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可愛三娘

75.可愛三娘

劉府。自送走武家兄弟後,劉德裕的怒火爆竹那已被點燃的導火索更是燒得更旺更快。被武家兄弟描述那突然殺出來的、長得跟娘們一樣的傢伙,自然被偏執已深的劉德裕當成是長孫凜,怒火中燒的他將廳裡平日喜愛的古玩全都摔在地上。樑雄站在劉家主院的一棵大樹下,遠遠地望着主廳堂裡的動靜,看着守在門外顫顫發抖的下人,他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武家兄弟走後,楊氏母女仨人抱頭痛哭了一場,此後也就強裝無事地和大家一起用晚飯,只有三娘還在抽抽噎噎地嚼着青精飯,碗裡還推滿許多大家給她夾的羊肉和雞蛋,可小腰部因爲楊氏給她搽了些藥酒還是辣辣作疼。

“娘,我吃飽了,三娘可不可以到鄰家找凜哥哥玩?”小女孩的聲音已經哭得有些沙啞,往日裡閃閃發亮的漂亮眼睛此時也有些紅腫,惹人憐愛。

“去吧,小心點兒。”楊氏望着小女兒一扭一扭的怪異走姿,心疼不已,扭過頭悄悄抹淚,二孃趕緊放下手中碗箸安慰起母親。

初夏的夜空澄碧,暗沉的浮雲散盡,月波灑地,溶溶酥潤。院子裡花香淡淡,幾隻螢火蟲徘徊在香花綠葉之間,一閃一閃。樹上的烏鴉在不斷噪叫,遠處也傳來街坊中小狗的吠聲,夾雜着小孩的哭聲。

長孫凜拿着一碗湯走到院子裡,在門兩端點上了燈籠之後,便開始玩起了山寨高爾夫,拿着一根自制的木球棒,眯着眼睛將木球往前面的小土洞推去。王大牛他們還在屋裡海吃爛飲,好不快活。

“哥哥。”三娘小小的身子出現在了籬笆邊上,她尚在發育的身子不夠高,所以只得踮着小腳往隔壁張望,見到長孫凜之後,眼巴巴地望着他,委屈地叫了一聲。在微弱的光線下,小女娃粉嘟嘟的臉上淚痕未乾,長長的眼睫毛還夾着幾顆淚珠。

“三娘?是不是不乖又被孃親罵了?”長孫凜看了她如此可憐巴巴的樣子,煞是可愛,便拿起身邊的一碗熱湯,長腿輕輕一踩,越過了籬笆,走過去遞給小女孩,笑着說道:“快喝,小饞貓,這是哥哥專門燉的。”

三娘小口小口喝着湯,大概是感覺好一些。小孩子一般受了委屈之後,都得跟每個大人都撒嬌被疼過之後,心中的委屈才會消散,三娘怕也是如此吧,此時她便軟軟地窩在長孫凜的懷中,委屈地叫了一聲:

“哥哥,你今天要給三娘講什麼故事?上回的美人魚最後變成泡沫了,三娘不要聽。”女娃娃嬌嬌地說道。

“恩,那好吧,今兒哥哥給你講個灰姑娘的故事。從前有一個小姑娘……”,長孫凜看着三娘委委屈屈、可憐兮兮的表情,不明所以,只道她是被訓了一頓,便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故事講完後,小女孩撲閃撲閃着大眼睛,窩在凜哥哥的胳膊裡,歪着小腦袋想了想,笑顏便漸漸綻放於臉上。長孫凜看着她美美的笑容,便笑着問她:

“怎麼聽完故事後笑得美滋滋的,難道三娘也想以後有個皇子駕着馬車,拿着漂亮的水晶鞋來找哦?”

“不是,三娘比灰姑娘好,三娘有壞哥哥,但也有疼三孃的孃親,姐姐、崔哥哥和凜哥哥。”三娘撥浪鼓地搖着小腦袋笑着說,小女孩倒是挺樂觀的。

“哦,哪來的壞哥哥啊?”

提到傷心事,三娘又委屈得雙眸升起一片水汽,她小手牽着凜哥哥蒲扇大的手掌放在自己被踹的地方,癟着小嘴兒要哭要哭地說道:“哥哥,這裡疼。”

長孫凜被她這般表情感到疑惑,正欲查看究竟之時,卻被身後一陣惱怒的聲音給阻止:“你這個下流胚,快放開我妹妹!”

