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多半被剁了
也不知道這個妹妹爲什麼如此關注科舉,李承乾笑道:“你想這些做什麼?”
李麗質坐在皇兄身側,雙手環抱在前,有些打抱不平的神色,道:“他們爲什麼一次次要阻撓科舉。”
“因爲他們害怕呀,他們怕所以纔會來阻撓。”
李麗質對此還是耿耿於懷中。
李承乾笑了笑沒有再多言。
在李靖大將軍被封爲衛國公的第二天,秋雨還在下,許敬宗與郭駱駝帶着人正在疏通河道。
“賊老天!你怎麼還在下雨。”
許敬宗朝天怒罵了一句,他穿着蓑衣,每一次搬起沙袋又放下,累得好久才能扶起腰。
一旁的人道:“許少尹休息片刻吧。”
許敬宗望了眼長長的河道,黃河水位幾乎與河岸齊平了,他咬了咬牙直起腰背道:“某家爲了報效社稷豁出去了。”
郭駱駝心中明白,許敬宗不敢再犯錯了,他若是再犯錯恐怕真會被太子殿下扔到涇陽,從此與坎兒井爲伴。
這纔是許敬宗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郭駱駝看破沒有說破。
不多時有人踩着泥濘快步跑來,大喊道:“許少尹,有官兵來了。”
衆人擡頭看去,見到有三五人策馬而來,身後還跟着一羣民壯。
等馬兒到了近前,許敬宗擡了擡斗笠,目光張望去見到是李道宗親自前來,慌忙行禮道:“府尹!”
李道宗翻身道:“各縣的人講話。”
“喏!”
有民壯站出來道:“渭南三十五人!前來馳援許少尹。”
“藍田縣民壯四十一人,前來馳援。”
“三原縣二十七人!”
“高陵縣三十三人。”
“渭北二十八人!”
……
聽着話語,看着一隊隊人站出來,許敬宗錯愕地笑了,愣在當場差點沒站穩,好在一旁的郭駱駝扶了他一把。
李道宗大聲道:“各縣分隊行事,自己作安排。”
“喏!”一羣民壯朗聲應道,開始加入了加固河堤的工事中。
李道宗領着這個許少尹走入一處草棚中,在這裡可以暫時避雨。
看許敬宗被雨水淋得受凍,此刻有些哆嗦,李道宗打開一旁的食盒道:“吃一口吧。”
說罷,兩碗餃子放下。
許敬宗與郭駱駝一人一碗。
“這是東宮的餃子,太子殿下親手包的親手煮的。”
聞言,兩人還未動筷,都朝着長安城方向躬身行禮。
李道宗看着他們倆笑着遞上筷子,道:“吃吧。”
許敬宗接過碗筷,狼吞虎嚥。
郭駱駝不着急動筷,而是先往眼前的篝火中加了一些柴等火足夠旺了,感受到暖意,這才動筷。
這位郭寺卿總是這樣,他辦事不徐不疾,有條有理,雖說沉默寡言,行事總是頗爲踏實。
而許敬宗呢,雖說不用懷疑他對太子的忠心,相比於郭駱駝,許敬宗的私心也有。
不論是許敬宗,郭駱駝,還是上官儀,這三人的性格差異實在是太大了。
也不知太子殿下是怎麼把這樣的三個人擰在一起的。
郭駱駝吃着餃子,還在看着雨中忙碌的民壯。
許敬宗剛嚥下一口餃子問道:“這些人都是府尹找來的?”
