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_第173章 驚鴻一瞥——北俠郭靖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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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並肩卓立牆頭,城外是軍容鼎盛,旌旗似海的江淮軍,人數增至四萬人。

杜伏威的中軍布在一個小丘上,以騎兵爲主,重裝備的盔甲軍爲副。前鋒軍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組成,配備了檑木、雲梯、樓車等攻城的必須工具左右側翼軍每軍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騎兵。中軍的後方尚有兩枝部隊,既可防禦後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員。

此時太陽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爍爍生輝,更添殺伐的氣氛。

戰鼓敲響。

七十多輛專擋箭矢的鐵牌豎車,開始朝竟陵方向移動,每輛車後隱着十多名箭手,只要抵達適當距離,便可以從豎高達兩丈的大鐵板後往城頭髮箭,掩護其它人的進攻。只要想想江淮軍連歷陽那種堅城都可攻克,便知這些看來全無美感只像一塊塊墓碑般的鐵牌車不是鬧着玩的。

樓車開始推進,像一座座高塔般往他們移來。在樓車上的戰士,由於高度與牆頭相若,故不但可以把整個城頭籠罩在箭矢的射程內,當拍貼城牆時,戰士還可直接跨上牆頭,攻入城內去。

號角聲大起。

以百計的投石車在數百名工事兵的推動下,後發先至,越過了樓車,追在擋箭鐵牌車之後。

四萬江淮軍一齊發喊,戰馬狂嘶,令竟陵城外風雲變色。這樣的場面饒是寇仲與徐子陵兩人膽大心細,此刻也不由的心頭震撼不已。

寇仲看到城牆上的士兵們被對方有系統和組織的嚴密大舉進攻嚇得臉色發白、心膽俱寒,心知必須要改變這種局面,當下提氣高叫道:“寇仲在此,杜伏威你敢否和我單獨鬥上一場!”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連千萬人的發喊聲仍不能把其蓋過。而守城的竟陵軍民聞聲均士氣大振,齊聲吶喊,震天動地。

杜伏威拍馬而出,現身山丘之上,冷喝道:“若方莊主能保證仲兒你輸後,竟陵城便拱手讓我,那杜某與你一戰又如何不可!”

寇仲遙望着杜伏威,頭皮一陣發麻,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竟會被杜伏威將了一軍。

見寇仲不答,杜伏威的聲音又傳來道:“方澤滔你是否啞了!”

徐子陵、寇仲和其他幾個知道方澤滔已死消息的將領同時色變。此時城中民衆並不知道城主方澤滔死亡的消息,若是得知,必定會民心大亂。

該如何是好?!

就在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聲清朗的聲音從城樓的右側傳出:“久聞杜大總管一招袖裡乾坤名震天下,不料卻是喜歡偷襲的鼠輩。此番可有膽和秦某決一高下?”

這個聲音語調不高,就像是面對面聊天一般,傳入城裡城外的每一個人耳中。

寇仲、徐子陵和幾個將領回頭看去,只見一身青袍的秦川正站在城牆的牆垛之上,微笑的看着遠處的杜伏威。高處的微風將他的衣襬吹得向後獵獵作響。

“哈哈,還未請教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看你功夫高明,何必與這竟陵同亡?若是兄弟來我江淮軍中,杜某必定掃榻以待。”杜伏威微微眯起眼睛,長笑着說道。

秦川哧的一笑,回答道:“杜大總管要是不敢與秦某比斗的話,儘管明說,用不着這樣的阿諛奉承吧!至於在下的名字,想來杜大總管貴爲一方軍閥,應該不曾耳聞。在下姓秦名川,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說書先生罷了……”

“秦川?!長安百曉生秦川?……”杜伏威驚訝的叫道,隨即住嘴不言。

可惜攻城的江淮軍戰士已經聽到了他的話音,前進的步伐不由的一頓。平時他們消遣的方式之一就是抓幾個說書先生講故事,而從秦川流傳出來的那些故事就是他們的最愛。此刻知道竟陵城頭上好自己老大說話的居然是秦川,不由的生出一絲感觸來。

這時,寇仲也朝山丘上的杜伏威哈哈笑道:“哈!老爹打生打死有什麼好玩的,不如你罷兵退去,咱們大家坐在一起聽秦大哥說書豈不是妙哉!”

