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縣令走了,手握大理府軍駐秀山大營的正八品宣節校尉鄭縱,自從劉林上任,一直沒有在劉林的面前出現過。劉林甚至也沒有政軍禮節性的來往。
劉林花了五六天的時間初步掌握了秀山縣的情況,秀山縣面積不小,茫部蠻民所控制的地區佔秀山地境的五分之一,佔總人口的三成。蠻民在大理府所轄縣內,一向受到官府的期壓,早已經對官府失去了信任,想要管理好這秀山縣可是難上加難。
劉林瞭解了情況之後,便親自寫了封信,讓趙均派人送給蠻民茫部土司納蘇•阿克里,信中提到希望能夠秉公處理好茫部的事件。在信中,劉林說到會按照朝廷的律令,如實攤派捐稅與徭役,不會過多的加重蠻民的負擔。同時他還講到蠻民也是大唐的子民,應該一視同仁,以後蠻民的一切社會地位都與常人同等。
最關鍵的是,劉林在信中說到,如果蠻民茫部遵守律令,不再做過激的事,可以報請上官不再追究他們抗稅劫獄之事。
三日後,劉林便收到了納蘇土司的回信,回信中納蘇懷疑新任縣令劉林的保證,他們不相信一個縣令能夠做得了主。這增加捐稅可都是知府王永與府兵總管、遊騎將軍陸尚私加,一個區區七品縣令皆敢有違上司之意?
就是僅僅正八品的宣節校尉鄭縱可都是驕狂不止,就連縣令尹東也沒有放在眼裡過。
其實納蘇信中也盼望真能如劉林所說,讓蠻民過上好日子,不過此事幹系重大,納蘇需要劉林親自前往蠻民茫部所在的茫寨,當面協商此事。
劉林準備帶着幾名護衛前往茫寨,縣尉趙均得到消息後,連夜趕到縣衙求見。
劉林穿着便服在後衙內接見了趙均,趙雙兒給劉林與趙均奉了新泡的龍井茶。
趙均哪裡吃過這樣的極品茶水,一連誇讚着劉大人的茶好,眼睛也不時的瞟一眼劉林身後站着的趙雙兒。
劉林讓趙雙兒下去,趙均一直目送着雙兒離開並掩上門。
劉林這才問,“趙大人深夜到本官這裡來,不是隻爲了品茶吧!”
趙均這才如夢初醒,忙笑着說:“大人,下官是個粗人,再好的茶都品不來,只要不燙可以解渴便好。下官深夜前來是勸大人三思,大人是一縣之主,萬不要親自冒險前往茫部,還是等陸尚大人,請了兵部的符令,率軍一舉蕩平茫部叛民的山寨爲好。”
“不可,蠻民雖然不習教化,可他們也是大唐的子民,不可因爲拒繳稅賦便出兵征剿。再說,他們抗繳的這些捐,是朝廷需繳的那一部分嗎?”劉林反問。
“不……不是,可是大人,不加捐開支哪裡來,這秀山縣雖窮,可上頭還是要孝敬的!知府大人的指派,秀山縣哪敢不照辦?鄭縱那裡,大人怎麼交待?”趙均試探的問。
“本官處理本縣政事,爲何要向府兵駐軍校尉交待?不管怎樣,這蠻民與普通百姓的苛捐雜稅全部要逐步免除,對於上頭的事,本官自有辦法。”劉林斬釘截鐵的說。
“那您總該向陸將軍請示一下吧?”趙均眨着小眼睛問。
“軍政之間有何干系,本官此去茫部也不是爲了打仗,我看不必了!”
見劉林態度堅決,趙均也無話可說,只是他不理解劉林不多徵百姓的錢糧,怎樣纔有錢來行賄上官?