言罷,他一句話剛說完,又往嘴裡塞了一隻餃子。
他們吃得着急,肯定是餓壞了,也累壞了。
李道宗拿着一根細柴,撥動着篝火,火光照映在臉上,低聲道:“太子殿下說了,關中各縣就算互相之間有恩怨,在面對大局時應該共同出力,而且縣與縣之間,應該是相互聯繫的,可以相互競爭,但該站在一起時,也該通力合作。”
許敬宗繼續往嘴裡塞着餃子,頭如搗蒜地點頭。
李道宗又將手中的細柴放入火堆中,緩緩道:“太子殿下心繫關中各縣,京兆府不敢有半點怠慢。”
“嗯嗯嗚嗚……”郭駱駝嘴裡塞着餃子,不住點頭,同樣認同這番話。
一碗餃子下肚,許敬宗吸了吸鼻子,甚至眼角流下了些許淚水,他感動着道:“下官爲太子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許敬宗竟然哭了,一箇中年男人哭起來的模樣並不好看。
扭過頭不去看他,李道宗沉聲道:“餃子里加了薑末,也正好給你們驅寒,吃完休息片刻。”
因長時間在雨中,手掌一直都是溼的,此刻許敬宗的手掌上多是褶皺,他恭敬行禮道:“下官領命。”
現在的太子殿下終究與以往不一樣了,想得更多了,對待朝臣也越發遊刃有餘。
李道宗揣着手,惆悵地望着漫天雨水,心裡有些擔憂。
許敬宗與郭駱駝躺在篝火邊睡着了,修建河堤的民壯也換下來了一批,李道宗親自監督着河堤修繕。
從涇河的上游看去,往下游望去,能夠見到河道兩岸用沙袋立起了兩道牆。
洶涌的黃河水一路朝着下游奔騰而去。
今年的秋天,吐蕃使者與鴻臚寺的官吏大吵了一架,這件事最後以吐蕃使者桑布扎的道歉而作罷。
秋日遊園之時,許圉師遭到了刺殺,所幸人沒事,對方派來的是個死士,要追查這個幕後主使多半不容易,但大理寺孫伏伽會一直盯着這件事,直到有人露出了馬腳。
魏昶雖打探不到關中以外的消息,不過他經過幾次向大理寺的官吏打聽調查過程。
魏昶身爲長安的地頭,又是個對形勢十分敏銳的人,他懷疑對方有意將線索往關外引,來混淆大理寺的判斷,幕後主使多半還在長安。
他的判斷理由是因死士自殺前並沒有想逃離的意思,就算他不自殺,幕後主使也會除掉這個刺殺失敗的死士。
李靖大將軍把軍中將領的名單給了陛下,衛府改成折衝府,軍權進行了一輪大規模的調整。
在集權之下,兵權又一次以更加牢固的形式,握在了皇帝手中。
再有西域不明不白死了一個互市使者。
所以說,這個秋天是個多事之秋。 聽說父皇的風寒好轉了,李承幹提着食盒走入甘露殿中。
從中原文明有了吃飯這件事之後,在生產生活中,人們離不開吃飯,因此吃飯所具有的意義是非凡的。
當伱想不起來自己去過什麼地方,但只要你想起一種美食,便能回憶起自己到過的地方,甚至還能想清楚在哪裡吃的。
在生產生活中,或者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古往今來吃飯都有一種特別的意義。
李承幹來到父皇的桌邊,從食盒中拿出一碗餃子。
李世民這纔將埋在文書中的臉擡起來,低聲道:“難得你會給朕送飯。”
李承干將筷子放好,在一旁坐下來,道:“弟弟妹妹牽掛父皇的病情,讓兒臣來看望。”
看兒子主動整理着桌上成堆的文書,李世民面帶笑容地吃着餃子,道:“她們怎麼樣了?”
李承幹雙手不停,將一迭迭的文書從矮桌上拿下來,一邊講道:“還是老樣子,稚奴吵着要他自己的房間,可是他一個人睡又怕黑,只能與慎弟擠在一起,兒臣打算給他們兩人單獨準備一間房子,這樣這兩兄弟也好有個伴。”
“再過兩年,等高陽十歲了,該讓她自己洗衣服,給她也安排一個自己的房間。”
說着話,李承幹翻看着一份份文書,主動整理了起來。
生平最討厭看到亂糟糟的擺放,這些文書應該歸類之後,整齊放好,如吏部的歸吏部,兵部的文書單獨放一迭。
李世民咳了咳嗓子,喝下一口溫熱的茶水這才止住咳嗽,問道:“去見過藥師了?”
“嗯。”李承幹還在整理着,整理好一迭又整理另外一堆。
看他蹙眉的神情,好似來朕這邊,讓他很受罪。
李世民將碗中餃子吃完,擱下筷子,又道:“這餃子味道不錯,就是怎麼有大有小的?”
“這是弟弟妹妹們親手包的。”
“這些孩子在東宮確實懂事許多,朕時常看東宮的起居注。”
李世民站起身雙手揹負望着大殿外的雨景,問道:“關中幾處河道如何了?”