見寇仲說的有趣,城牆之上的士兵們不由的同聲大笑起來。

哼!杜伏威冷哼一聲,道:“花言巧語!等老子攻下竟陵城,抓了你們聽書豈不是更好!人來,給我攻!”

隨着杜伏威的命令,推着雲梯的工事兵和盾牌兵開始移動,後面則跟着的是衝撞城牆城門的擂木戰車。

一時間戰場上又深嚴之氣瀰漫。

寇仲見此前的插科打諢終於將杜伏威的糾纏打斷,不由的鬆了一口氣。他在城牆之上來回走動,邊行邊撫慰衆守城士卒併爲他們打氣,衆人都知道他神勇無匹,雖弄不清楚爲何他會忽然代替了方澤滔的位置。但是見他雙目電閃,身形筆挺雄偉,走起路來龍行虎步,聲音透出強烈的鬥志和信心,一副不可一世的氣派,故所到處都惹起陣陣致敬和喝采聲,士氣爲之大振。

走了近半里的城牆,寇仲又掉頭往回走,並大聲喝道:“你們聽着,竟陵軍必勝,江淮軍必敗。”

衆將士隨他一起喊叫,聲衝宵漢,把敵人的衝次喊殺聲全蓋過去。

秦川看着寇仲激勵手下士兵們的士氣,不由的暗自讚歎,這傢伙真是天生的帥才!

這時江淮軍的先鋒隊伍已進入百丈的範圍內。

等江淮軍的擋箭車到達距城牆只有十七八丈的時候,寇仲檢起一塊重若百斤的大石,大叫道:“杜伏威,看看你的擋箭車成什麼樣子。”說完就運足全力,把大石往擋箭車上擲去。

大石先升高丈許,接着急旋起來,疾往擋箭車的豎板投去。

城外城內的人都瞪眼看着,但若這樣子可以用一塊石頭把擋箭車箍毀,則誰都不肯相信。但寇仲確表現出驚人的神力和準繩。

“轟!”大石正中豎板,還把豎板砸成粉碎。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擋箭車不往後退,反往旁傾跌,“蓬”的一聲頹然側倒,壓傷了十幾個人。

衆人均看呆了眼。守城將士爆出震天采聲。

寇仲知時機成熟,狂喝道:“投石放箭!”

吶喊聲中,分佈在長達一里的牆頭上,以百計的投石機彈起的巨石,與無數勁箭,雨點般往攻來的近萬敵人投去,一時車仰人翻,慘烈之極。

攻防戰終於開始了。

等竟陵軍粉碎了江淮軍的第一波攻勢之後,竟陵城下留下了以百計的屍骸,十多具破爛的擋箭車、樓車、無數弓箭和兵器。

由城民組成的工事兵不斷把矢石滾油等運往牆頭,補充剛纔的消耗,牆頭滿是來回奔走的軍民。

寇仲發出的每一道命令,將領都毫不猶豫地遵行。

江淮軍戰鼓交鳴,殘兵才退,另一組五千人的軍隊又開始往城樓推進,務使他們應接不暇。

寇仲卻像沒有聽到般,他指着百多架正往城牆移來的投石車,對湊了過來的徐子陵說道:“這些笨傢伙很厲害,剛纔撞塌了我們幾處牆頭,還砸死了數百人,若這麼下去,我們恐怕捱不到明天。你有什麼辦法呢?”

徐子陵想了一會,道:“不若由我帶人出去衝殺一陣如何。”

寇仲皺眉道:“那會有什麼作用,若讓人截斷了退路,除了你外恐怕誰都不能活着回來,況且這些笨東西又不是可輕易毀壞的。”

徐子陵道:“只要我們時間掌握得好,一批人負責斬殺和驅散敵人,另一批人負責往這些什麼樓車、擋箭車、投石車淋上火油,而牆頭上的人則負責發射火箭,保證老爹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寇仲想了想,覺得徐子陵這個想法不錯,當下忙命人點起五千精兵,交由徐子陵調度,到城門處作準備。

江淮軍的攻勢又到。

“轟!”石碎激濺,一塊大石落在寇仲身旁的牆頭處。

寇仲大喝道:“放箭!”

