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望天打卦

婠婠去後不久,輪到一身夜行勁裝的徐子陵入房。

寇仲道:你見到婠婠離開嗎?

徐子陵在牀沿坐下,道:恰好見到她逾牆而去,快如鬼魅,她的天魔功愈來愈厲害。不過她是往城南的方向跑,而非回宮去。

寇仲皺眉思索道:婠大姐到那裡去呢?長安城還有誰能令她三更半夜的登門造訪?

徐子陵岔開話題道:雲帥有八、九成機會藏身波斯寺。

寇仲拋開婠婠的事,奇道:倘若見過他,該是十成十的曉得他躲在那裡,因何只有八、九成的把握?

徐子陵解釋道:我不敢打草驚蛇,只躲在附近碰運氣,卻見到薛萬徹鬼鬼祟祟的進入寺內,他不是見雲帥見誰呢?

寇仲不悅道:我還以爲你只是去見封德彝。

徐子陵道:封德彝不在家,放着無聊,故到波斯寺打個轉,不是蓄意撇下你,少帥明鑑。

寇仲失笑道:小子耍我!

旋又訝道:封公因何這麼夜仍不回家?定是給李淵召入內宮,脫身不得。唉!先是婠婠,現在又給你這麼鬧鬧,累得我睡意全消。這時刻有甚好去處?

徐子陵沉聲道:我們去見石之軒。

寇仲愕然道:似乎尚非時候,和他有什麼好說的?老石精明得教人心寒,最怕是我們講多錯多。

徐子陵道:明天李世民的信函將送到李淵手上,妃暄雖說過王通可令李淵暫時把事情保密,但是決定權在李淵手上,至少他會讓一衆心腹大臣和建成、元吉等曉得此事。

直至此刻,安隆仍沒有和石之軒翻臉,倘若安隆在不敢隱瞞下把此事告之石之軒,我們立告完蛋大吉。

寇仲一震道:你說得對,問題是我們可向石之軒說什麼呢?

徐子陵道:告訴他我們須暫和李淵修好,以借他們的力量擊退塞外聯軍,這並非謊話,不到他不相信。至於刺殺趙德言,當然仍依計進行。

寇仲接下去道:豈知後來李淵看破我們的詭計,竟邀我們兩大小子到長安來示衆,弄得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對嗎?哈!你這小子,說謊騙人比我還在行。

兩人伏在可俯視石之軒秘巢的鄰宅屋頂高處,頭皮發麻的瞧着一道輕煙似的人影,從秘巢閃出,沒人暗黑裡去,轉瞬不見。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那不是婠大姐嗎?

徐子陵也感到整條脊骨涼浸浸的,低呼道:我的娘!這是什麼一回事!婠婠怎會和石之軒弄到一起的?

寇仲全身如人冰窖,道:他們或許是同病相憐?唉!不理是什麼原因,若他們兩人合力玩陰謀害我們,我們肯定遭殃。你道婠婠會否向石之軒泄露我們所有秘密?

徐子陵苦笑道:我不是婠婠,如何答你這問題?

寇仲道:不會的!我敢肯定婠婠不會害我們。因爲她對陵少你仍是餘情未了。

徐子陵苦笑道:虧你還有說笑的心情。

寇仲回覆從容,笑道:我是認真的,還要不要進去見老石?

徐子陵沉聲道:現在比之任何時間更要見他,看他的反應。不過待小半個時辰後才進去,讓他不用懷疑我們碰上婠婠。

寇仲點頭同意,道: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剛纔婠婠來找我們,主因是要肯定我們留在家裡,然後去見石之軒,免被我們無意下撞破行藏,豈知鬼使神推的,仍避不過我們的耳目。

徐子陵沉默下來,沒再說話。

石之軒在漆黑廳堂臨窗而立,似溶入黑暗裡去。

兩人來到他身後,石之軒出奇地平靜的道:有什麼緊要事?

寇仲深吸一口氣道:邪王原來是不用睡覺的,這是什麼功法?

石之軒淡淡道:我在思索,你們因何如此緊張?是否想殺我?

