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州西北的陰山餘脈,春意潺潺,冰雪在經歷了一冬的滯留之後開始在春日的暖陽照射下慢慢融化,化作一條條泛着一絲絲寒意的溪流在山腳匯合,開始彎彎沿沿朝着屠申澤而去,每年的春夏之際,屠申澤的一大源頭——冰雪融水給這個後世消失的湖泊帶來活力。【零↑九△小↓說△網】
不過最近幾個月這個山脈卻來了一大羣人,幾個月的忙碌之後,山腳邊出現了一座一座高聳的高爐,一車一車的石炭和就近開採出來的鐵礦石開始在這裡匯合,一道道煙柱晝夜不停,旁邊一幢幢長條形的房屋裡不時傳來巨大的火光,叮叮噹噹的聲音就沒停過。
“秦師傅,最近一個月的產量都在這了吧?”一座巨大的類似於倉庫的房屋門口,一個赤着膀子的年輕人對着身邊一個頭發花白,身形有點佝僂的老者問道。
“是的,陳指揮使,這是這個月的產量,另外還有硬弓五百副,箭矢五萬支,馬掌和馬鞍馬鐙兩千副。”秦師傅手裡拿着一本書冊,點點頭笑道,“弓箭的產量還在擴大,主要是人手不熟悉。雖然採取了那個流水線的辦法,但是關鍵崗位還是需要技術好的技工,所以我們還在進一步摸索當中。”
這個年輕人自然就是陳宇,這傢伙這幾個月有一半的時間泡在這裡,把在賀蘭山那段時間從李玄清那裡學到的後世冶鐵的經驗全部傳授給了秦師傅,也就是從關中帶來的秦家父子。
就在陳宇想要繼續說什麼的時候,後面傳來傳令兵的聲音,“報,指揮使大人,主公傳令,軍情緊急,大軍緊急集合。”
陳宇聽到之後馬上接過親兵遞過來的衣服一邊穿一邊吩咐道:“秦師傅,一會後勤部的人會送糧草和給養過來,讓他們馬上把這裡的兵器、弓箭、馬鞍、弩炮什麼的全部帶走,這回估計又要打仗了。”
一行人上馬開始朝着城北軍營狂奔。一路上都發現不斷有外出執勤的軍隊一隊隊返回軍營。而且到了軍營之後,居然還發現了第一都和第三都的旗號,頓時讓陳宇臉上浮現出凝重的神色。
“大哥,你這駐守豐州本地的指揮使怎麼到的比我還慢?”陳宇進了軍營之後正要朝大帳而去,一邊卻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我們的楊大指揮使嘛??怎麼,在永豐待的不習慣,又想回豐州了?”陳宇哈哈一笑,指着眼前的楊天成笑道:“這幾個月不見,胖了不少嘛?小日子過得不錯吧?”