劉林安排趙均第二日與捕房捕頭關諒一起帶着衙兵引路護衛,一同前往蠻民茫部的山寨。
趙均離開縣衙後,並沒有立即回家。
劉林當夜給朝廷寫了任官以來的第一份奏章。
劉林在奏章中寫道,西南部分府縣地處偏遠,農牧落後,百姓收入微薄。加上屬邊遠地區,多民族雜居,民族之間的糾紛時常有,爲了照顧民生,爲了穩定各族民心,劉林肯請朝廷能夠免納秀山縣三年捐稅。這樣便可以讓邊遠府縣百姓修養生息。只有這樣,這一地區的蠻民與百姓才能安居樂業,穩定而不求變。天下民皆思安不求變,則民安國泰,江山才能永保……
劉林就差將西部地區開發的詳細預案寫完,一本奏章竟然寫了四十多頁,其中結合了蠻民茫部的事例,如果這件事再不及時的處理,將會引發蠻民民變,如果蠻民紛起,佔據大理府及周邊府縣兩成總人口的蠻民,會給大唐帶來巨大的影響。朝廷將會在平息蠻民民變的過程中,投入比免除的稅收更多糧晌。
加之北方渤海對大唐一直虎視眈眈,大唐內亂便可讓其趁人之危,於國是大害。
當夜二更天,劉林整理好奏章,他不放心將這樣重要的事交付給普通的衙役,便安排護衛高新星夜將奏章送往南都。這奏章上的內容與給建康王秘函的內容主旨一致,都是爲了發展民生,平息民怨,鞏固大唐在西南地區的統治。還有就是劉林自己不希望做一任失敗的縣令,自己不能被這西南的局勢給嚇垮。
劉林帶着劉騰與嚴顯、封國、孫立,還有縣尉趙均及捕頭關諒帶領的二十名衙兵捕卒,清晨便出了秀山南城門,前往秀山南部地區的蠻族茫部主山寨。
出南城門前,遠遠的可以看到南城門內府軍的大營,營區的面積並不大。營房四周是黃土校場,校場的外圍則樹立着大碗口粗上部削尖的木樁柵欄。
以劉林的目測力,早已經看到營地裡馳出四匹快馬,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着銀色鎧甲腰佩長劍的年輕軍官。
從營門外馳出的四人幾乎同時緊急停住了前進,戰馬的嘶鳴聲依稀能夠傳到劉林隊伍所在的位置。那四匹馬上的軍士靜靜的看着這邊,沒有再前進也沒有後退,一直目送着劉林與衙兵捕卒的隊伍遠去。
劉林領着的二十七人隊伍經過近一日的跋涉,纔到達茫部主山寨山腳下。
山路狹窄崎嶇,騎馬根本就難以通行,劉林與護衛不得不棄馬徒步登山,只留下兩名衙兵看守。
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他們纔來到了半山腰,距離依山勢建在山頂的山寨還有近一個時辰的路程。
沒有月光,山裡一片漆黑,遠遠的羣山間迴盪着狼鳴。
護衛與衙兵們都點亮了隨身攜帶的火把,另一隻手都按在身上的佩刀柄上,準備隨時應付着這山林中可能出現的突發事件。
“大人,我覺得我們應該駐在山腳下,明日天亮再上山!”捕頭關諒建議道。
“不,本官到茫寨來,是爲了茫部的生存,也不是攻寨,何必等到明天。如果蠻民真的敢劫殺朝廷命官,那正座實了蠻民叛亂,納蘇土司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憑這西南一隅,蠻民就是四部聯合,也不可能敵得過朝廷的大軍。”
劉林的眼力不需藉着火把的亮光便可清晰的看清路面,他邊走邊說,一邊還在極力的利用異能聽力,聽着周圍的絲毫動靜。
可其它人,藉着火把閃爍不定的亮光,想要看清腳下的路都困難,他們跟在劉林的身後,都很是吃力。
“大人,大理府境內蠻民四部是難以成大氣候,可如果他們紛紛據險而守,朝廷要拿下他們,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今天我們貿然登山,要是被扣做人質,那可怎麼辦?大人,不如回去,待陸將軍府兵一到大舉圍攻,那時候還用得了我們動手?”趙均說。
“趙大人說的不無道理,不過蠻民也是大唐子民,何苦逼民造反呢?本官擔心的並不僅僅是蠻民們會真正的造反,還有比這更讓本官難安,不將此事解決,本官在任上便不能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