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獄卒面如土色,那看向吊在半空中張亮的眼神,滿蘊着恐懼,祈求。
張亮低垂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一雙充斥着血絲的眼睛透過凌亂的頭髮,勉強看向下方的李元吉。
李元吉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他鬆開那獄卒的頭髮,順便在旁邊護衛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才揚頭道:
“本王的提議不錯吧?只要你肯跟我去長安,在我父皇面前說你聯絡,招募那些人,都是我二哥的意思!都是他爲了起兵造反,奪取政權而暗中發展的力量!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不管是財富,還是地位!我二哥能給你的,我一樣能給你,甚至比他還要更多!”
李元吉滿帶着誘惑的聲音在地牢裡響起,但是張亮的眼神,卻始終沒有半分變化。
他沒有像那些俠義小說中剛正不阿的義士一般,猛的吐李元吉一口唾沫。
也沒有像遭受酷刑的正常人一般,痛苦**。
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
李元吉在哪裡等了很久,卻始終沒有等到想象中的回答。
慢慢的,一股狂怒升上他的心頭!這種蔑視,他只在蕭寒,與那尉遲恭那裡碰過,今天,算是第三次!
胸口的無名之火熊熊燃燒,李元吉冷冷的看了一眼四周,然後去牆邊摘下一條長長的牛皮鞭子。
將牛皮鞭子在渾水裡蘸了蘸,然後輕輕抖掉多餘的水珠,毫無徵兆的,李元吉猛的揮舞起鞭子,重重的朝那吊在半空中的張亮抽去!
“噗……噗……”
“嘴硬!本王讓你嘴硬!”
鞭子抽擊的聲音,李元吉瘋狂的怒罵聲,與那偶爾的悶哼聲以及鐵鏈嘩嘩作響的聲音在地牢中傳開,爲這幽暗的環境,更添一份恐怖陰森。
作爲一個草包紈絝,李元吉並不懂刑訊這種高級學問,更加不瞭解用刑,也分很多技巧!
但是!他卻有着別人不曾有的東西,那就是無比的殘暴!
在竇氏和李淵的四個兒子中。
大兒子李建成心機深沉,隱忍異常。
二兒子李世民更是天縱之才,勇猛無敵!
至於三子李玄霸,雖然自小體弱多病,在十六歲時就已經去世,但他在世時,給人的印象也是儒雅隨和,文氣斐然。
唯有這四子李元吉,生就面相醜陋,其性格更是乖戾異常。
或許是李淵和竇氏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前三個兒子,輪到他的時候,發現什麼好東西都沒剩下,只好將這些糟粕,缺點遺傳給了李元吉。
如此才造就出這麼一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傢伙,而隨着年紀的增長,李元吉也更加陰暗起來。
對於這個怎麼都不肯開口的張亮,急於求成的他用盡了腦海裡能想出來的所有酷刑!
用燒酒,黃醋往鼻子裡灌!
用溼布矇住張亮的腦袋不讓他呼吸!
用燒紅的火鉗子一片一片撕扯他的皮肉!
甚至將張亮倒立過來,往穀道裡灌水這種陰狠的手段都用了出來!
但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那張強卻真如鐵打的一般,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只有偶爾透露出來的眼神,還帶着徹骨的恨意!
張亮在洛陽這裡遭受慘無人道的折磨。
同時,在長安,以李世民爲首,無數大臣在同一天內,紛紛上奏,指責太子對於一位開國功臣的肆意迫害!
也正是從這一刻起,李淵和李建成才發現,原來李世民的力量,遠遠不止明面上那些!在這大唐的朝堂中,李世民能動用的官員,甚至已經超過了半數!
蕭寒,並沒有去參加這次的上奏行動。
當然,這不是他刻意逃避,而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
因爲他,馬上要大婚了!
就在前日,蕭寒突然請了蕭瑀老先生充當了媒人,親自去薛收府上納彩,問名。
而後張強又充當了蕭寒的兄長,前去納吉,納徵,請期。
對於突破而來的親事,薛收與薛盼的母親毫不意外,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這些流程,等到現在,蕭寒跟薛盼,便只剩下最後一步的親迎,就可以說是六禮完畢,成爲正式的結髮夫妻。
春天,已經悄然過去,炎炎夏日馬上就要來臨。
三原縣,在一片綠意翻滾的田間小路上。
本該在家安心準備着出嫁事宜的薛盼,此刻卻不合規矩的正與蕭寒一起並肩前行。
“這次,委屈你了。”
兩人在一起走了許久,直到看見小路的盡頭,蕭寒這才才緩緩開口說話,那本該喜悅的聲音中,卻隱隱透着一絲疲憊。
“不算委屈。”
聽到蕭寒的話,薛盼臉紅了一下,小聲的回答了一句。
雖然她已經無數次幻想着會有這麼一天,但真要到嫁給面前這個人的時候,她的心中依舊帶着一些羞澀,一些期盼,還有一些悵然若失,種種滋味交雜,讓她也很難分辨自己的心情。
慢慢停下腳步,蕭寒擡頭看了一眼四周的田野,突然自嘲的一笑道:“在我原先的夢中,一直想給你一個全世界最宏大,最浪漫的婚禮!但是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倉促的進行這一切。”
薛盼心中一顫,擡頭望着蕭寒,眼神中全是柔柔的關切。
她本就是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子,對於這次突如其來的成親,也隱約中猜到了很多,但是她卻依然沒有半點怨言。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什麼婚禮,也不在乎什麼儀式,我在乎的,只是你……”
這句話,或許是一個少女最真切的感情表白。
即使在感情上再木訥的蕭寒,在聽到這句話後,心房也是猛的一跳,彷彿那處最柔軟的地方被什麼打動了一般。
“等這件事過去,我們就一起離開長安,去江南,蘇杭看看。到那時候,我們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天天遊山玩水,雙宿雙飛。”
伸手握住薛盼柔若無骨的雙手,蕭寒突然異常堅定的說着!
這段時間,他也實在厭煩了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現在的他,只想趕快結束這紛亂的一切,好讓自己解脫一些。
被蕭寒這樣握着手,薛盼頓時羞得秀臉通紅。
她使勁往後抽了抽,卻沒有抽動,也只得任由蕭寒握在手中,只是用輕微的鼻音低聲應了一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