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騰還是天天來看劉林,冬日裡,田地裡的活都忙完了。劉騰除了打些柴,也沒有其它的事可以做。雖然劉騰是個寡言少語的男孩,可是對於劉林,他的話倒顯的頗多,可能是兩個人不但同姓,又都是孤兒的緣故,劉騰看劉林特別的親。每次進山打柴的時候,弄到一隻小兔子一隻野雞的,總是拎到劉之善家裡與劉林他們分享。
年前臘月裡,劉之善去找了族長,他告訴了族長劉林的情況。他覺得劉林是個才子,他對於四書五經的瞭解和釋義,要比前人書中的註解更加的精闢,族長劉之洞也是老秀才,自認爲也是個讀書人,對於劉之善誇讚劉林是半信半疑。遂跟着劉之洞到了族學裡,在旁聽了劉林給孩子們上的課後,劉之洞和劉之善一樣,屢屢拍案叫絕。
下學後,劉之善將劉林叫到裡屋,見到了劉之洞。
劉之洞與劉之善一左一右坐在八仙桌的兩側,劉林進屋時見到兩人,兩人簡直是絕配。劉之善臉色臘黃、枯瘦乾癟。劉之洞雖然與劉之善一樣留着花白的山羊鬚,可他卻是方面大耳,面色紅潤。身着一件羊皮襖,頭戴皮帽,雙手揣於袖中,一雙眼珠子緊緊的盯着劉林瞅。
“劉林,還不過來見過族長老爺!”劉之善招呼劉林道。
“晚輩見過劉老爺!”劉林恭敬的向劉之洞一輯。
劉之洞是花山村的村正,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小吏,卻是這花山村最有權威的人,同時他也是花山最大的地主。花山村有一半以上的田地和山林都是他的私人財產。在花山村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可以算上是土皇帝。
劉之洞眯着一雙小眼睛,嘴角略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虛擡手道:“不必多禮了,我們份屬同宗,也算是一家人,坐吧。”
劉林在一側坐下後,劉之洞又不緊不慢地問:“叫什麼名字?祖籍哪裡的,今年多大年年紀了?都讀過什麼書?”
劉林不管心下看這個胖地主爽不爽,生活在人家管的地界上,總不能怠慢了他。劉林對這個地主老材一拱手回道:“回老爺的話,晚輩單名林,字長雲,自幼父雙亡,一直四海爲家。今年二十二歲了。”
劉林無法如實相告他的情況,只有編些話來回復劉之洞:“晚輩沒有入過學,雖然讀過一些書,可那都是自學的!”
聽到劉林說出自學,劉之洞微閉的雙目竟然圓睜,劉之善也頗有些吃驚,自學能有如此見解的,那真可謂是天才了。
劉之洞伸出食指在桌上輕輕的敲着問:“當真是自學的?”
“晚輩不敢期瞞老爺您!”劉林回道。
“自幼無父無母,身世倒與劉騰一樣的可憐。自學能有如此透徹之見解,長雲有大才,不可荒廢了。”劉之洞端起桌邊的茶杯輕啜了一口茶後對劉之善說。
“長雲,還不快謝謝族長老爺!”劉之善忙對劉林說。
劉林爲何要謝謝劉之洞,就因爲族長讚了他一句嗎?
“多謝族長老爺!”
“哈哈,好好!長雲可想參加科考?”
劉之洞這句話一出口,劉林便猜到了劉之善爲何讓他謝這個族長了,原來他這次來是旁聽考察的。劉之善是在給他拉贊助,這劉之洞可是花山村最富有的人,拉贊助當然是要宰肥羊了。
劉林本來就是中文系的畢業生,又頗喜古文詩詞,其它的謀生手段一點也不會,現在除了科考,他還真不知道如何能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不受窮,身爲孤兒的他,可是窮怕了。
劉林點頭說:“想參加科考,只是……”
“有決心就好,男兒應該多爲前程考慮,要是能夠考中進士、舉人,也算是爲我劉氏一門長了一份光彩。”劉之洞接着說:“我可以出資助你赴考,進學成爲秀才後,我仍然資助你去參加鄉試,如若能中了舉人,我柴桑縣劉氏可以考慮讓你入族譜。”
劉林起身面向劉之洞長揖道:“謝謝族長老爺,晚輩定不會有辱劉氏的聲譽。”劉林心裡盤算着,進學成爲秀才並且鄉試中個舉人,都不應該是難事。進學試還有月餘時間,自己努把力,熟悉一下考試的要求,並且自己有着比這個時候多兩千多年的文化底蘊做堅強後盾。
已經確定了將要參加明年開春的進學科考,劉林就開始了準備。劉之善很少再讓劉林幫他給孩子們講課,好讓他可以專心的多讀些書。
年前又下了一場大雪,天晴的時候氣溫下降了許多。劉林的身體自從上次康復之後一直比較弱,劉騰在雪地裡挑了好幾擔柴到山裡燒炭的工匠那換回來了一些木炭。書房裡升起了一個炭盆,劉騰總是守着炭火盆打着盹,劉林則專心的讀書。
春節這個傳統的新年,花山村比平時熱鬧了很多,家家戶戶張燈結綵,都準備了比平時要豐盛很多的飯食。
劉林卻感受不了有春節的氣氛,總感覺這樣的春節少了點什麼。觀察思考了半天,劉林終於發現了,這裡的春節沒有鞭炮聲,也沒有貼鮮紅的春聯。
來到了異史唐朝的第一個春節,劉林和劉之善、劉騰一起就這樣平淡度過了。
年後,正月裡,劉林的身體狀態好轉了許多,於是讓劉騰帶他去山裡走走。地上還有厚厚的一層積雪,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趟進了深山中。
劉騰平時上山砍柴用不着跑這麼遠,這一次是爲了專門帶劉林進山轉轉纔來到了深山。在劉騰的幫助下,兩人從山的西面爬上了山頂。
山頂上長了一些松樹、光禿禿的雜樹和幾塊裸露在外的大石,劉騰專心的砍着柴,劉林則站在最高處的大石塊上向山下四周遠遠的眺望。
雪後的晴天視野特別的開闊,寒風也冰冷徹骨,劉林面對着東南方向遠遠的可以隱約看到一條大河向東流去。
“劉騰,那條河是不是長江?”
劉騰早就將夾襖脫了下來掛在了樹枝上,已經砍下了一捆柴,他一邊捆着柴一邊回答着劉林,“聽先生說,長江的邊上就是建康府了,我可從來沒有去過。我只去過腰鋪鄉,連縣城都沒有進過。你去過建康府嗎?”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去過。”
劉騰被劉林的話回的摸不着頭腦,看着劉林專注的眺望着遠方,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哪裡,劉騰也沒有再問。
“你休息一會,我來砍一會吧。”劉林過來從地上撿起斧子,幫着劉騰砍起柴來。
劉騰把剛捆好的柴摞倒在一邊,忙上前從劉林的手中拿過斧子說:“別,你是讀書人,哪能幹這粗活。”
“我站着也冷,出點力氣暖和暖和也好。”
劉騰擔起了兩捆柴,沿着原路返回,沒走多遠山裡傳來了一聲狼嗥。劉林停住腳步,驚問:“是不是……狼!”
“沒事,遠着呢。不過還是快點下山吧,下雪了,狼也找不到吃的,我們今天走的太遠了。”劉騰說着想要加快步伐,可是地面的積雪很厚,挑着一擔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