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和好

324.和好

你這個無賴。還將軍呢。一點沉穩都沒有。”

聽聽這語氣,不用猜也能想到,長孫凝剛纔估計也因爲擔心一直在看他如何與那些新羅兵交涉,總之生氣歸生氣,但看來某人心底裡還是放不下。

長孫凜自然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在長孫凝面前也用不着裝腔作勢的,不過長孫凝倒不樂意了,她看到他那雪白的牙齒心裡就氣,就討厭。

“你笑什麼?!一天到晚沒個正經的。”這傢伙表現得越陽光越燦爛,也讓長孫凝越是心慌。她佯裝生氣地白了他一眼,然後自個坐到牀上,揹着身,索性不搭理他。

長孫凜哪有那麼容易知難而退的,他也蹭蹭蹭跟在姐姐後面,大喇喇地也坐到了她身旁。然後雙手扶住長孫凝纖瘦的肩膀,厚着臉皮笑道:“姐,還在爲昨天的事情生氣?”

他這一碰觸可把長孫凝給嚇了一跳,她的身子如膝跳反應般猛地一顫,然後扭過身子擺脫他的範圍,然後兇巴巴地衝着弟弟怒道:“你……你想幹什麼?!你這個壞蛋!”

長孫凜無奈地望着長孫凝像是防艾滋病人一樣防着自己,便苦笑着說道:“姐,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以前咱倆不是相處得挺好的嘛?”

長孫凝頓時覺得有些無語了,她就不信眼前這個聰明的無賴弟弟就不知道自己心裡面在想些什麼,他這不就是在避重就輕罷了。她吸了一口氣,把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然後小心地坐在牀邊,離他有一段距離,一本正經地對這壞小子說道:“三弟,你也知道的,男女授受不親,姐不希望昨日類似的事情再發生。”

望着長孫凝板着臉假裝聖人的俏麗模樣,長孫凜倒是覺得她有那麼幾分可愛,心裡雖然笑得開心,臉上卻故作愚鈍地反問道:“姐,的確,孟聖人是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可咱們‘親’了不知道有多少回了,哪還能‘不親’呢?”

他這一諧音雙關可是一舉戳穿了凝聖人的僞裝,她那美麗的臉上表情是千變萬化,有羞澀,有氣惱,也有一些不明所以地情緒,真是豐富多彩的心態。長孫凝想了半天之後,這才咬着下脣,吞吞吐吐地說道:“孟聖人……孟聖人還說過——‘嫂溺授之以手,權也’,你當時不是在生病嘛,姐也是爲了救你,才……才……那樣地……”說完她的臉上已是紅彤彤地。

其實呢,治病救人有身體接觸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長孫凜這個現代人難道會不理解嗎?關鍵在於如此正常的事情,長孫凝卻是說得吞吞吐吐,滿面通紅,那嬌嫩欲滴的臉上也是隱隱透着一種女人味的美麗,長孫凜也不是情場初哥,他可不願意因爲某些外在原因而錯過眼前這一女子。

不過他也知道這事情是急不來的,所以並沒有做出任何太出格的舉動,只是雙眼與長孫凝盈盈如碧水地眼眸對望,然後一字一字地問道:“姐,別擔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我只是想讓你捫心自問,在我們已經那樣親密之後,你是否還真的願意和其他男子,再有如此的舉動?”

長孫凜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他觀察着她的表情,他能感覺到她的慌亂和猶豫,他知道她心裡面肯定有糾結,父母養育之恩大過天,長孫凝是不可能立輕易就從了他,不過他可以從她地表情和反應探查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果然,在一陣子的沉默之後,長孫凝擡眼望向了他,眼神裡透着一種難以平復的痛苦,卻又帶着十足的堅定。像是奔赴刑場一般,她咬着脣,死死地咬着,最後艱難地吐了一句:“娘心裡一直惦着我成親的事,以前我心裡只顧着自個,沒想過她的感受,回去後我……”

“夠了……”長孫凜面色不太好看,他當然知道現在跟父母爭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贏面很小,不過他也不想聽她的一些違心言論。他勉強地笑了笑,還是依然保持着溫和的聲音對長孫凝說道:“我去看看今兒午飯吃些什麼。”

說完他便邁開大步往外走去,長孫凝眼眸瞅着他,張張口想要叫住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長孫凜快走到門前地時候又停了下來,轉過身,臉上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他笑着對姐姐說道:“咱們呢,還跟以前一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姐你也不用怕,你要不願意我還能強迫你不成?!”

