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255章 明智的對手

言罷,李百藥見這個使者看起來沒有大礙,便領着人又走了。

春日裡的長安依舊是寧靜的,整個朝堂分成了兩撥人,其中兵部,民部爲戰爭做好充足的準備。

而吏部與刑部,工部依舊按照原本的章程佈置今年或來年的事。

都由中書省調遣。

忙裡偷閒,東宮太子還能出去釣魚,

李承幹坐在渭水河邊,今天沒有去渭南也沒有去咸陽橋,而是尋了一處僻靜的河畔。

其實咸陽橋的魚更多也更肥,因爲咸陽橋的兩頭都是集市。

春風拂面,感受這個時節關中最好的風光。

聽到身後傳來了車駕的動靜,李績稟報道:“陛下來了。”

李承幹依舊坐在胡凳上,手拿着魚竿。

陽光下,見到一個人影走到了身側,也拿着魚竿。

李承幹轉頭看去,見父皇裝模作樣又生疏地拎着一條蚯蚓,很是費勁地將細長的蚯蚓掛在魚鉤上。

接着又用河水洗了洗手,將魚線拋入河中。

“父皇現在不喜玩拼圖了?也喜釣魚了?”

李世民接過尉遲恭遞來的椅子,在河邊頗有大馬金刀的架勢大跨步坐下來。

如此,李承幹總是要擡頭看父皇,很不舒服,便道:“其實釣魚的時候不要坐這麼高,小凳子是最舒服的。”

皇帝出行釣魚甚至還帶了茶水與糕點,甚至身邊還有岑文本爲伴。

李承幹收回目光,不去看父皇端茶碗的模樣。

安靜了一會兒,李世民將碗中的茶水喝完。

李承幹則是拿起了自己的小陶杯子,揭開木塞喝了一口水。

“這個陶杯倒是有意思,朕怎麼沒有?”

“東宮自己做的。”

李世民微微頷首,等着兒子的下一句話,卻怎麼都等不到。

半晌,李承幹釣了三兩條魚。

李世民看着自己的魚線,明明比兒子的魚線更遠,可遲遲不見動靜。

“此處下游就是新修的淤地壩,現在水位如何?”

“還沒到汛期,要論修建得如何,等汛期才能知道結果。”

“朕看今日的天氣亦不錯,不出朕的所料,你果然來釣魚了。”

“父皇怎麼有這閒情?”

李世民嘆道:“朝中那些人爲了這一戰該怎麼打爭吵不休,說是先解了鬆州之圍,談論如何阻擊松贊干布,他們吵鬧不休,朕出來散散心。”

父子間有一句話沒一句話地聊着話。

“父皇,將魚線離岸邊近一些,多半會有魚咬鉤。”

聞言,這個皇帝聽了兒子的建議,學着兒子將魚線挪到與兒子齊平的位置。

岑文本站在一側,左看右看,一時間不知看什麼好。

忽然有魚上鉤,李世民提起魚竿釣起一條碩大的魚,笑道:“釣魚之法,如此精妙,朕受益矣。”

父皇又有些笨拙地想將魚從鉤子上取下來。

李承幹看得着急抓過父皇的魚線,輕巧地就將魚從鉤子上取下來,而後放入一旁的竹簍中。

重新將魚線拋入河中,李世民咳了咳嗓子道:“京兆府的那篇文章是你做的?”

李承幹搖頭道:“兒臣寫的提綱,讓顏勤禮寫的。”

還想與父皇解釋,又不想繼續說了,這種文章要是自己來寫,說不定又會寫成另外一幅模樣。

“現在長安坊民對吐蕃人同仇敵愾,都是因這篇文章。”

“父皇此言差矣,是父皇勵精圖治,纔有如今臣民歸心的盛況,與兒臣的文章無關。”

李世民輕聲一笑。

“兒臣還看了河西走廊的奏報,現在吐谷渾地界內的牧民活得很好,比當年伏允在位時更好,因唐人不會搶他們的女人與孩子,也不會拿走他們的羊羣,恭賀父皇,如今吐谷渾人與唐人是一條心的了。”

岑文本暗自思忖,且不說吐谷渾的事,河西走廊建成之後,皇帝對西面的局勢穩定自是有信心的。

李世民問道:“關中各縣真能拿出三萬石糧草?”