兩人心中大懍,少許心情上的異樣,竟沒法瞞過他。

徐子陵苦笑道:邪王法眼無差,不過卻有些兒誤會。我們之所以心情緊張,是因有事隱瞞,現在卻因事情發展至無法隱瞞的地步,所以不得不向邪王如實說出。

石之軒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掃過寇仲,最後落在徐子陵身上,出奇地平靜的道:

石某人在聽着。

寇仲歉然道:我們今趟到長安來,不是要行刺李世民,而是要對付香貴父子。

石之軒雙眉皺起來,道:香貴父子竟可令你們放下大事不顧,勞師動衆的犯險遠來,你們認爲我肯相信嗎?

兩人暗鬆一口氣,看石之軒的神態,婠婠理該沒有泄密。

徐子陵道:這是我們唯一對付香貴的機會。若我們攻陷洛陽,香貴父子必聞風遠遁,找個隱秘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石之軒目光移到他臉上,微笑道:既是如此,你們可一直瞞下去,因何選在今晚向我說實話?

徐子陵道:因爲我們與李世民私下協定,頡利的威脅一天不除,我們絕不會攻打洛陽。

石之軒微一錯愕,雙目殺機劇盛,目光來回掃視兩人,沉聲道:你在說什麼?

寇仲此時更肯定婠婠沒有出賣他們,嘆道:邪王或不會爲中上大局着想,我們卻不能如此冷血,中土人關起門來自家鬥生鬥死是一回事,可是遇上外人來犯,我們卻去抽李淵後腿,讓外族人成功得手,我們則無法辦到,所以與李世民私下有此協定,請邪王體諒我們的苦衷。

石之軒雙目兇光斂去,淡淡道:對付香貴或者是你們到長安來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目標是我石之軒,對嗎?

徐子陵嘆道:若我們有此打算,早和邪王動手。

石之軒露出一絲高深莫測,又充滿冷酷的笑意,柔聲道:趙德言仍在來此途上,因何你們這麼急於把事情揭破?

寇仲苦笑道:這叫紙包不住火,李世民必須向李淵稟告此事,而我們則因成功尋得香貴,只未知香玉山行蹤,遂決定暫時離開長安,此來順道向邪王你辭行。

石之軒倏地別轉雄軀,負手注目窗外,沉聲喝道:滾,給我立即滾!在我忍不住下殺手前,有那麼遠滾那麼遠!

回到司徒府,兩人的心情仍很壞。

在內堂坐下,寇仲搖頭道:我有點後悔剛纔沒有和老石翻面動手,那樣現在便不用有任其宰割的無奈!天曉得他會有什麼行動,若他在李淵收信前揭破我們,將會破壞一切。

徐子陵道:他剛纔既沒有出手,當不會做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我記得他曾說過,絕不會因憤怒殺人,看來不是隨口說的。唉!希望他仍可保持理智。

寇仲嘆道:我們先讓他生出刺殺趙德言以統一魔道的希望,適才則令他希望幻滅,老石可非善男信女,豈肯輕易放過我們,只因自問收拾不了我們,故放我們走而已!我沒有你那麼樂觀。

徐子陵道:你忘掉婠婠哩!婠婠之所以會去找石之軒,是因我們曾告訴石之軒婠婠也在長安,所以石之軒以魔門秘法聯絡婠婠,讓她曉得他藏身處,遂有今晚婠大姐登門拜訪老石之事。老石和婠大姐的結盟,代表魔門兩代最傑出的兩個人物攜手合作,等若魔道的統一,何況婠婠還有振興魔門的秘密計劃。她不肯告訴我們,是怕我們阻撓和破壞,她對石之軒則沒有這方面的顧忌。

寇仲生出希望道:對!你的分析有大條道理,婠婠既不想弄砸我們的事,自因我們的行動對她有利無害,老石沒理由破壞婠大姐的好事。

徐子陵道:入房休息吧!明天再看天是否會塌下來。由老天爺自己決定好哩!

翌日兩人從皇宮回來後,衆人像等待判刑的犯人,留在司徒府苦候消息。

來訪福榮爺的富商巨賈,達官貴人仍絡繹不絕,雷九指、宋師道、查傑等忙個不休,彤彤充當小婢,在大廳團團轉,剩下寇仲、徐子陵和侯希白三人在內堂望天打卦。

寇仲道:原來溶雪是這麼一塌胡塗的,處處泥濘污水。唉!春天來哩!

侯希白道:有什麼好嘆氣的,至少直至此刻,石師仍沒告發我們。

寇仲對徐子陵笑道:我們昨晚算漏這小子,人道虎毒不吃兒,侯小子是他愛徒,可算是半個兒子,加上你這另外的半子,合起來剛好是個完整的兒子,對嗎?哈!