兩人說說笑笑走進大帳,卻發現天策軍三都的骨幹除了抽調駐守永豐、九原和豐安的第二都張成、第三都錢老六和第一都陳凡之外,其他的悉數到齊了。
大帳正中央的是一邊看地圖一邊和胡小四嘀嘀咕咕的李玄清,聽到腳步聲之後轉過身來。而伴隨着他的轉身,大帳中的所有人齊刷刷站了起來,“我等拜見主公。”
“大家請坐吧,今天召集大家前來,是因爲我們馬上要面臨一場大戰,是我們進入豐州之後第一個大仗,也是我們天策軍正名之戰。”李玄清朝大家一揮手,坐了下來,對着身邊的胡小四道:“玄影衛把剛剛得到情報和大家通報一下。”
胡小四站起身來,走到李玄清身後的地圖邊,手指對着地圖的正北方沉聲道:“據玄影衛派到草原的眼線報告,三天前,黠嘎斯突胡、定胡和烏突三個部落被王庭驅逐到陰山北麓,而且聽說是這三個部落在西部和回鶻人的戰爭中受創嚴重,加上去年冬天的大雪造成草原牲畜死傷無數,和回鶻大戰失利,所以這三個部落來到陰山北麓應該是帶着王庭的命令,準備南侵,襲掠物質人口,彌補損失。”
“能確定他們什麼時間南下?走的是哪條道路嗎?”胡小四的話剛說完,徐天翔站起身來,走到地圖旁邊微微沉吟了下,繼續問道。
“目前不清楚他們會走哪條道路,但是眼線看到的情景是三個部落到了陰山以北之後,並沒有全部安置部落成員,而是僅僅給老弱部衆安置營寨,主力部隊反而是整頓兵器,似乎是準備繼續翻越陰山的樣子。”胡小四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徐天翔,嘴裡給其他人解說。
“主公,我感覺這三個部落可能是做好了隨時翻越陰山的準備了。【零↑九△小↓說△網】我們也不能太慢了。”徐天翔看了看情報,對着李玄清肅然道。
李玄清點點頭,沉思半晌之後,眼光落在了西受降城上,問道:“西受降城的天德軍現在什麼反應?前段時間不是已經做好了策反工作嗎?現在什麼情況?”
“西受降城守將叫張全復,本事稀鬆平常,城內守軍也不多,只有一千多人,百姓三千戶,一萬多人。西受降城曾經被黃河洪水沖毀,所以天德軍治所遷到了烏樑素海的天德城。我們通過慕容家的關係接觸過這個人,他已經同意歸降,只要大軍一到,馬上改旗異張。”胡小四見到李玄清的目光連忙道。
“通知刺史府做好接收西受降城,後勤部馬上開始運送糧草武器,騎兵衛緊急集合,由侯勇帶領馬上奔馳西受降城,接收天德軍指揮權。新兵營留下充當豐州城防軍,由刺史府調遣,徐天翔帶領第一都第二都爲第一部,第三都和重甲衛直屬隊以及新編的兩都隨我爲中軍,一個時辰後開拔,目標向北。”李玄清臉上浮現起濃濃的殺意,“我不管這三個部落有多少人翻越陰山,但是隻要我李玄清還在,就不允許這幫子畜生禍害我漢家百姓。”
“我再強調一遍,這是我天策軍正名的一戰,我要求所有人全力以赴,將這股土匪打出去。”橫霜劍沖天而起,伴隨着李玄清的話語響徹整個軍營,帳外集中的各部隊與此同時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萬勝,萬勝,萬勝!”直衝雲霄的戰鬥吼聲傳遍四野。
而就在這股萬勝之聲中,下達的命令開始不急不徐的傳達,黠嘎斯入侵的消息也讓軍隊的士氣開始猛漲,李玄清注重的思想教育開始起到作用,所有的士兵聽到這幫子強盜在自己受災之後居然打算來豐州打劫頓時所有人血灌瞳仁,部隊士氣在一瞬間達到頂點,各部隊開始一波接一波往北開去。騎兵衛的戰馬第一波衝出軍營,帶着一股股煙塵快速而去。
“大哥哥,能不能也帶巧兮去?”大營之中其他人在接到命令之後馬上出去準備之後,李玄清也開始頂盔貫甲,開始做出徵的準備。一旁的巧兮幫忙整理盔甲,趁着大帳之中沒人,低聲道。
李玄清眉頭一皺,剛要拒絕,忽然見到她淚眼盈盈的模樣,心裡沒來由的一疼,點點頭,嘆道:“我帶你去倒是可以,但是戰場兇險,你不怕嗎?”
