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那麼重要卻有着極大權利的機構。
專管皇室宗室裡未成年的孩子,記錄着他們的飲食起居,還兼具督導他們品行的職責。
當然,現在的宗人府遠沒有明清時候那麼嚴厲苛刻,更多的充當着管家功能。
“你應該聽說過,我當年算計王皇后的事。”
開口就是核炸,嚇得仙蕙兒差點癱軟在地上。
王皇后是高宗李治的髮妻,傳說武則天爲了陷害她,親手掐死了自己的兒子……這雖然是坊間傳聞,武則天繼位後即消失匿跡,沒想到她竟然親口提了出來。
這是要自首還是什麼?
事情都過了幾十年,相關人士早已作古,而武則天也並沒有愧疚之意,倒是符合她精明冷血的性格。
“我買通了宗人府的管事,讓他在檔案記錄上記下了對王皇后極爲不利的證據,所以才鬥倒了那個女人,當然,事後爲了不留隱患,我也找機會除掉了作僞證的太監……”
爆料一波接一波,這老太太年輕時,簡直腥風血雨。
“從那以後,我就對宗人府上了心,要求事無鉅細皆記下來,並且做了兩份檔案相互對證,免得給後宮妃子擺弄是非的機會。”
李冉瞬間無語,對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爲極爲鄙視。
當然,也理解了武則天突然爆料的用意。
這娘們想表達的意思是,現有宗人府中看到的資料未必真實,但她手上這一份秘密記錄的,卻一定是真的。
“十幾年前,我廢了顯兒的帝位,哪能不提防他身後的李家勢力反撲,一方面令各地監察御史嚴查李姓諸王的行動,另一方面也對李家的皇室子女加強監管,李重潤是太宗欽定的皇太孫,對於他的看管,我是非常上心的。”
這話雖然與李重潤居住在不知名偏殿的事實相互衝突,但李冉選擇相信武則天的話。
畢竟,十幾年前她的帝位還不牢靠,一大半精力都放在瞭如何鞏固皇位上。
“所以,你不妨看看關於李重潤的記載。”
武則天指着幾幅卷軸書籍,李冉一一攤開,那些字跡一看便是有年頭的,絕難作假。
記載的大約是李重潤九歲到十九歲的所有成長記錄,平均下來每年大幾千字,宗人府的執筆太監還挺能寫。
雖然內容乏善可陳,都是些日常小事,但從小事中往往更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所以李冉越看,臉色越難看。
“……如何,他僞裝得不錯吧。”
武則天淡淡問道,“和太宗皇帝一樣,難怪兩人會看對眼。”
她對李世民非常不客氣,畢竟,年輕時被壓得死死的。
“人是會變的,從科學角度來說,孩童時的性格與成年後會因爲環境和閱歷因素而有所不同,所以,纔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之說。”
李冉合上卷軸書籍,表明態度。
且不說這些做記錄的太監有沒有摻雜個人感情,就武則天對李重潤的態度,宮中的勢利眼必定會添油加醋,搬弄是非也不是不可能的。
再說了,他怎麼會因爲區區幾個卷軸就懷疑李重潤的人品有問題?
“唉,我說不過你,今日讓你看這些宗人府的秘錄,也不是爲了讓你和重潤生分,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大唐的王位繼承人,得慎重!”
她有些意興闌珊,畢竟行將就木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會好好輔助老丈人的,以後,也會盡量幫着大舅哥。”
李冉沉默了片刻,只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大保證。
大唐的皇位,他從未想過,也不稀罕……將玉質小劍堅決還回去,帶着仙蕙兒告辭離開。
武則天並未攔着,只是幽幽一嘆。
“……仙蕙兒,今日之事,咱們誰也別說出去。”
出了行宮,李冉立刻叮囑小嬌妻,“只我們兩個人知道。”
“嗯!”
仙蕙兒知道事情嚴重性,表示口風很緊,突然眉宇間露出了一絲擔憂,“可是,大郎,哥哥真做了宗人府秘錄上記載的那些事麼。”
“……”
李冉無法回答,他不相信李重潤會那麼陰狠,但武則天的確沒有造假的理由。
忽然有些不寒而慄。
他還記得那秘錄上赫然寫着,在一次玩耍時,李重潤爲了引起司禮太監的注意,竟然將同宗兄弟推進水裡再高聲呼救,然後又賣力救人,最終得到了其他人的讚揚。
那時剛好十一歲,也因爲這件事,與囚禁他的宮內太監和宮女拉進了關係,過了兩年還算輕鬆的日子。
類似的事蹟,還有好幾件!
“走吧,想那麼多幹什麼。”
最終,李冉搖了搖腦袋,將複雜的情緒放在腦後。
都是快要做爸爸的人了,整天瞎操心幹什麼,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齊活!
回家關門謝客,好好休養幾天再說。
腹中胎兒已經五個多月了,正是給仙蕙兒補營養的時候,親自下廚,必須的。
用砂鍋文火煨湯,再磨豆漿和煮雞蛋雞蛋補充蛋白質,蔬菜水果自不必說,少吃多餐,幾天下來讓仙蕙兒都胖了一圈。
“大郎,我這麼補下去,得撐死。”
仙蕙兒不幹了,雖然大唐已肥爲美,但這個肥,是豐腴,是前凸後翹而不是肥胖!
“沒事,吃好的,然後合理運動,我讓人把運動場所收拾出來了,趕明兒咱們每日散散步,做點體操。”
李冉早有準備,孕婦因爲飲食問題而激素紊亂可是重點關注問題。
仙蕙兒見他如此體貼,感動之餘又不免心有不安。
“可是,你這幾日都沒有上早朝,據門子說,張大人來拜會過你幾次,你都讓門子說沒空拒絕了,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老婆爲大,還不允許我放個公休假不成?”
李冉曬然笑笑,一臉輕鬆。
當然,內裡才並非沒心沒肺……朝堂上的政局,他心裡清楚。
抓住了突厥可汗令整個朝堂振奮,但如何處理後續問題果然產生了極大分歧。
張柬之那老貨屢屢找自己,必定是爲了這事。
說曹操,曹操到,門子匆匆跑來通傳,說張柬之帶着幾個士族官員拜會。
“……就說我在陪老婆,不方便……”
“尚書令何故躲着我們!”
話音未落,庭院外便傳來了鬱悶的質問。
這老貨竟然自己闖了進來,門子幹什麼吃的?
“張大人,有沒有聽過私家重地閒人免進的規矩!”
李冉恙怒,臉色瞬間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