頓時隨着他的話音落罷,牆頭箭垛發出數千勁箭,朝蜂擁而來的敵人射去。

而這時,城下已經有兩輛樓車,直衝過來。

車未至,二十多人已騰身躍起,凌空掠至。

寇仲知對方高手來了,幸而見不到老爹杜伏威,大喝一聲,跳上牆頭,井中月化作一股厲芒,朝來敵捲去。

兩人應刀拋飛。

寇仲井中月左右劈出,另兩個踏足牆頭的敵人立即濺血墮下城牆去。

但仍有十幾名敵人成功登上城牆,殺得守城兵士人仰馬翻。

寇仲看的怒目不已,他游魚般閃到一個正到處斬殺守城士兵的高手面前,井中月閃電般朝那個手持雙斧身材彪悍的壯漢劃去。

螺旋勁起。“當!”井中月破入雙斧之間,倏又收回。

那矮漢雙斧墮地,額際現出血痕時,寇仲井中月又往另一掄刀的敵人揮斬。

“叮”的一聲,那人的大刀被井中月摧枯折朽般硬生生切斷,駭然退後,寇仲底下飛出一腳,把那漢子踢往城外去。

寇仲再撲入另三名敵人中間時,矮漢的屍身纔剛着地面,可見他的行動如何迅快。只是這飛上城頭的江淮軍高手甚多,而此刻在城牆之上,徐子陵已經下城整頓兵馬,秦川不知去向何處,除了他一人外,再無人是這些江淮軍高手的對手,一時間卻是心急如焚。

就見一個身材短小的江淮軍高手手持帶血的長刀向一個白髮蒼蒼的守城老漢劈去,這老漢正是被秦川帶到竟陵城後一直呆在城牆之上的郭靖。

寇仲眼見郭靖就要被劈成兩半,不由的有些急火攻心,血目澎張。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原本一直佝僂着身子的郭靖,此刻突然身形猛張,脊背挺得筆直,他那渾濁的眼珠中精光四溢起來,就聽他一聲長嘯,不僅不往後退去,反而大踏步向前,向這個臉上露出猙獰笑容的江淮軍高手迎去。

郭靖稍一側身,捲起凌厲殺機的長刀就從他眼前劈下。

那高手見白髮蒼蒼的郭靖居然能躲過他這記長刀,眼中驚訝之色一閃,就要反手抽刀,要順勢將郭靖的腰腹斬斷。

隨之沒等他的動作展開,郭靖大手一把將他持刀的手腕抓住,跟着右膝飛出,直直頂在他下落的腰間。

頓時這個高手就口噴鮮血的往外墜去,可惜他的手腕還被郭靖拿着,那裡能脫身,身形在空中詭異的繃直。

這時,郭靖得理不饒人,握着手腕的右手往空中一抖,這江淮軍高手就軟綿綿的飛了起來。郭靖的右掌變換了一個奇妙的手勢,然後一道凌厲的隱隱夾帶着龍吟一般的掌力就從他的掌心噴出,將這個高手直直打向城外的一座樓車上。

“嘭!”

鮮血和肉塊四濺。

這座樓車之上,正打算要攻向竟陵城頭的江淮軍戰士們被天上落下的這陣鮮血和人體內臟混合的血雨劈頭蓋臉的澆下,頓時原本殺意盎然的氣勢變得畏縮起來。他們久經沙場,平時也是胡作非爲,可是這樣的場面卻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些人看着落在臉上的腸腸肚肚,不由的有些噁心的想吐。

而竟陵城頭之上的守城兵將看到這幅場面卻是精神大振,同仇敵愾之氣頓生,一時間劍矛齊出,竟把剩餘的十幾個江淮軍高手暫時抵住。

寇仲心中一輕,沒想到這老頭居然還是個高手,真讓他走眼。

不過此刻根本容不得多想,必須要將這些跳上城頭的江淮軍高手趕下城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想到這裡,他刀刀均是與敵偕亡的招數,見敵便殺。

鮮血飛濺中,剩下的幾個江淮軍高手見情勢不妙,就那麼躍下牆頭,落荒而逃。

哈哈大笑聲中,寇仲跳到牆頭上,舉刀狂呼道:“竟陵軍必勝!江淮軍必敗!”

衆戰士齊聲響應,一時天搖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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