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紮在雲州的大唐戍邊軍下設四營,分以金銀銅鐵爲名。那金甲營,銀刀營駐紮在北部,剩下的銅槍營和鐵馬營則負責防禦南部陣地。李道玄見那五隊獸甲雜軍穿插來回,有恃無恐的樣子,不禁大吃一驚。他拉住黃羊,心道此地尚屬大唐領土,竟然有人圍攻唐軍。
鐵馬營放出了求救令箭,立刻龜縮防守,五隊獸甲軍進攻的愈發猛烈。裹在獸皮輕甲裡的雜牌軍人人手持加長的狼牙棒,斜着提在馬前。但見碎草飛揚,百多柄狼牙棒上數千尖刺在陽光下反射着猙獰殺氣。
獸甲軍雖然看起來是雜牌軍,但五隊人馬輪流攻擊,衝擊的卻是大唐防禦陣地的左右雙翼。李道玄觀其隊伍齊整,進退有致,雖然是雜牌的裝扮,卻似訓練有素的正牌軍隊。
這輪衝擊過後,又有幾個唐軍受傷。
拓跋明月手搭在眉間,一直緊緊觀察着戰場。當獸甲軍再次衝鋒唐軍左翼時,鐵馬營的陣勢變了。那守在最前方的執旗戰士大旗揮舞,最外圍的唐軍齊齊大喝一聲,就地一滾,手中長戈挑起,在左側組成一個刺蝟陣。
首當其衝的一排獸甲軍已停不住坐騎,狼牙棒又比長戈短了半截,被刺了通透。熱血濺出就像潑出的水澆灌了敵我雙方。
但這麼一緩,後面的獸甲軍硬生生的擠進了唐軍陣中,眼看刺蝟陣就要被破,就聽到一聲大吼,一個少年將軍自陣中飛出,半空中只見他手中一團銀光如飛瀑一般斬落,順勢將一名獸甲士兵砍成了兩半。
獸甲軍中也傳來了一聲尖鳴之聲,前排獸甲軍聽到那尖鳴之聲後立刻壓下馬頭,將身子伏低,露出後排的騎弓手,百枚準備好的飛羽齊射那半空中的唐軍飛將軍。
少年將軍身在空中,手掌間的長劍只轉了一圈便將飛羽磕飛,但獸甲軍中立時走出了五個雄壯威猛如熊的大漢,人人手裡提着鐵錘,齊齊發一聲喊,將手中鐵錘揮舞起,擊向那少年將軍。
十柄大錘飛舞中,一道黑光夾在其中飛向了少年將軍!
“藥師將軍小心!”李道玄身旁的拓跋明珠忽然着急呼喊道,伴隨着這句話,她拔箭開弓射向了那黑光。明珠這飛箭如流星般射中了黑光,在陽光下竟然爆出一團黑血,李道玄眼光犀利已經看清那是一隻黑蛇。
他聽到明珠喊出藥師將軍後馬上猜到了,感情這位勇武的少年將軍就是拓跋明珠喜歡的那個李將軍!但當此危急時刻他也顧不了這許多,見獸甲士兵發現了自己,立刻提起黃羊脖子上鬃毛,衝向了戰場。
那少年將軍躲過了敵軍暗算,望向拓跋明珠立身的土坡方向,爽朗道:“不知是何人相助!在下鐵馬營李藥師,敢問是敵是友!”聲音渾厚,整個戰場都聽得清清楚楚。
李道玄已經越過了土坡,衝向了獸甲軍。拓跋明珠這一箭暴露了兩人位置,他立刻出擊倒有一大半是怕明珠衝動之下上去送死。但他還未衝到敵人陣地,拓跋明珠後來居上已經越過了他,李道玄擡眼就看到她所騎的黃羊屁股上插着一支箭,不由心中一惱,這傻姑娘真是,見到情郎就這麼狠辣。
此時獸甲軍中已分出一隊數十人呈半圓形包抄過來,李道玄急忙跳到黃羊背上,運轉風元靈力,展開鷹揚式直撲半空,雙拳一推,將一柄飛舞來得大錘擊打了回去,這一拳含了厚重的土元靈力,那大錘發出呼嘯之聲,帶着殘影砸中了擲錘大漢,力道之大竟然將那大漢半個腦袋都砸進了脖子裡。