徐子陵沒好氣道:虧你有說笑的心情,希望你待會仍可笑得這麼開心。

寇仲挨往椅背,伸展四肢道:這叫苦中作樂,啊……你道池小子偷雞不着蝕把米,下一步會怎辦?

侯希白道:他還可以幹什麼?只好拖延時間以籌措銀丙,待總店正式開張後再進行蠶奪錢莊控制權的陰謀。

寇仲道:他唯一的辦法是搶去我們開設錢莊的老本,本想由我們兩個爛賭鬼入手,現下則此路不通。哈!池小子怎鬥得過我。

徐子陵提醒道:小心他會由陳甫處人手,在尹祖文的七針制神下,沒有人能保住秘密。

寇仲灑然道:那我們索性來個一不做二不休,今天公然把黃金運到這裡來,看池小子還有什麼法寶?想做便做,橫豎悶得發慌,我們立即報請福榮爺由他親自主持。

黃昏時份,衆人終從沈落雁處接到消息,李淵於正午稍後時間收到李世民的密函後,立即約見王通和歐陽希夷,閉門密談整個時辰。王通和歐陽希夷離開後,李淵立即召來建成、元吉和裴寂、封德彝、李神通等王侯貴族、心腹大臣舉行緊急會議,至此刻仍未有結果。

今趟爲李世民送密函的人是柴紹,他貴爲未來駙馬爺,又因李秀寧的關係,向得李淵寵愛,由他負此重任可說不作第二人想。

據徐子陵和李世民早前擬定的策略,李世民在密函裡是實話實說,只漏去往嶺南見宋缺的關鍵環節。

過程是由師妃暄作說客,勸服徐子陵以大局爲重,再由徐子陵穿針引線,安排李世民與寇仲密會於運河,協議於外族聯軍壓境之際,息止干戈。

因情勢緊迫,李世民身爲前線統帥,故不得不先與寇仲談妥,然後稟上李淵,讓他作出最後的決定,整件事合情合理,且因李世民於出征前早表明這方面的心意,更是無懈可擊。

從利益去看,這樣一個協定對李唐有百利無一害,唯一的問題是會令李世民聲威大增,難以壓制。至少無法把李世民忽然投閒置散,又或在回京後立即打入宏義宮,褫奪兵權,且還要藉助他令寇仲履行協議的承諾。

在這樣的情況下,太子黨和妃嬪黨的強烈反對可以預見,就要看李淵能否堅持。

在建成、元吉方面,唯一有說服力的反對理由,是息兵之議乃寇仲玩的手段,令唐室與東突厥因此關係惡化後,寇仲將毀諾出兵攻打洛陽。

徐子陵的妙計恰是針對此而發,不理寇仲是真情還是假意,只要他肯現身長安,與李淵握手言歡,事件本身已具有無比的震撼性,足可令頡利南下前三思;且可令聯軍中與寇仲有共患難生死的兄弟戰友如突利、菩薩、古納臺兄弟等三大主力人馬生動搖之心。

衆人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悶在司徒府內苦候消息,直至零辰時份,沈落雁姍姍而至,在內堂坐好後,這美女笑道:事情成功了一半,只待皇上正式向秦王作指示。

寇仲、徐子陵、侯希白、雷九指四人你眼望我眼,不明白什麼叫'事情成功了一半',不過總知道非是壞消息。

沈落雁微笑道:在會議上,爭論激烈,建成、元吉和裴寂輪番質疑秦王與你們的關係,更不相信你們的誠意。幸好得李神通大力爲你們撐持,指出正因你們與秦王亦友亦敵,纔在塞外聯軍的壓力下談攏,因爲乘人之危乃戰場上的常規而非例外。李神通更反問建成、元吉,能否說出寇仲或徐子陵任何一個背信棄諾的例子,令建成他們啞口無言。嘻!想不到你這兩個小子聲譽這麼好,好得連恨你們人骨的人也沒話可說。

雷九指道:李神通的話既然這麼有力,事實俱在,李淵爲何還不立作決定。

沈落雁道:建成等當然不會如此容易就範,反諷因寇仲有義釋李神通之恩,故李神通爲你們說好話,令李神通勃然震怒,差點反臉。

寇仲道:李淵沒提出邀我們到長安,以肯定我們的誠意嗎?

