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狀態不好,憂心沙場榜啊~~~~)
在營地前一隊黑色的騎兵正在靠近營地,騎兵團團護衛着一輛馬車,車裡坐的正是杜黃裳。望見宣慰安撫使依仗的李鄘終於鬆了一口氣,道:
“請各位暫且回到營地,待本節度見過杜相公後再通知各位。”
說實話老兵們來到晉陽的目的無非也就是想弄碗飯吃,此時見負責解決此事的宣慰安撫使到來,且沒有帶多少護衛,不似來進剿的,當時就按李鄘吩咐,各自回營地了。這近兩萬老兵來是無組織亂哄哄一傳十十傳百地來,到了這裡卻是按照各鎮的建制住。各營倒也是推舉了領頭人出來,只不過領頭人花在滋事和鬥毆上的工夫比維持秩序上要多許多。此次李鄘出城,特地和各營推舉的頭領約法三章,又帶了三百士兵出來維持秩序,才堪堪維持住,沒有在滋擾百姓商旅,不過即使如此,附近的人家也逃得乾乾淨淨。倒不是老兵們怕這三百人,而是三百人放在兩萬人中算個毛啊?
見杜黃裳車駕將要進營,李鄘忙命身邊的數十士兵整隊,自己正正衣冠,撣撣衣袍,率領士兵上前迎接。不要他吩咐,自然有士兵分開道路,見杜黃裳下車,李鄘上前按朝禮進見朗聲道:
“下官河中晉絳節度使李鄘拜見杜相公。”
杜黃裳趕緊上前扶住,詫異地小聲問道:
“李節度以身涉險,功在社稷,又與杜某是舊識,何故行此大禮?”
李鄘繼續大聲道:
“朝廷禮儀所在,下官不敢以私廢公。”
接着小聲道:
“杜相公,這二萬士兵久在邊地,崇尚武力權位,只以爲自己的將軍最大,有時連節度也不放在眼裡,不知畏懼朝廷法度禮儀,李某這是要告訴他們,在節度使之上,還有朝廷呢。”
杜黃裳這才明白李鄘的用心,鬆開手站在原地,端端正正地接受了李鄘的大禮,接着回了李鄘半禮。這一幕果然看得圍觀的老兵目瞪口呆,老兵在軍中最常見的就是自己的兵馬使,連節度使都很少見到,總以爲天高皇帝遠,這時才知道節度使之上還有人壓着呢。
乖乖,看來這個杜相公來頭還真不小。
杜黃裳由此對李鄘極爲推崇,李鄘後來得以入相不與今日之事無關。這一幕後來又在平定淮西后上演,只是杜李二人沒有工夫去想幾年後的事情。入到李鄘大帳後不過片刻,李鄘就下令士兵去傳各鎮推舉的帶頭人來見宣慰安撫使相公。杜黃裳崖岸深峻,不苟言笑,這些人雖然是頭領,在軍中頂多是小校,哪裡見過這麼大的官?剛剛又見到一貫平和的李鄘對杜黃裳恭謹有加,又不知此事該如何了,患得患失,不免戰戰兢兢。杜黃裳卻一反常態,好言撫慰,命衆人回去集合本鎮老兵,等候清點造冊。老兵集合後,城裡蘇弘早已備好了數百名書辦,送到城外,當時這邊兩個,那邊三個分到各個營地。只是這些書辦問得奇怪,不但問哪鎮哪軍,還問當兵前做什麼,有個小書辦還文縐縐地問有什麼特長,一個河中的老兵油子仗着本地人,陰陽怪氣地道:
“老子褲襠裡的玩意特長。”
惹來一片鬨笑,馬上長言短語就冒了出來,眼看小書辦要做不下去,正在巡視的近衛軍士兵上來兩人把這老兵油子一把扯出來,按在地上就噼噼啪啪地打起了板子。其他老兵剛要上前,就發現自己周圍的士兵多了起來,一個河中軍的將官正坐在對面的大帳前。想起登記前的不得廢話的訓令,馬上就規矩了起來。這些士兵裡多是被裁汰下來的,強的能有多少?儘管有年紀大的,但是年紀那麼大了還是小兵小軍官,能力也有限的緊,個個都覺得有資歷,互相不鳥,見形勢不對,哪裡還強出頭。
這半日,朔方、靈鹽以及河中晉絳本鎮的老兵首先被登記完畢。登記過程中不守規矩,傳遞謠言地被摘出來三十餘人,都被另行關押。這邊關人,那邊殺豬,不知道晉陽附近的屠夫還有豬是不是都被這幾日都被蘇弘蒐羅了來,反正一口口大鍋支了起來,豬臨死前的哀嚎此起彼伏,有力地刺激老兵們的神經,等肉香飄起的時候,老兵們都覺得好日子來了,口腔裡不停地分泌出唾液,這時候,你就是拿刀給他們造反,他們都不願意了。
接着天色將黑的時候,營地裡點起火把,登過記的每人兩個饅頭,一碗肉湯,唱過名後到指定的地方吸溜去,在吸溜地時候就有穿着青衫的官員道:
“鄉黨,可想天天有肉湯喝?”
鄉黨們自然想不到青衫官員的話還有半句是“天天有肉湯喝不太可能”,羣起響應。響應之後就被青衫官員帶走。當然也有不少人正在吸溜的時候被一把抓住,或者被叫走問話,不過人數並不多,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過大帳裡的杜黃裳和李鄘卻是越來越輕鬆。
當夜,李鄘勸杜黃裳回晉陽歇息,杜黃裳道:
“建侯(李鄘字建侯)能在此安臥,難道老夫不可以嗎?此間事已了,倒是晉陽城裡的事還要建侯去主持呢,老夫快七十歲了,一路奔波未能好生歇息,建侯難道忍心看老夫這一把老骨頭累散了不成?”
李鄘哪裡不知道這是杜黃裳不願意搶他功勞?當下感激地行了一禮。杜黃裳喊過一名身着近衛軍軍服的年輕軍官道:
“李大人,這是糧秣統計司的趙五郎,乃是裴中丞舉薦,他對這裡的事知道的不少,或許能幫上你的忙。”
此人赫然便是前年上元裴度白居易元稹三人在曹家老店打探消息的乞丐趙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