他身子不停,再次越過還在飛奔的明珠,土元靈力裹着全身,土甲護體,雙拳燃燒着火焰,一個虎踞式就落到了包抄來的獸甲軍中。
敵軍發一聲喊,狼牙棒齊齊砸了下來,李道玄虎踞式變作鱷咬式,雙手伸展如鱷魚大口,木元靈力吸力頓起,對方四五柄狼牙棒被他木元靈力吸着交雜在一起。當日蓮生便是用木元靈力吸去了李道玄手中的魚簍,只是威力和技巧比他這剛入門的菜鳥要厲害多了。
李道玄不急不慌,正要將敵人拉下馬,背後卻一輕,只見一道白影閃過,慘叫聲起,馬上五個騎士齊齊的摔下了馬,都是脖子被利爪劃開,卻並未流血,脖子傷口一層白霜,竟然被凍住了。
李道玄只一愣就看到小白熊得意的站在一匹馬上,剛剛長出的黑色利爪上幾滴鮮血滴落。
他心中大喜,沒想到這頭好吃懶做的小熊還有這本事,靈機一動,嘗試着大喊道:“熊兒,去幫明珠姑娘!”說完指指不遠處揮舞銀刀苦苦戰鬥的拓跋明珠。
那小白熊果然不愧是靈獸,竟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身子一閃,殘影消失,竟然瞬間就到了明珠身邊,一抓之下又是一個敵人落地。
好快的速度,李道玄暗自感嘆,手卻不閒着,全力運轉火元靈力,烈焰燒着了手中交錯的狼牙棒,就如燃燒的車輪一般。
他揮動這兇猛的車輪武器,驅趕身旁慌亂的戰馬,直直衝向敵軍大隊伍中。帶着火焰的狼牙棒配合他鶴行鷹揚的身法,不多時就幹掉了四五個敵人!他這般手段立刻引發了獸甲軍的恐慌。
“大神保佑,修士,這裡有個修士!”一個膽小的獸甲士兵嚇得掉頭就跑,還未跑出幾步,一道飛舞的黑光飛來,將他斬落馬下。
獸甲軍中尖銳的鳴聲不停,調動弓兵齊射李道玄,騎兵卻依舊攻擊唐軍。
李道玄土甲護身,風行電掣,也不顧那些亂射的飛羽,專心衝向那幾個擲錘大漢。
尖銳鳴聲立刻停止,獸甲軍齊齊向着左側移動,露出一塊空地,一個黑衣人自陣中走了出來。
李道玄也停住了腳步,心知這個黑衣人就是發出尖銳之聲調動獸甲軍的頭領,順手將手裡已經燒得殘缺的狼牙棒混着風元靈力揮舞出去,又穿透了一名敵軍的胸膛。
那黑衣人全身裹在黑色紗衣中,連頭部都包在一頂黑色斗笠裡。但看她身材窈窕,依稀是個女子,她走入陣中,曼聲道:“漢子,你是哪來的修士?”聲音清脆明亮,不急不緩。
李道玄拍拍雙手,朗聲道:“在下妙華歸藏宗門下,雲安李道玄是也。”
那黑衣女子重複了一遍妙華歸藏宗,就見她背後走出一個身材枯瘦的老頭,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黑衣女子點點頭,緩緩對李道玄說道:“你和那個女道姑是一起的?是因爲她被我們抓住了,來救人的吧!”
李道玄聞聽大喜道:“你知道我師父!那你們一定是那生肖派豬魔的手下了。”
黑衣女子伸手整了一下頭上斗笠,發出一聲清脆的笑聲:“豬魔?你說的是那個豬頭麼,那你就錯了,我可不是他的手下,他是我的奴隸。”
李道玄聞言一凜,這女子說的雲淡風輕,不似作僞,既然是豬魔的主子,那可來頭不小啊。但他不動聲色,故意說道:“胡吹大氣,我師父已經逃出了豬魔手掌,現在正在養傷,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說是什麼豬魔的主人!”
