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川從那種天地感悟中回過神來的時候,徐子陵、寇仲和跋鋒寒三人依然在和和氏璧中的異能進行着一種奇妙的平衡。
秦川伸出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仰首望向天際默默無語。
當和氏璧中的異能因和徐子陵等三人行成一個穩定的能量涌動迴流時,秦川藉機從和氏璧中領略到了某種天地至理,這種玄而玄之的景象,足以說明一個問題,和氏璧絕非地球之物,應該是天外異物,因此才能蘊含着奇異的能量,更能將廣袤宇宙中的種種異象展現給秦川看,這就像是一部留聲機。
至此,秦川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領略了和氏璧中蘊含的一絲天地至理,若是參透,足可讓他的境界達到另外一種層次。
徐子陵三人根本沒有注意到秦川的舉動,此刻,和氏璧中的異能在他們三人的經脈中循環不休,由冰寒分化爲寒熱交流,到寇仲體內時則化爲熱勁,且愈走愈快,到後來完全脫離了三人的控制,循環往復,沒有絲毫會停下來的跡象。
徐子陵左足的涌泉穴愈是灼熱,而寇仲的天靈穴則倍添冰寒。在一般情況下,兩人絕難忍受這忽寒忽熱的變化,但這刻卻是覺得愈寒愈好,愈熱愈妙。
腦中諸般幻象,更是此起彼消,異景無窮。
幾個循環後,跋鋒寒體內的寒熱流已趨近平衡,強弱相持。
以跋鋒寒行遍萬里路,見多識廣,亦不明白此刻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總之由徐子陵方輸來的寒氣,進入他體內使成偏寒的寒熱流,由寇仲處反輸來時,則成偏熱的寒熱並流。
而他要做的和可以有作爲的唯一之事,就是設法以己身真氣令兩股寒熱氣流達至平衡。
由於寒熱的強弱不住變化,跋鋒寒便像個踩索子橫過高崖的耍雜技者,要施盡揮身解數,才能保持平衡,否則立是失足墮崖跌個粉身碎骨的慘局。
徐子陵此時已能再運動本身的真氣,只沒有能力截斷從和氏璧洶涌而來的龐大氣能。
幸好脈分陰陽,和氏璧的寒氣從陽脈而來,送入跋鋒寒手心去。從跋鋒寒回來那寒熱捲纏的真勁,則從陰脈回輸到璧內。
氣流的每一個循環,令三人的經脈都似乎膨脹了些許。
愈轉愈快之後,忽又轉趨緩慢,如此由快變慢,由慢變快,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次和多少時間。忽地三人頓感到像天崩地裂般一陣劇痛,全身經脈若爆炸開來似的,身體同時彈開。
徐子陵前僕,寇仲後跌。
跋鋒寒則整個給拋上半空,再重重跌在草地上。
三人躺在地上,只懂喘氣,一時都爬不起來。
但都知道一些極端奇妙的事情已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跋鋒寒呻吟一聲,首先爬起來,發覺自己渾身溼透,汗珠色黑味腥,但身體卻舒泰輕鬆至極點。
睜目一看,整個天地都不同了。
遠近的一切像變成另一個世界似的,不但色彩的層次和豐富度倍增,最動人處是一眼瞥去,他似乎能把握住腳下的草叢中每一片葉子在晨光中柔風下拂動的千姿百態。
跋鋒寒感動至渾體猛震,跪了下來,熱淚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他閉上眼睛,內外的天地立時水*融的渾成一體。
和煦的陽光從東方射來,投到他身上,從沒有一刻,他像目下般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生命的意義。
跋鋒寒展開內視之術,立時大吃一驚,又是一陣狂喜和不再作他求的滿足。
正如他先前所說的,他的經脈是以倍計地強化了,雖並沒有立刻功力大增,但只要再像一貫般精修勵行,必能事半功倍。
要知人力有時而窮,到了跋鋒寒這般級數的高手,想有寸進亦是難比登天,但經過剛纔的奇異改造過程,他便似由一泓水窪,變成了一個無底深潭,每個竅穴,每道經脈,都脫胎換骨地變成有無可限量發展潛力的寶藏,那能不令他欣悅如狂。
耳中忽傳來寇仲的聲音道:“我的娘!爲何我這麼腥臭的。”
跋鋒寒睜開虎目。
徐子陵和寇仲坐了起來,一個呆頭呆腦的凝望着從東方緩升的朝陽,一個則正大力聞嗅手心汗水的氣味。
寇仲以一個非常滑稽的方式,手腳並爬的來到跋鋒寒旁,訝道:“老跋爲何你忽然變得更英俊了?整張老臉像會放光的,看來和氏璧最好就是拿來作潤膚的補品。”
跋鋒寒以衣袖拭去臉上淚汗難分的污積,失笑道:“你雖沒有死,但是否瘋了?一點都不顧風範儀態。” шωш▪ ttKan▪ ¢O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捧腹大笑,但爲何發笑,有甚麼好笑,卻是誰都弄不清楚。
徐子陵仍呆望朝陽。
兩人來到他旁,奇道:“你在看甚麼?”