“你到哪我就到哪!”巧兮見到李玄清點頭,頓時眉開眼笑,脫口而出。隨即反應過來,一臉羞紅的躲在一邊不敢再說話。
“快去收拾一下,換套衣服,軍中不能帶女眷,到了西受降城就在城裡待着不要亂動,戰場情況瞬息萬變,我怕我到時候沒工夫照顧你。”李玄清揮手示意她趕緊去收拾收拾。
兩個時辰以後,刺史府派遣的接收官員趕到和大軍匯合。李玄清令旗一展,兩萬大軍啓程往北而去。
這兩萬大軍是目前天策軍能夠集中的最大機動力量,所有士兵不是參加過長安之戰之後成長起來的中堅,就是這一兩個月剿匪鍛煉出來的老兵,長長的行軍隊伍蜿蜒在春日的河套草原,散發着濃濃的殺氣,不時傳來的歌聲更是在向戰士們傳達着一往無前的氣勢和百戰鐵血的豪邁。
西受降城在河套草原北部,陰山南麓,是漢族前出草原的重要捎點,同樣也是遊牧民族南下的必經之路。縱橫千里的陰山山脈東西走向,不僅擋住了北方的嚴寒,也擋住了攻守雙方的步伐。圍繞着西受降城北面那天能夠穿越陰山的星星峽,千年以來,不知道多少英雄兒女拋頭顱灑熱血,爲了民族生存,演繹了一幕幕鐵血悲歌。
如今自己也從這裡出發,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李玄清坐在馬上,望着身邊隨風飛舞的天策軍大旗,心中不由得注入了一股豪情,重生這個時代,那麼就不能去見證,而是去參與,去改變。改變這個時代,改變這個民族的命運,不僅要掃平漠北,更要西擊絕域,漢武唐宗的偉業不能成爲歷史,要重鑄華夏不屈的脊樑。
“啓稟主公,玄影衛緊急軍情,定胡三部落聯軍一萬人已經於清晨出發,預計明天上午會翻閱陰山,抵達西受降城。”就在李玄清出神的時候,探馬帶來了最新消息。
“立即傳令徐天翔,脫離中軍,加速前進,務必在今日趕到受降城下。”李玄清臉色一冷,“中軍加快腳步,全軍突擊。”
命令一下,中軍傳令兵來往奔馳,大軍驟然加速,越過無加河,一往無前。
“鐵良,中軍暫由你指揮,加快速度,我提前趕往西受降城。”李玄清默算了一下,帶領直屬隊脫離中軍,把指揮權移交給了中軍主力重甲衛鐵良。
直屬隊全部配備戰馬,本來是就是天策軍最精銳的戰隊,這一下脫離大部隊束縛,頓時猶如風馳電掣一般急速而去,不到兩個時辰,幾乎和徐天翔的前鋒部隊一起抵達西受降城。
侯勇站在城下帶着一幫人迎接李玄清和前鋒李天一等人。軍情緊急,李玄清也沒什麼心思了,到了西受降城守備府之後,簡單處理了天德軍張全復的問題之後就把他扔給了後續進城的徐天翔和後面的刺史府接收官員了。張全複本身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了,聽說可以調回豐州,也不管自己從將領變成了文官,立馬帶着李玄清的手令去迎後面的大軍去了。
李玄清帶人緊急巡視了一下西受降城的城牆,看着這些差不多快風化的城牆搖了搖頭,這草原築城,質量還真是不行,這樣的土城充其量也只能作爲一箇中轉站,看樣子此戰過後有些東西要抓緊時間實施了。
不過李玄清也沒打算據城而守,此次定胡三部落本來就是打算搶掠物資的,如果據城而守,依照對方全員騎兵的速度,完全可以繞過城牆南下襲擾豐州。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想辦法殲滅對方,打掉對方的有生力量。
想到這裡,李玄清帶着直屬隊出城往北疾行近百里,在仔細查看了四周的地形之後,默默地點了點頭,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策馬回城。
沒多久,騎兵衛和直屬隊共計三千人在侯勇的帶領下趁着夜幕的掩護出了北城門,開始按照計劃行事。
而伴隨着天策軍大軍的陸續抵達,前方的情況也流水般送了過來,一時之間這片自古就染血的草原開始籠罩新的戰爭煙雲,新生的天策軍軍旗也在西受降城的城樓傲然聳立,迎風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