那黑衣女子晃動肩膀,似乎在笑:“其實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師父現在何處吧?想騙我說出來,我可不上你的當。”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樣子,但李道玄從她的聲音和姿態感覺,這個女子必定十分年輕,話語中還帶着小女兒的嬌態,不覺有些放鬆下來。
那黑衣女子卻接着說道:“那頭豬也真笨,這麼多天連個受傷的女人都找不到,我只來了半天就幫他捉到了,不就藏在青鹽湖底下嘛,我讓人在青鹽湖裡倒了五百桶加料馬尿,她就像死魚一樣飄了上來。”
青鹽湖是一個鹹水小湖,就在這附近不遠處。已經突圍的拓跋明珠帶着小白熊正走到他身後,聞言低聲道:“她說的不錯,蓮生上師就藏在青鹽湖底下,不要與她鬥嘴,李將軍有危險。”
李道玄轉頭看到那身着黑色盔甲的少年將軍正被數十個獸甲軍圍攻。那將軍劍法微妙,奈何敵軍只以長長的狼牙棒與他周旋,間或投擲大錘,逼得他陷入苦局中。
李道玄剛要動,就聽那黑衣女子大聲道:“喂,你是修士吧,我與你做個商量,我去跟那豬頭說一下,放了你的師父,你不要管這裡的事情如何。”
李道玄聞言有些心動,拓跋明珠在他背後低聲道:“快答應她,救蓮生上師要緊,我去救李將軍。”她說完自地上拾起一柄長刀,轉身就要去衝敵陣。
李道玄清醒過來,伸手拉住拓跋明珠,見女人還要掙扎,伸手一拳將她打暈了過去,輕輕放到地上,指示小白熊護衛。這纔對那黑衣女子搖頭道:“師父我自然要去救的,但李將軍也是不能不管的。”
那黑衣女子見他一連串的動作,似乎很感興趣:“你這人做事倒很乾脆,比那笨豬頭好玩多了,不如跟了我去吧。”她說着忽然將自己斗笠下的黑紗揭開了一半,露出一段潔白如玉,小巧若月的下巴,黑紗慢慢向上,又露出飽滿的紅脣,紅脣輕啓笑道:“你看我美麼,跟着我這樣的美人兒做奴隸,是不是比你那個醜師父好多了?”
李道玄雙眼微閉,做出癡迷的神情,慢慢向前走着,連連傻笑道:“真美,你真美。”
那黑衣女子放下了斗笠黑紗,竟然又掀開了袖子,裸露出一段藕臂,陽光下雪白的胳膊上竟然盤着一條碧綠如玉的小蛇,她語聲卻愈發溫柔:“乖,過來,讓小青咬一口,你就是我的人了。”
李道玄這樣慢慢走着,離那女子越來越近,算算距離夠了,猛然間腳下一動,踢中一枚地上的彎刀,直直射向黑衣女子的脖子,這一腳用足了風元靈力,那彎刀速度奇快,還帶着風嘯之聲。
那黑衣女子似乎被李道玄這突然襲擊弄傻了,呆立在原地,連袖子都忘了放下,眼看就要被彎刀穿透脖子。卻見她身後那枯瘦的老頭瞬移般出現在她前面,卻輕輕伸出手掌,隔空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隨着他這個輕描淡寫的動作,在彎刀飛舞的軌跡裡,猛然現出了一隻巨大的手掌,有如實質的手掌,手掌握住了彎刀,絞碎了彎刀,繼而重重捶打在地面。
一股包含着渾厚,雄辣的靈力自地面傳來,震得李道玄連連後退!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枯瘦老頭不用說也是修行人士,就李道玄可憐的經驗,連對方修行的功力是何境界都看不出來。他只奇怪對方有此高手,爲何還要這些獸皮雜軍犧牲性命來圍殺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