徐子陵籲出一口氣,喃喃道:“爲何我朝太陽直瞪,都不覺得陽光刺眼?”
兩人忙朝太陽瞧去,平時刺目的陽光,變得溫暖舒服,大異往常。
寇仲夢嘆般道:“我的娘!太陽原來是個大火球,爲何平時總看不出來。”
跋鋒寒心中一動,問道:“和氏璧呢?”
徐子陵苦笑着攤開雙掌,上面沾滿粉末狀的東西,只餘下補角的小塊黃金,但亦像被某種力量擠壓得變了形狀。
兩人呆瞪着他掌上的殘餘,不能相信的齊聲道:“這就是和氏璧?”
名傳千古的異寶竟成了粉末?
徐子陵點頭道:“這東西在我手內剛纔爆成碎粉。完了!和氏璧完了!”
寇仲舐舌道:“我們小心點把粉末從小陵的手掌上刮下來,待會拿酒送入肚子作補身,說不定另有奇效。”
跋鋒寒和徐子陵同時笑罵。
寇仲哈哈一笑,彈了起來,擺出君臨天下的姿態,大喝道:“誰敢說我寇仲不是真命天子,連和氏璧也和我身璽合一,我就是受命於天的寶璽,寶璽就是我,我無論用手指或腳指畫的押,都是御印,哈!”
就在寇仲洋洋得意之際,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勿要得意忘形,縱然你們因和氏璧中的異能脫胎換骨,內力大增,可是依然不是正邪兩道的對手,若是因此而自得,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喪命在這洛陽城中!”
這說話的正是秦川,見寇仲回過頭來,他滿意的一笑,說道:“如何,和氏璧的異能不錯吧?”
寇仲和徐子陵、跋鋒寒三人忙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像秦川一鞠躬,說道:“多謝秦大哥的成全。”
寇仲剛一說完,便低頭看着手中和氏璧的粉末開始苦惱起來。
“這和氏璧一毀,我和徐子陵更是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了。”
秦川從容一笑道:“我已經替你們想好了,現在洛陽城的形勢及其複雜,實在是從未有過的。正是這種複雜的形勢。假若你們能好好利用,只要把這池水給攪渾了,說不定可找出一條生路。”
寇仲大喜道:“秦大哥有什麼妙計嗎?”
秦川微笑道:“讓我先來給你們分析一下形勢,首先師紀暄的本意是要將和氏璧贈送給李閥家的人,而李閥家最傑出的就是李世民了,想來師紀暄會將和氏璧贈送給李世民。在這種情況下,若任由師紀暄將和氏璧交與李世民,誰的心裡最不舒坦?誰最不希望,也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寇仲思索道:“那首要論及的當然是王世充、楊侗和李密這三角關係,他們雖然與和氏璧沒有直接關係,但若知道師妃暄得到和氏璧之後,將會把它贈與李淵的次子李世民,那他們定情願和氏璧落在別人手上,也不願讓李世民檢得便宜。恐怕李世民的兩個兄弟也有這種心思啊。”
跋鋒寒點頭說道;“不錯,李閥家在關中已然是聲勢浩大,而且李世民一直實施仁政,李唐百姓和許多大臣無不對他忠心有加,如若讓李世民再得到了和氏璧,那他就是如虎添翼。這些人最怕就是李世民的壯大了。想來他們是絕對不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的。”
寇仲想了想說道:“但問題是三方面正在互相牽制,僵持不下的局面中,誰敢冒開罪慈航靜齋之險,阻撓師妃暄取回和氏璧?別忘了師妃暄背後尚有寧道奇這無人敢惹的武學大宗師。”
秦川胸有成竹道:“他們或者不敢直接介入這紛爭,但卻會發動自己的手下和與他們有關係的派系幫會作間接的牽制,又或以虛張聲勢的手段來阻撓師妃暄的行動,在這情況下,我們便不須面對那麼多不同的戰線?”
