此處,似乎知道李道玄在想什麼,沉聲繼續道:“道玄,你是陛下之子,如今雖然李治小兒已登上了太子之位。但他還未繼承大統,這場奪嫡之戰,還沒有結束呢。”
李道玄開口想要拒絕,那李泰擺手道:“總之四哥想要告訴你,你是九皇子,也是陛下的兒子,只要這麼一條,便是太子之敵!更何況咱們父皇對你更是不一般,你現在也該要爲自己籌集點力量了。”
李道玄心中不安起來,原以爲出了長安,自己已遠離了這個是非窩,沒想到那世俗的權勢爭奪,如今還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自己。
但李泰話說得十分清楚,不管自己願不願意,這些事情都是要做的!做大唐國師,不是不能做,而是他根本不願做!
他正想着心事,那海簫走了過來,手裡捧着一張墨跡未乾的白紙笑道:“公子,整個洛水河道我已畫出來啦,您且看看。”
李道玄便收拾心懷,對她笑了一笑:“怎麼又忘了,以後就叫我李大哥吧!”
海簫難得的扭捏起來,良久才低聲道:“李,李大哥,其實我年紀還長你幾歲呢!”
捧着畫卷的李道玄咳嗽一聲,臉上熱熱的,他卻把這茬兒都忘了,這位海簫姑娘自然是比自己要大的。
海簫見他害羞,卻咯咯一笑,伸手暗暗捏了李道玄袖子一下,轉身離去了。
李道玄鋪開那畫卷,招呼李泰一起看了起來,整個洛水穿過洛陽城中,出來便連結了三道人工河道,整個洛水之河東入河南道中,過七縣連四山,險途激流之中,還溝通了京杭大運河的中段。最後流入奔騰的黃河之中。
李泰的手指沿着海簫畫出的河道圖自上而下,李道玄跟着他的手指,看到的卻是聞名天下的京杭大運河!
洛水即爲大運河之發端,這條隋煬魔帝在位期間開鑿的人工大河南達餘杭,北抵涿州。昔年隋煬魔帝曾乘三層龍舟,便是經過這條水道三下揚州。
而洛陽關中彙集了天下的物產,經運河,便在洛陽集中。如今那洛水兩岸興建龐大糧倉還留有痕跡。
兩人沿着運河之道看去,李泰的手指便停在了洛水南岸之處一個小黑點上敲了敲!
李道玄急忙問道:“這裡便是與花家交易之處了?”
李泰點點頭,臉色凝重起來,良久才說道:“道玄啊,若不是你提醒了我看這河道之圖,我都忘了,這裡可是興洛糧倉所在之地啊。”
興洛倉本是洛陽第一大糧草,供養關中之地,特別是國都長安的糧食大多是由此地發出。
李道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李泰卻清楚的知道這其中的關鍵之處!他再看看河道,便拉着李道玄道:“走,咱們上船上去看看。”
李道玄不明白李泰爲何如此緊張,但跟着他走上那船艙之外時,便看到天色已晚,星辰遍佈天空。
此時大船正在洛水河道上緩緩行駛着,前方剛過了天津銀橋。李道玄進入洛陽一來,這還是第一次在船上觀賞洛水之景。只見前方水勢浩渺,兩岸帆檣林立,岸上綠柳成蔭,芳草鮮美。
這剛剛通過的天津銀橋連接着皇城端陽門,據說每天清晨曉月尚掛在空中時,橋上就已是車水馬龍,這便是被稱作“天津曉月”的洛水八景之一了。
李泰此時卻無觀賞之心,緊張的看着南岸之處,遠遠的便看到數十艘運糧大船集中在南岸興洛糧倉處。
李泰口中哦了一聲,掐指一算便喃喃道:“原來今日是運糧船出發的日子啊!”
李道玄不解的問道:“四少,你說什麼!”
李泰卻輕輕一跺腳,指着前方的運糧船,手臂揮動一下:“如今我可算是明白那花家爲何要在此處交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