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河套地區依舊沉浸在冰雪交加之中,往日人跡了了的豐州城最近幾天卻忽然一下子熱鬧起來,在幾萬關內百姓的忽然涌入之後,這座城市變得異常擁擠,各色人羣不斷走動,昔日冬季關門大吉的各色店鋪也紛紛開張,竭盡全力吸引着客戶光顧。
爲了給百姓騰出空間,原本設在城內的軍營也已經搬到城外,城內各處開始新建房屋住所,安置百姓。
“快去看,刺史府發公告了。”一隊士兵在人羣中走了過來,手持一份佈告貼在一堵牆上,頓時引起了來往的人羣觀看。這已經是半個月來刺史府第三次發佈佈告了。
“近年來豐州人口凋敝,河渠荒廢,耕作不勤,百姓疾苦......新任豐州巡察使特此正告廣大豐州民衆,興修河渠,重開阡陌,治農桑而撫百姓,興水利而保富足。即日起,凡參與刺史府治河工程者,伙食全包,工錢十文,日結付訖,以工代賑,以濟萬民......”士兵走後,馬上有百姓圍上去,有識字者馬上唸了出來。
“二哥,我們回去和嫂子說一聲,馬上快去吧。前幾天的修路告示我們沒趕上,這回可不能落下了。”其中一個年輕人對這身邊的一人低聲道。
“走走走,還愣着幹嘛?回去叫上大龍他們,那個招人的管事我認識,這回一定能排上。”說完帶着身邊的兄弟快步而去。
他這一走,馬上帶走了不少人。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圍了上來觀看這份最新的佈告。
“主公,最新一批的以工代賑效果比之前好多了,修河工程需要的人手現在已經基本上滿了,所需要的工具豐州府庫已經發下去了,今天就可以動工了。”刺史府內李玄清一邊琢磨着這開春之後的土地耕作問題一邊聽着岑天時的彙報。
“人手不夠啊,要是再來個幾萬人就好了。”李玄清嘆了口氣,這河套地區什麼都好就是人口太少,這些年中原內亂,總算是有些流民逃難到了這裡。記得歷史上幾次大規模的遷徙都沒辦法增加數量,最後不得不祭出了流放罪犯這個辦法。守着後世北方著名的糧倉卻沒有人手開發,也算是讓李玄清醉了。
不過他這句話卻讓一旁的岑天時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什麼叫再來個幾萬人?你養得活嗎?就豐州府庫的那點糧食和一路打劫帶來的,都不夠現在這些人吃到下一季收成的好吧?想到這裡,岑天時忍不住提醒道:“主公,您想着開發套上平原的心思天時可以理解,但是我們儲存的糧食不夠啊!就目前的人口,我們至少還差兩萬石糧食才能堅持到下一季。”
李玄清笑了笑,擺擺手示意岑天時坐在自己身邊,笑道:“糧食的缺口我來想辦法,我草擬了三個辦法,想請先生幫忙斟酌一下。”見到岑天時聽到自己有辦法解決糧草眼睛都綠了的模樣,忍不住好笑:“第一,這些天楊天成和徐天翔陸續派人傳回捷報,九原、永豐和豐安已經全部拿下來了。這三座縣城可是有不少存糧的,我已經命令他們除必要的軍糧和應急之外,全部運回豐州,三縣加起來估計至少能解決三千石左右吧?”