“送出去了,而且兵部也覈對過了。”

“朕還以爲你快要將各縣的官倉糧食抽調一空。”

李承幹望着遠處的麥田,嘆息一聲,“這些都是各縣組織鄉民捐來的,各家出一斗,或出一石,量力而行,都是自願的,京兆府從未有這種吩咐,各縣的縣令悉數將糧食送到了。”

言至此處,岑文本行禮道:“陛下,人心如此,臣爲大唐賀。”

父子說笑間,皇帝稍稍抖擻,神色上有着無與倫比的自信,這個自信是兒子給的也好,是關中各縣給的也罷。

鬆州一戰驗證了一件事,如今的關中已達成了臣民一心。

如此人心,就算是朝臣也能夠感受到心中有一股力量,當衆人團結一心,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打倒這個帝國。

如果此戰大勝,民心更會凝聚。

由此,岑文本一直堅持,京兆府治民方略向來是正確。

李世民反問道:“如果這一戰朕不打,伱又當如何?”

李承幹皺眉看着河邊,道:“沒想過,兒臣對兵事懂得不多,可兒臣以爲這一戰與高昌不同,高昌一戰是在出徵,鬆州一戰是爲保衛,意義不同。”

“也正如朝中諸將所言,此戰大唐必要立威,要給宵小之輩看看。”

京兆府的文章不僅僅在關中各縣傳播,也被人送去洛陽,或者是現在就要打仗的鬆州與河西走廊。

有多數淳樸的鄉民都是不識字的,就有支教的夫子站在衆人面前,高聲念着這種文章。

這篇戰前的文章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傳播着。

紙張便宜了之後,這篇文章也被抄錄了無數份。

臨近七月,六月的下旬,劉蘭帶着大軍終於到了馳援。

此刻的鬆城剛剛經受了吐蕃人的進攻。

牛進達蓬頭垢面領着人在城牆上與衆將士守衛城牆,他拿着一個水瓢往嘴裡灌着涼水,咕咚咕咚往口中灌着。

“大將軍,劉蘭將軍到了,帶來了六萬石糧草!”

牛進達將水瓢放入水桶之中,快步走下城樓,在鬆州城的東面迎接馳援而來的大軍,隨行而來的還有執失思力所部。

當看到劉蘭身後一眼看不到頭的大軍,牛進達放聲大吼道:“這鬆州丟不了啦!”

劉蘭先讓衆將士入城,問道:“吐蕃人究竟有多少兵馬?”

牛進達伸出三根手指,道:“現在攻城的吐蕃兵馬該有三萬。”

重重拍了拍牛進達的肩膀,劉蘭道:“我唐人將領如虎如狼,豈會怕他們吐蕃人,怕你們城中糧草不夠,我等星夜兼程而來。”

牛進達道:“夠了!你看看,鬆州十一縣縣民都在助老夫,豈會不夠。”

劉蘭看着這座處於戰爭中的城池,見到許多沒有穿着甲冑的人正在穿行,他們有提着水桶的,有扛着麻袋的。

“此戰一定要贏。”劉蘭叮囑道:“若是敗了,這十多年的建設恐都會付諸東流。”

牛進達那茂密的虯髯已遮住嘴,他重重點頭。

“報!吐蕃人又來了。”城牆士卒快步跑下來,“大將軍,吐蕃人又要攻城了。”

兩位將領慌忙走上城牆,他們見到了茫茫一支大軍。

“孃的,比之前還要多。”

黃昏下,擡眼看去一隊隊吐蕃兵馬正在集結。

當夜,河西走廊西面的吐谷渾地界,李震領着一隊兵馬來到伏俟城。

樑建方手執八尺長槊就坐在城外,他手中的布巾一次次擦拭着長槊,聽到馬蹄聲而來,他沒有擡頭看,而是繼續擦拭着。

多數時候,樑建方一直都保持着姿態,長槊被擦得鋥光瓦亮。

李震騎在馬上,到了近前拉住繮繩。

樑建方看着自己的長槊,問道:“你來做什麼?”

李震道:“奉太子調令,保護河西走廊,以免吐蕃進取吐谷渾。”

聞言,樑建方眼睛一亮,他將手中的長槊往地上重重一杵,道:“來的好!”

李震抱拳道:“還望大將軍與末將同行。”

話音剛落,不用他說,樑建方已翻身上馬,他朗聲道:“鬆州失守,吐蕃定會來犯伏俟城,危及河西走廊,某家雖是一介匹夫,豈能坐視之。”

說明了來意,李震與樑建方兵分兩路,準備越過哈布河阻擊吐蕃人。

樑建方領着自己的八千人馬,在伏俟城又留下了六千人駐防,再算上李震給的兩個裨將,道:“敢問當面是?”