寇仲點頭道:“這倒是一個辦法,可是還是不能洗清我和徐子陵、跋鋒寒偷盜和氏璧的名聲啊。雖然他們會阻撓師紀暄找回和氏璧的行動,但我們還是在浪尖上。”
秦川長長吁出一口氣道:“你有否想過,李世民的大哥李建成可是個能夠利用的人物,雖然表面上李建成也是李淵的兒子,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如李世民能得到李淵的賞識,難道他不是更想得到和氏璧嗎,而且他身後支持他的是陰葵派,這樣就可以把陰葵派也扯入進來,要知道李建成也是知道和氏璧放在靜念禪院的。”
寇仲三人不由的都對秦川的分析佩服不已。
寇仲也是才智過人,只是身在居中,不像秦川旁觀者的身份,更能將事情看得透徹。
秦川對寇仲說道:“要解決你們眼前的問題也不難,只要將消息放出去,便可迷惑江湖中人,叫人難辨真僞。”
寇仲無不佩服秦川的智慧,心想若能發出這麼一段消息,保證能令任何一方都會疑神疑鬼,因爲陰癸派一向都以故佈疑陣,嫁禍陷害別人而臭名遠播的。
李建成若知道和氏璧所在,自然代表他身後的陰癸派也是有資格盜寶的人。
魔教能人衆多,要找個人扮徐子陵應是大有可能的事。
所以放出這道消息後,定可觸發所有人的聯想力。
那便可將集中在三人身上的注意力分化,變成三人和陰癸派都有嫌疑。
寇仲想到這裡,對秦川又多了幾分敬仰,抱拳在胸前,衝秦川深深一鞠躬說道:“多謝秦大哥的提點,若不是秦大哥,寇仲是萬萬也看不透這其中的玄機。只是這消息在洛陽城中要想散播開來,也非容易的事情,只可惜我們的人馬都不在此處。”
秦川笑了笑,說道:“這倒不是難事,你忘記了你的義妹陰小紀便是丐幫的幫主嗎?尼克讓她將這洛陽城中丐幫分舵的乞丐都聚集起來,由他們口中傳播出去速度是最快的,想那些乞丐遍佈洛陽城中的大街小巷。不出半日,江湖中便又有一個版本了。”
寇仲敬佩的看着秦川說道:“多謝秦大哥指點!”
秦川微笑點了點頭,然後突然皺着眉頭看着寇仲、徐子陵、跋鋒寒,用手指着三人的衣裳說道:“你們還是快回房間沐浴更衣吧,這味道實在是難聞啊。”
三人見秦川指着自己的衣裳,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僅一身是汗,而且那汗珠是黑色的,而且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應該是剛剛吸收和氏璧的靈氣時,身體內的雜物伴隨着汗水被真氣一併*出了體外,難怪感覺自己身體異常的舒服,那種舒適是無法表達的,就像是自己被脫胎換骨了一般。
三人有些難爲情的看了看秦川,才點頭說道:“那小弟就去了,秦大哥一夜沒睡,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看着寇仲等人離去的身影,秦川從懷中掏出了那張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塔羅牌。
在陽光下,塔羅牌泛着一層神秘的光芒。
想起自從自己來到這大唐世界的種種經歷,秦川心中不由的感慨萬千。
自己從那天突然來到這大唐的世界,先是被楊廣招募,後來又淪落爲說書人,來到長安,又被長安的李閥諸人各相爭攏,後又到被他們以除之而後快……這其中的種種都讓自己看到了一個爲實現自己皇帝夢想而如何的不擇手段,這份感受真不是前世從史書中能看到和感受到的。
也正是因爲這些經歷,才讓自己發奮習武,立志攀登上武道的巔峰!只是……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真正的破碎虛空呢……
秦川一時間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