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長孫凝見他這會兒沒事了,擔憂緊張地心緒也輕鬆了下來。她還是相信他的話,畢竟當初善婷這麼一個快到口地美人長孫凜最終也沒下手,不過她也啐了他一聲道:“你這孩子,骨子裡可壞透了,我哪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不得提防着點。”

可能是由於一夜焦慮的心情放鬆下來,長孫凝那宜喜宜嗔地俏臉散發着迷人的光芒,如鶯兒婉轉的聲音更像是對情人的撒嬌埋怨。長孫凜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了營房,心裡不免嘀咕了一句:原來這年頭也流行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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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長安城。

冬去春來,歲月穿梭。又送走了一個寒冷的冬天,明媚的春日悄然而至。春天溫暖的陽光照耀着趙國公府,至少這個時候,能將裡面的悲傷陰霾給清除些許。

當然,最大的原因在於,漸漸長大的小晴兒是愈來愈可愛了。就像彷彿能感受到孃親們的相思之痛似的,晴兒總喜歡衝着她的娘,小娘,又或者小小娘笑,咧開粉嫩的小嘴脣,露出兩顆潔白的可愛的小牙齒。看着寶貝女兒這般可愛的模樣,做孃親的就算被心中的擔憂折磨得撕心的痛苦,也會迴應女兒寵溺的笑容。

長孫凜的女人當中最柔弱的應該是善婷,由於她已經懷有了長孫家的骨肉,所以就得住在夫家。而緊張、擔憂、思念以及妊娠反應幾乎折磨得死去活來。由於竇鳳的狀況完全不適合去照顧兒媳婦了,長孫無忌只能派人把方侯爺以及親家母接了過來。

即便是這樣,善婷的情緒依然十分低落。有好幾次每每想到夫君有可能遭遇不測,她都想要自盡了斷。好在方母也是緊張這個女兒和未來的孫兒,時時刻刻跟在她身旁,纔沒有造成大錯。後來蕭氏也注意到,每次當晴兒在的時候,善婷的情緒纔會稍微好些。

而且也不僅僅是善婷一個人有如此反應,其他陷入相思之痛的女人,也同樣能從晴兒這裡得到一些安慰。想想也是,比起還整日喜歡睡覺的念兒來說,小小丫頭會脆生生地喚孃親,會咿咿呀呀地哼爹爹教的童謠,會問出各種各樣童言無忌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她在無時無刻地提醒她的孃親們,自己和弟弟可是爹爹的血脈,無論孃親們心裡有多痛苦,可若是沒有照顧好他的孩子,那可真對不起遠方的夫君了。

唯一起不到作用的是孩子的奶奶,竇鳳一夜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她不再去給老三院子擴張監工了,她甚至連吃飯也都不願踏出臥房一步,平日裡都是坐在牀邊,抱着長孫凜小時候的虎頭帽小衣裳,兩眼空洞地望着鏡子,嘴裡喃喃地呼喚着兒子的名字。

唯一走出房門是因爲她要到灞水橋上去,衝着遠方的方向,一聲一聲高呼着長孫凜的小名。儘管長孫家的人誰也不願意承認,但長孫無忌也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由於對三兒的愧疚和思念折磨着這個孃親,竇鳳已經瘋了!

此時在竇鳳的世界裡,似乎除了她的寶寶之外,其他人就像不存在一樣,她每天都是麻木地接受兩個兒子或者兒媳婦們的餵飯,爲她梳理整裝,面無表情,眼神空空洞洞的。只有在野外,在灞河邊上呼喚兒子的時候,才能從她的神情裡看到那無盡的傷心和內疚。

深愛多年相濡以沫的妻子成了這副模樣,聽着妻子那撕心裂肺的殘叫聲,長孫無忌內心的痛苦是難以估計,和妻子一樣,幾乎是一夜之間,他也不知道白了多少頭髮。然而他又能怎麼樣呢?除了陪着竇鳳在灞河邊上,默默地跟着她,他沒有任何辦法。

竇鳳這一反常的反應,還曾經引起了其他人,尤其是三兒媳婦們的恐慌。長孫無忌也是好不容易纔能讓她們相信,他正在全力地組織前往新羅的軍隊,不日將會啓程。讓她們相信長孫營的戰鬥力,讓她們相信她們深愛的夫君,他最驕傲的兒子,將會在未來的某日裡,健健康康地回到長安,回到他們的家。

在哪一日呢?正在安排糧草兵工作的長孫無忌,他也無法說出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