二孃兇巴巴地走了過來,伸手把妹妹一把拉到自己身後,柳眉怒挑,厲聲罵道:“女兒家的身子,哪是你這般無賴隨意可碰。”說完便不由分說,拽着三娘回到屋裡,三娘雖然想說什麼,但表達能力不夠,便是被姐姐拖回家時,還扭着小腦袋不停叫着哥哥。

長孫凜無奈地望着這個火爆二孃,他不過是當三娘是個小女孩而已,即便是初長成的二孃,在他眼裡也不過是小女生一個。聳了聳肩,便回去繼續玩他的高爾夫球。

夜深人靜,白日的喧囂漸漸消失,夜色中只剩蟲響蛩鳴。三娘絮絮叨叨地跟母親描述自己聽故事的快樂之後,也漸漸沉入夢鄉,臉上還殘留着笑意。楊氏坐在胡牀邊上,撫着女兒的頭髮,唉聲嘆了口氣。武家兄弟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他們絕不會輕易罷休,今日過去了,明兒個還不知該走哪一步。

武二孃捧着一本書回到母親房內,自從崔隱涼主僕三人住進家中後,她便和母親妹妹擠在一牀上。

“二孃,來,娘有話要說與你聽。”楊氏拉着二孃的手,母女二人坐在牀沿邊上。

“這位崔公子你覺得如何?”楊氏望着女兒天姿國色的臉蛋,內心是即驕傲又複雜。

“還不錯,崔哥哥爲人和善,學識淵博,是個好人。”武二孃剛從崔隱涼那得到書中自個不懂的答案,自是對他及其佩服。

“這崔家即便沒有長孫家這般權貴,怕也是個大族,若是二孃你嫁到崔家,也能得到他家照應。”

二孃已經聽出母親的意思,她嫣然笑了笑,挽着母親的手說道:“娘,你想到哪兒去了,這國子監裡比崔哥哥學識更淵博,爲人更和善的多的是,他們還是朝廷封賞的大員。若是這樣的話,那二孃還不如到國子監裡找那些先生好了。”

“呸,那些都是黃土快埋到脖子的人了,娘是想找一個配得上我閨女的,能保護到咱們娘仨的好女婿。二孃你也知道,咱家沒個男人在,就等於沒了個主心骨,只有遭人欺負的份。”

二孃沉思了一小會兒,她表情堅定地搖了搖頭,說道:“娘,咱爹難道官位不大嗎?地位不權貴嗎?可他走了之後,咱們還不是淪到這般境地?這衙門的官甚少願理家務之事。二孃自幼跟着爹孃東走西移,見的人不在少數,自知自個相貌乃天姿,雖不比昔日西施貂蟬,但也是傾城之姿。自古常道紅顏禍水,今日來了個劉督軍,明兒個若是來個將軍,納言,即便是崔家哥哥也護不得我母女周全。”

楊氏聽了女兒的意思,想起早前與她的談話,便是問道:“難道你還是想要嫁那龍鳳之子?”

武二孃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今日過後,在她心底深處,那種自父親過逝之後失卻的安全感,更是愈發的強烈,她甚至隱隱約約覺得,即便是那天子,也給不了她那種安全感,唯有……唯有依靠……?

崔隱涼在經過數日做工匠學徒的淬鍊之後,雖然身心疲憊,卻是懂得了不少實實在在的東西。長孫凜便給他找來了清虛子,跟隨着做煉丹試驗,這下可把崔隱涼給樂壞了,他正是對這些感興趣,纔想着留下來的。

“咦,你在寫什麼,家書嗎?”崔隱涼剛纔做了個試驗,將兩種藥物放到火燒中混合一起,卻發現兩樣東西合在一起之後竟然又逐漸分開,涇渭分明,上邊澄清的水變成了紫色,下邊泥水依舊渾濁不清。他觀察了一番之後,腦袋裡靈光一閃,突然想着一種可能姓,把這種想法告知師傅,清虛子卻是不明所以,他見溝通不成,便想到去找長孫凜。這些日子兩人雖然平日裡打打鬧鬧,拌嘴鬥氣,但在知識交流方面卻從不含糊,猶如知己般相談暢快。

長孫凜正在給家中的母親和妻子寫着家書,聽到聲音慢轉過身子與崔隱涼正面相對,那雙漂亮的眼睛在他臉上打着轉,轉得崔隱涼心中一陣慌亂。

“你看什麼?!真是無禮!”崔隱涼手足無措,只得跺着腳罵了一聲。

長孫凜沒有回話,突然往對方的位置挪近了兩步,一手箍住他的肩膀,另一手提起毛筆往他的眉心直逼而來。

崔隱涼“啊”的尖叫了一聲,被嚇傻了,被他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任他畫着自己的眉,屏氣凝神地感受到他的熱氣漸漸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