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
“啊!”
夜色漸深,狀元樓內外熱鬧不減。
三層最大廂房內,一聲慘叫帶起陣陣尖叫,一股血腥氣味瀰漫在廳內各處,衆人目瞪口呆失聲尖叫,只因爲空曠處比鬥兩人已然分出勝負。
楊平安右肩插着一柄利劍,貫穿而出直沒劍柄。鮮血順着劍尖點點低落,染紅地上那名貴毯子。胸前衣衫也被鮮血染紅,臉色蒼白目光堅毅,站在那裡傲然不動,一股狠辣氣勢油然而生。
那聲慘叫並非出自他口,而是羅秋生。
此刻的羅秋生背抵牆柱,滿頭大汗,額頭青筋暴起,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抽出不停,眼中露出濃濃怨恨目光。
他身下也有鮮血一攤,左手捂着右肩,無盡血液正從指縫中滲出,落入地上那攤鮮血中,不斷侵蝕着四周。
二人中間,一直齊根截斷的手臂孤零零躺在血泊中,在衆人眼中,是那麼的刺眼。
就在剛纔,羅秋生不但使用兵器,更是不顧十招之約,欲將楊平安處之而後快。而楊平安直挺挺迎了上去,毫不躲閃以右肩撞向劍尖,更是發力使得劍身貫穿肩頭,逼近羅秋生面前。
然後他左手暗暗一抖,一把匕首便從衣袖內滑落手中,緊接着一刀就揮了過去,目標是羅秋生的咽喉。
後面這翻動作,楊平安都在暗中進行,匕首一出更是划向羅秋生咽喉,都讓後者猝不及防。
不過羅秋生畢竟功夫要高於楊平安,倉促之下頭部後仰,躲過致命一刀,但他那隻持劍的右手卻來不及縮回,被楊平安一刀劃斷。
楊平安手中匕首看似普通貌不起眼,但一刀便將人手臂斬斷,而且刀身過處鮮血不染,只泛着幽幽寒光。
好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
結局驟變,所有人爲之驚愕。
簫公子及其手下,皆看向羅秋生,彷彿不敢相信後者落敗被斬斷一臂的事實;而楊玉環及其手下以及謝阿蠻的手下人,則是驚愕看向楊平安,想不到他竟以此種方式敗那羅秋生。
我打不過你,但我比你狠,跟你拼傷勢,只要你傷的比我嚴重,就算我贏!
楊元昊心中滋味自不用說。他一直看好楊平安,想要替楊玉環收歸己用。可惜楊玉環自幼便受到家族寵溺,心比天高,一心想要成爲六宮之主母儀天下,爲此不惜任何人性命。
哪怕族長楊志面對她時,也不敢擺族長架子。結果因路上楊平安對其不敬,便想借此機會收拾楊平安,並且以楊平安性命脫身,這徹底激怒了楊平安。
楊元昊知道,今夜之後,楊平安便不會再在他手下保護楊玉環,而楊玉環也絕不會爲了區區楊平安得罪太師府的簫公子。
唉
在場中人,唯有一人目光有異,那邊是謝阿蠻。一雙美眸流轉盈動,沒有看任何人,而是直直盯着楊平安手中匕首。
是他?竟然是他?上回在偃師時,我竟然看走眼了!
這回最先清醒過來的,是簫公子。他大喊大叫,先將羅秋生臭罵一頓,然後又命人將楊平安擒下,他要將其折磨致死,以消心頭惡氣。
聒噪聲中,從沉思中醒來的謝阿蠻忽然飄到簫公子身旁,團扇貼着簫公子胸口,在其面前轉了一圈,帶出陣陣香風:“簫公子何必動怒呢?雖說羅公子斷了一臂,可那楊安也被他一劍刺傷。要我說,他二人算是平手不分勝負。
聽聞簫公子向來心胸寬廣,有宰輔之才。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簫公子偏護手下乃是美德,可若讓人誤以爲簫公子恃強凌弱仗勢欺人,怕是有辱公子生命啊。”
“賢妹所言甚是。”簫公子再次沉迷在謝阿蠻甜蜜迷煙之中,伸手捉了個空,只抓住謝阿蠻肩頭絲質披帛末端,放在鼻下深嗅一口香氣,也被謝阿蠻嬌笑着抽了回去。
“百斤,將那不知好歹的楊安帶回去,先替他止血療傷,然後好深看管,等我回去後再嚴懲他!簫公子,不知我這般處置,您可滿意?”