“其次,從後天開始,陳宇、鐵良和楊天成會各自率隊從東、北、西三個方向圍剿豐州境內的土匪盜賊,爭取在二月底全部肅清所有匪患,你要知道這些年由於和回鶻人的貿易量急劇增大,這些匪首倚靠打劫過往商人,基本上都是腦滿肥腸,他們的手中可是掌握着天量的財富和糧草,只要肅清他們,至少可以帶回來五千石的糧食,還能一兩萬人的免費勞動力。”李玄清豎起第二根手指,笑道。
岑天時點點頭,對於豐州境內那多如牛毛般的盜賊也是深感頭疼,不過他可沒那麼好糊弄,當下反駁道:“這五千石的糧食估計也只夠這多出來的人口的口糧,這一部分不算。”
李玄清也不反駁,笑道:“那就第三個辦法,想辦法讓豐州城內的三大家族把自己儲存的糧食掏出來,我可是讓小四打聽過了,這三大家族倉庫裡的糧食估計不下於五萬石,只要他們能掏出一半來,我們就贏了。”
岑天時見到李玄清豎起的第三根手指,忍不住笑道:“關鍵是沒辦法讓他們乖乖的把糧食掏出來啊,我都去了張家三次了,就給了五百石陳糧。”他這話說完忽然反應過來,李玄清既然說出了這個辦法,說明他已經想到辦法了,連忙追問道:“主公莫非是有主意了?”
李玄清點點頭,“這是下一步計劃,暫時不要外透,我保證他們到時候不給你三萬石糧食,我就喊你主公,怎麼樣?”停了一下,也不在意岑天時被自己這句話說的尷尬的模樣,“還有一個辦法,這個辦法比較慢,但是從長遠角度考慮,卻是豐州未來發展不可或缺的一個方面。”
“主公說的是商貿?”岑天時見到李玄清臉色逐漸變得嚴肅,知道了是什麼辦法,“可是我們才接手豐州不到一個月,這個辦法還真是慢了。”
“這是我寫的未來豐州農工商發展計劃書,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李玄清從自己的案几上抽出一份自己這幾天琢磨出來的東西遞給岑天時道。
岑天時不明白什麼叫計劃書,不過通過這些天的相處,也早就習慣自己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主公嘴裡時常冒出來的新詞,他理解爲由於沒有系統的讀過書,想出來的辦法不知道用什麼詞造成的,哪知道李玄清這傢伙直接借用後世的詞彙。
不過從岑天時接過這份長達十幾頁,滿布工整小楷的計劃書開始,臉色就變了,隨着他一頁一頁的看完,整個人再次進入癲狂的狀態,一邊看一邊嘴裡還在絮絮叨叨的唸叨着什麼。李玄清看着他的模樣暗暗好笑,自己這份計劃書是抄襲後世河套平原開發得來的,只是修改了一部分不應該出現的變成了自己所著的這份山寨貨而已。
“天時一直以爲主公是不擅政務,現在看來真是天時淺陋。主公這份計劃書真的是高屋建瓴,農工商面面俱到,涵蓋了河套百年的發展大計。真是天佑華夏,降下主公這等神人,天時代普天之下受苦受難的百姓謝謝主公。”岑天時忽然對着李玄清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面色潮紅,口中疊聲道:“天時得遇明主,自當竭盡所能,助主公完成大業。”
李玄清被這傢伙的反應嚇了一大跳,根本沒弄明白這傢伙爲什麼突然對自己又是磕頭又是讚揚,只是對於這些稱讚的話感到腦門黑線直跳,連忙將他扶起來,有點心虛道:“先生不會是這幾天事情太多,勞累了吧,這只是一份計劃書而已,一切都停留在紙面上,尚有諸多細節需要填充,不值得您這樣誇讚。”
不過岑天時很明顯把李玄清的話理解錯了,還以爲這傢伙是謙虛呢,連忙擺擺手,鄭重其事道:“主公是主公,那些細節自然由臣去填充,主公放心,天時馬上就開始安排人按照計劃來一步一步實施主公的計劃,保證不會讓主公的計劃落空。華夏復興有望了,中原百姓也有救了,哈哈。”說完竟然不理會李玄清,抱着計劃書就跑了。