沈落雁搖頭道:是由封德彝提出來,建成等還以爲封大人是故意爲難李世民,先不說他們認爲你們不敢以身犯險。何況在他們心中,縱使你們敢來長安,他們也可藉助突厥人的力量!一舉兩得地同時把秦王和你們幹掉,這是何樂而不爲,爭論至此緩和下去。

侯希白皺眉道:那事情應就此決定,爲何卻只成功一半。

沈落雁道:因爲李淵今晚舉行國宴爲伏騫王子餞別,所以結束會議,說明早再作決定。

這幾句話勾起和徐子陵的心事,因爲若李淵拒絕伏騫邀他們兩人往吐谷渾交流球技的事,他們將不知以何法脫身。

徐子陵不解道:李淵因何對邀我們來的事猶豫難決?先有王通和夷老兩外人爲此說項,再由較中立的封公提出,他沒道理不立即決定。

衆人點頭同意,李淵沒有立下決定,令整件事蒙上陰霾,大有可能功虧一簣。

沈落雁嘆道:這叫一得一失,還不是東宮火器大爆炸累事,使李淵清楚建成有殺秦王之心,令事情更趨複雜。

雷九指冷哼道:說不定是李淵本身也有殺李世民的心。

徐子陵搖頭道:氣在上頭時,動殺機是難免,不過事後平靜下來,怎都會香念骨肉之情。照我猜李淵雖認定是秦王暗害張捷妤,但仍未有要致秦王於死的決心,只會奪他兵權,流放邊疆不毛之地以作懲罰,不過這該是頡利退兵後的事。

寇仲長長吁出一口氣道:若子陵所料無誤,我敢肯定李淵最後肯點頭,而建成等尚以爲有機可乘,策動諸妃作說客,結果如何,不問可知。

沈落雁笑道:奴家要走哩!你們今晚乖乖的不可隨處亂跑,明天將會是春陽普照的好日子。

第十二章 鑿穿之戰第八章 重返中土第十章 潦倒街頭第九章 闖探虎穴第十三章 計劃未來章 拂袖離城第二章 以夜爲日第一章 誰是明君第三章 隋帝楊廣第十一章 誤陷敵阱第十章 蛛絲馬跡章 絕處逢生第二章 統一魔道第十一章 天作之合第一章 語驚四座第九章 騎虎難下第七章 武侯再世第十一章 一見不疑第七章 刺殺行動章 陣前決戰第十一章 出手條件第十三章 求饒條件第五章 雨過不晴第七章 臨場怯戰第八章 惜花之人第七章 和氏之璧第六章 招兵買馬第九章 井月得主第四章 害生於恩第四章 來勢洶洶第十一章 追兵忽至第三章 宋家山城第九章 死裡求生第十一章 爲敵治病第十章 兩代恩怨第十二章 勢不兩存第二章 時運輪轉第三章 爾虞我詐第一章 死心不息第五章 車內伊人第十章 劍心通明第六章 松花江畔第九章 血戰襄陽章 把心一橫第三章 龍遊遍地第五章 親疏之別第九章 再擒玄應第十三章 驚天陰謀第七章 神秘高人第十章 意外之得第七章 巧遇絕色第十章 機密帳簿第一章 蒲山公令第十章 封門斷路第八章 療傷奇法第十二章 魔功蓋世第十一章 無爲而爲第三章 蜀中無將第四章 楊公寶庫第十章 反客爲主第七章 邪王陰後第六章 青樓賭館第十二章 莫不有數第五章 隔桌之戰第四章 雪中漫行第一章 窮追不捨第十一章 公子多情第六章 青樓賭館第六章 重會伊人第十一章 榮府壽宴第二章 存亡之道第四章 陣腳大亂第十二章 義薄雲天第四章 奇兵制勝第二章 妖女逞威第二章 絕處求生第三章 焚經毒散第十二章 首株待兔第十一章 深入虎穴第十章 鹿死誰手第十三章 巧取豪奪章 貞觀之治第九章 妙手空空第三章 影子刺客第六章 交換人質第七章 長橋說禪第二章 賽場爭雄第八章 披風杖法第八章 交心之談第三章 簫怨歌悲第四章 眼前此刻第八章 反擊之戰第九章 此生不悔第十二章 忍付代價第一章 建德歸天第五章 神弓施威第一章 隔牆有耳章 絕處逢生第三章 怒海之戰第八章 放手大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