“滿意滿意。兩位賢妹,咱們繼續飲酒吧,莫要被掃了興致。”說話間簫公子便取攬楊玉環與謝阿蠻的腰身,想要重回席間,完全忘記了斷臂流血的羅秋生。
劉百斤已經帶人將楊平安架了出去,期間楊元昊想要阻止,可是看到楊玉環無動於衷,只得暗歎一聲,惋惜搖頭。
楊玉環現在只想着儘快離開,免受簫公子騷擾。如今楊平安離開,她暫無手段脫身,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謝阿蠻。
謝阿蠻的心思要勝她許多,衝着簫公子嬌媚一笑,以手中團扇不輕不重打落對方身過來的大手,哀嘆道:“阿蠻本想今晚好生陪伴公子,伺候的公子盡興。奈何天不遂人願,此間雅緻氣息被血腥之氣盡數衝散,唉
簫公子,不如改天好了,反正我們姐妹還要在洛陽城中待上許久,不愁來日沒有機會,你說是不是?再者說了,公子心腹受傷,急需公子關懷名醫醫治……”
“誒,不打緊,不打緊!”簫公子是色,但他不傻,哪會聽不出謝阿蠻推脫之意?“賢妹嫌此間血腥氣太重,方便得很,咱們換一間便是,若是賢妹還不滿意,咱們上四樓便是,那裡更加雅緻。至於那個廢物……你還不滾等什麼呢!莫非還要本公子請你出去不成!”
說完話,他一揮手,便有幾個手下守住門口,擺明車馬要將謝楊二女留下。
看着羅秋生被人攙扶着走出門口,謝阿蠻笑容不退,右手卻是在腰間拂過,便以扣住三根銀針,繼續嬌笑道:“簫公子大人大量,怎會爲難我們姐妹?今日被那楊安毀了氣氛,不如下次吧,下次我們姐妹一定讓公子盡興。”
“下次,我看免了,就這次吧!”簫公子臉上淫、色大盛,“這裡地方空曠,不若咱們就在此快樂一番好了!”
聽他越說越露骨,楊玉環心中擔憂,快步來到謝阿蠻身後。謝阿蠻臉上繼續掛着笑容,只是笑容中帶着淡淡怒意:“這麼說,簫公子是想硬來了?”
“硬來又……”話剛說了一半,簫公子突然想到二女身份以及前來洛陽目的,頓時語塞。
若是二女不肯,他絕不能強來,哪怕他老子、他姐姐都是大唐數一數二的貴戚。
可箭在弦上,該怎麼下臺呢?
就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羅秋生的聲音:“參見……”
“閉嘴,一身是血還不快給我滾邊兒去!”羅秋生的話只說到了一半,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這聲音是個女子,聽上去像個孩童。
簫公子先是臉色一喜,想借此由頭下臺,可是下一刻他的臉色就變得煞白,因爲他想到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水綠色門簾被人從外挑起,四個精壯漢子挎刀佩劍魚貫而入分列兩側,一個十二三歲的紅衣少女跳了進來,在她身後還有一男一女以及八個佩戴刀劍的精壯漢子。
“哎呦,公主殿下您慢點,留神別摔了。”緊跟在紅衣少女身後的男子年過三旬,下巴光禿佝僂腰身一臉諂媚神色,操着一副公鴨嗓。
“去去去,我不是小孩子,用得着你管麼!”紅衣少女不滿罵了一句,轉頭看向廳內,“剛纔,這兒,是何人撫琴?”
在她進來的那一剎那,廳內所有人都面向她站了起來,面露敬色。尤其是簫公子,身體居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我問,剛纔這兒是何人撫琴!”見沒人回答,紅衣少女惱了。
簫公子慌忙來到她身旁,臉上擠出笑容:“參見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你笑得可真難看。”紅衣少女毫不留情,“還有,本公主警告你,要叫本公主白雪公主,聽到沒有!”
說着話,便在簫公子小腿上踢了一腳。
白雪公主,那是太后的心尖,皇帝的妹子,被整個大唐最有權勢的兩個人捧在手裡百般寵愛。除非想自尋死路,否則沒人敢招惹她。
她穿的是小蠻靴,靴尖又堅又硬,可簫公子卻不敢躲閃,生生捱了這下,陪着笑臉解釋一番。
當然他肯定不會說自己未必謝楊二女之類的話,只是說自己宴請二女,席間雙方賭鬥以助酒興。
“賭鬥?”紅衣少女來了興趣,語帶埋怨,“簫騰,這麼有趣的事情,你竟敢不通知本公主?是不是仗着你姐,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了!”
簫公子本名簫騰,此刻臉上笑容要多苦有多苦,搖頭否認,直說是臨時起意,而且眼下酒席已到了尾聲。
“公主,你看那裡。”這時紅衣少女身後那年輕丫鬟伸手一指,紅衣少女便看到廳裡地面上的血跡:“簫騰,你是不是又在這裡欺負人了!”
她罵簫騰,就像是罵孫子一樣,後者根本不敢反抗,就像孫子一樣任由她罵。
謝阿蠻與楊玉環對視一眼,齊齊給紅衣少女道了個萬福:“民女謝阿蠻/楊玉環,參見白雪公主。”
“你們兩個,就是謝阿蠻和楊玉環麼?嗯,本公主聽過你們,中秋夜你二人可要賣力表演啊。簫騰,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敢打她倆的注意,看本公主怎麼收拾你!”
說完這些,白雪公主又在廳內環顧一番,轉身離去,只是在離去時,神色有些黯然,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我錯了,那個人不是壞人?”