李玄清有點不理解自己找來的這個頭號文臣了。按理說這個時代的人都是重農抑商的典型代表了,自己的計劃書中大篇幅的介紹手工業、採礦業、冶鐵鍊鋼、煮鹽、新型紡織、瓷器等等都是原始的工業啊,更不用說強化商業的作用採取的措施。這傢伙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
算了算了,他理解自己的想法難道還有問題?我最近可能是想多了。李玄清苦笑着壓下自己腦袋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帶着幾個人直奔軍營而去。
現在的軍營早就被李玄清移到了離豐州城北十里左右的一個背風的地方,城內只有刺史府所屬新兵兩千人,充當城防軍和使役。不過等李玄清來到軍營的時候卻發現本來應該還在寒冬凜冽的冬季,這軍營居然也和豐州城的大開發一樣,到處是一派熱鬧的景象。只見一個個方陣的士兵在各將領的統帥下開展各式各樣的訓練。
亂世之中兵權是最重要的,所以看到這幅場景李玄清也是鬆了一口氣,這半個月來自己基本上是一頭扎進政務之中,徐天翔又去了東面,暫時也因爲擔心天德軍反撲而回不來,還真是擔心這幫傢伙趁着沒人管亂來呢。
李玄清到了大帳之後,命人擊鼓升帳,今天要交代的事情很重要,沒辦法讓傳令兵述說。鼓聲一響,鐵良他們主要將領頓時明瞭只有李玄清來了纔會集中大家,所以連忙讓副手繼續操練,自己飛速朝大帳而來。
鼓點三通,所有將領全部都到齊,等到鼓手停下來,衆人齊齊的朝李玄清參拜點名。軍中最重軍紀,這一點李玄清可是一點都不會放鬆,直到大家全部做完這一切,纔開始說明今天自己的目的。
“陳宇,現在軍中情況如何?老兵抽調之後,新兵訓練的怎麼樣了?天德軍投誠的士兵處理到什麼地步了?”李玄清坐在主座上一邊翻看兵冊一邊對着陳宇問道。
“啓稟主公,天德軍投誠八千人,篩選出合格兵士四千人補充入正軍,兩千人入廂兵,剩餘兩千不合格的移交岑刺史修河堤去了。軍中現有正軍一萬兩千人,廂兵九千人,騎兵五百人。”陳宇聽到李玄清問自己,連忙出列回答,這段時間跟在鐵良身邊,總算是知道了鐵槍都的軍紀都執行到什麼程度了,所以此刻見到李玄清發問是一點也不敢掉以輕心。
李玄清點點頭,示意他坐下之後,站起身來,肅然道:“今天來是有兩件大事要跟大家說明白。其一改軍制。”
這句話一說出口,安靜的大帳一下子出現了動靜,鐵良出列道:“主公的意思莫非是要整編軍隊?”
李玄清點點頭,繼續道:“既是整編也是改軍制。軍制以伍爲最小的單位,一夥兩伍,這個不變,一隊五夥,編制爲50人,一旅五隊,編制爲250人,旅【天策三都編制】帥配屬一伍親兵,合計255人;一衛五旅,編制爲1275人,衛正配屬親兵一夥,書記文書輜重副官五人,合計1290人;三衛爲一都,都指揮使配屬親兵一隊,副官若干,合計4000人,,都以上設營,暫時不對外公佈。現在我命令——”
全體衆將齊刷刷站起身來,只聽得李玄清淡淡的聲音不斷傳出:“天策軍全軍整編爲三個都,第一都都指揮使徐天翔,下轄李天一、陳凡和王厚純三個衛,暫駐豐安和九原;第二都都指揮使楊天成,下轄劉寶亮、侯勇、張成三個衛,駐守永豐;第三都都指揮使陳宇,下轄吳歡、柴嘉、錢老六三個衛。鐵良負責組建天策軍獨立重甲衛,胡小四負責組建天策軍玄影衛,侯勇負責組建天策軍直屬隊,同時節制騎兵衛,左天成負責組建天策軍後勤部......”
伴隨着李玄清的命令,一直養在深閨的天策軍開始在內部浮出水面,而且通過這次整編,從長安跋涉千里而來的這支軍隊真正的成熟了。
“我命令,天策軍三都即日起開始負責清剿各自轄區內所有土匪強盜,以一個月爲限,二月底之前必須還豐州百姓一個朗朗乾坤。”李玄清聲音高昂,化作一聲咆哮響徹整個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