“左武衛中郎將麾下,裴行儉。”

“左武衛中郎將麾下,王玄策。”

樑建方輕哼一聲,道:“呵,蘇烈的人。”

“駕!”一聲大喝,兩隊人馬一路朝着哈布河方向而去。

王玄策給裴行儉拋去一個眼神,兩人眼神交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是顯擺,從長安城的猜測開始,至今兩人的目的達成了。

本想着去鬆州,不得不先來河西走廊,因馳援鬆州的兵冊上沒有兩人的名字。

軍中也不好再做安排,向蘇定方將軍要了一個運糧的差事,趁着關中調糧去河西走廊,兩人也可以護送着去。

想起了半月之前,王玄策的謀劃,那些話猶在耳邊,“松贊干布即便是拿下了鬆州,他必須要剪除河西走廊與吐谷渾的威脅,他們不可能將兵力全部送到鬆州。”

此戰的主戰場不僅僅在鬆州,青海邊的布哈河是另外一處主戰場,在那裡勢必有祿東贊與松贊干布的大軍駐紮。

這一年以來,裴行儉覺得自己這個將門獨子一路上遇到的貴人太多了。

先有京兆府,後又有張士貴將軍照拂,現在拜在了蘇定方將軍門下,如今結識了這位頗有遠見的王玄策。

裴行儉忽然笑了,他覺得王玄策這人一貧如洗,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能夠在長安混得如魚得水,不是他的運氣。

而是他有獨到的眼光,這樣的人還在軍中寂寂無名,真是豈有此理。

有斥候策馬回報,道:“將軍,前方五里外發現吐蕃兵馬。”

樑建方忽然住馬,拉着繮繩。

馬兒不安地來回踱步。

“吐蕃人有防備?”

“看起來不像,只有五人,像是在查探。”

王玄策低聲道:“樑將軍,恐怕祿東贊意圖奪取伏俟城,派來查探的。”

裴行儉道:“大將軍交給我們,儘管繼續行軍。”

“好!”樑建方大聲迴應。

天剛剛有了微光,五個吐蕃人慢悠悠騎着馬,走在布哈河邊。

忽然聽到後方傳來了馬蹄聲,幾人的前方是吐谷渾地界,後方是大軍所在,他們笑呵呵朝着後方的一隊兵馬招手。

裴行儉在馬背上張弓搭箭,弓弦傳來了緊繃的動靜,他瞄準了最近的一個吐蕃人。

見到來人是唐軍,那五個吐蕃人慌亂要逃,裴行儉一箭放出,箭矢破空而出,刺入一個吐蕃人的後腰。

對方當即倒在地上。

王玄策領着人衝上前,已將餘下的吐蕃人圍了起來,大喝道:“說!祿東讚的大軍何在!”

那幾個吐蕃人用吐蕃語說着話,也不知說了什麼。

王玄策手起刀落就砍了他們。

裴行儉正要問什麼,這王玄策殺人實在是太快了,只好騎在馬背上長出一口氣,目光打量着空曠的四周。

布哈河邊驚起一片水鳥,稀疏的草地一直到視野盡頭,看不到任何兵馬的蹤跡。

裴行儉問道:“回去向樑將軍稟報嗎?”

王玄策身下的馬兒正圍着屍體打轉,他思量片刻,道:“不着急,都已出來了,我們再往前探探,祿東贊如果夠聰明,也該能想到我們所想的。”

“在你看來祿東贊是個很厲害的對手。”

“嗯,他不是自大的高昌王,也不是自負無道的欲谷設。”王玄策拍了拍戰馬的脖子,示意它接着往前走。

裴行儉領着人繼續往布哈河的深處而去。

吐蕃人一次次就要爬上鬆州的城牆,這座城牆原本並不高,戰前又被壘高了許多。

一盆火油倒下去,底下就要攻城的人就被燒成一片。

他們也不全是吐蕃人,還有以前的吐谷渾人,更有一些不明來路的人,說着奇怪的語言。

眼看天就要亮了,朦朧間注意到遠處的吐蕃人有異動。

“大將軍,吐蕃的後軍動了。”

“什麼!?”牛進達驚疑,眯着眼朝着遠處看去,天還沒完全亮堂,城頭與城下的濃煙薰得人不好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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