“上游涇河的河岸算是穩固了,許敬宗他們將下游疏通之後,還要再觀察幾天,等雨停了就放心了。”
“許敬宗被你罰在京兆府三年不得升遷?”
“就讓他留在京兆府,皇叔身邊需要一個辦事的好手,再者說也能磨磨他的性子,讓他別整天想着要成爲東宮的左膀右臂。”
李世民沉聲道:“你覺得許敬宗這個人不好嗎?”
李承幹回道:“每個人都有缺點,想要控制許敬宗就不能讓他太過壯大,需要有人壓着他,皇叔便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你現在所想所慮的比以往更成熟了。”
身後又傳來了兒子的話語聲,“孤是父皇親封的太子,又是弟弟妹妹的長兄,能不多做考慮嗎?”
李世民背對着兒子,還在壓着嘴角的笑意,不讓這小子看到,稍稍擡頭感受着風吹入殿內的涼意。
老太監帶着兩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呼吸着,尤其是這種父子對話的時候。
只是陛下就沒有察覺,太子殿下在整理文書的時候拿了幾卷塞入了懷中,而後殿下又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整理。
不免令一旁的老太監心想,難道太子殿下以爲老奴瞎了?
但再一想,老太監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有看見。
幫着父皇將一堆文書整理好,李承幹又將碗筷重新放入食盒中。
聽到碗筷的碰撞聲,李世民收起笑容,依舊背對着他道:“這是要走了?”
李承干將食盒掛在手腕處,雙手揣在袖子裡,道:“父皇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吐蕃使團你打算如何安排?”
“他們要留在長安那就讓他們留着,說不定他們要等到來年開春纔會回吐蕃。”
“那個被殺的西域互市使者是吐蕃人殺的吧?”
李承幹嘆道:“鴻臚寺收到高昌王的來信,說是死於馬賊之手。”
“呵呵呵……”李世民冷哼道:“西域哪路馬賊這麼大的膽子,敢殺與大唐往來的使者?”
李承幹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昨夜牛進達送來密奏,人就是吐蕃人殺的,高昌王爲了不與吐蕃人結怨,纔會謊稱是馬賊所爲。”
李承乾道:“如此說來,高昌王是個怯懦又坐享其成的人。”
李世民頷首道:“沒錯。”
在父皇口中又聽到密奏,這是第二次了,大唐的情報渠道多數是以密奏的形式交給皇帝的。
而能夠遞交密奏的人,應該也是少之又少的。
這些密奏不會經過中樞,而是直接向皇帝稟報。
至今爲止,都不知道父皇能夠向父皇經手密奏的人是什麼人。
或者是宮裡的太監,又或者是最近很忙碌的房相與舅舅。
李承幹揣着手,又道:“兒臣就先告退。”
看父皇依舊面朝窗外,看着雨景不說話,李承幹也默不作聲地離開甘露殿。
老太監長出一口氣,小聲道:“陛下,是否要休息片刻。”
李世民重新坐回去,提筆道:“朕還要看這些文書,就不休息了。”
“太醫署的監正說陛下風寒初愈,要多休息的。”
“朕有分寸。”
“喏。”
只是當李世民提筆繼續批覆文書,翻找着兒子整理過的一迭迭文書,怎麼找都覺得不對勁。
剛剛還看過的工部文書去哪裡了?
李世民找了一遍又一遍,一個時辰之後,原本在崇文殿照顧太上皇的太監腳步匆匆而來,他遞上兩份文書道:“陛下這是太子殿下讓老奴帶來的。”
心中暗道不好,李世民拿過文書一看,果然是工部的文書,修建凌煙閣的工事預算,還被兒子批上了一個大大的否字。
李世民重重出氣,這一刻好像風寒奇蹟般地痊癒了,原本塞着的鼻子此刻異常地通暢。
皇帝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將文書摔在了桌上。
一旁的太監紛紛跪在地上,不出所料的是太子殿下來過了,陛下當時不發怒,事後定會怒火上頭。
也不知這皇家父子是怎麼了?
當太監的心裡很苦,難怪最近宮裡的太監越來越少了,多半是被陛下氣得剁了之後,還給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